不能評論轉發,粉絲數量設限?
“反社交”應用何以走紅(附照片)
如何將網絡社交模擬甚至拉回現實社交的語境,困擾當下許多社交應用開發者。不少社交應用以設置好友上限,圈定好友親疏程度等方法,控制網絡社交的病毒式傳播,讓網絡社交成為一種“聚焦”。但是,也有人指出,真正的社交需要身體和心靈的同時移動,宅在網絡上的社交終究無法模擬并取代現實。
本報記者 王磊
不能評論或轉發,不能關注或被關注,只能保存或刪除,習慣了網絡社交希望每天粉絲多一點、評論轉發多一點的人們,看到這樣的應用會作何感想?一款打出“反社交”旗號的照片分享應用,目前在歐洲十分流行,“發出一張照片-等15秒-收到一張照片”是這款應用幾乎全部的功能,刻意延長的響應時間,幾乎沒有互動的操作體驗,反而讓這款應用成為科技潮人的新寵。
各種各樣以“減少粉絲數”“限定發言范圍”“弱化互動”為賣點的“反社交”應用,眼下正在悄然崛起。既有評論說“火得莫名其妙”,也有人認為這是網絡社交無處不在的滲透,給人帶來社交壓力的反彈——技術突破了空間限制,卻制造了情感隔膜。反社交應用反的只是毒式網絡社交,渴望的恰恰是正常社交的回歸。
“反社交”與網絡社交主流相反
數十萬歐洲用戶,眼下正拿著手機通過一款應用程序隨手拍隨手發照片,并等待隨機“飄來”的照片,卻完全不知道到底是誰拍的照片,甚至也看不懂照片拍的是什么。不久前,英國的移動應用開發商以“反社交”為名,推出了該照片分享應用程序。這款名為Rando的應用,在短短2個月內,被下載超過23萬次,上線分享的照片超過500萬張,每天平均分享20萬張。“看不懂這個軟件的樂趣在哪里。”是不少海外應用評論對Rando的評價,因為無論從技術還是應用層面考量,Rando幾乎都沒有成功的可能。
“反社交”的Rando界面十分簡單,用戶下載應用后,可以拍一張照片并上傳,隨后這張照片就會像漂流瓶一樣被軟件隨機推送給另一位拍照上傳的用戶,而在15秒之后,發出照片的用戶也會收到一張隨機送回的照片。沒有拍攝者,也不能轉發照片,收到照片之后要么存下來要么刪除,唯一能知道的信息是照片來自哪里。
有評論稱該應用如此無聊,就像在海邊撿貝殼丟貝殼一樣,除了浪費時間,其他一無所獲。但是Rando卻培育了大批忠實用戶,并且整天開著這款應用拍來拍去,然后等上15秒,換來另一張很可能不知所云的照片。
有互聯網評論文章稱,Rando之所以大紅大紫或許正因為它標榜“反社交”。所謂“反社交”就是和當下朋友粉絲越多、評論越多的網絡社交主流相反,主推禁止評論、禁止贊或彈、禁止在好友間分享、禁止分享到其他社交網絡、甚至禁止好友存在……“反社交”之所以吸引人則是因為互聯網將社交無限擴大,導致太多人為了社交“疲于奔命”。不久前,來自美國的一項互聯網調查顯示,美國青少年正在被越來越多的網絡社交困擾,導致產生厭煩情緒,直接影響到在Facebook上的停留時間。不少人甚至覺得,天天維護Facebook頁面就是一種負擔。網絡社交建立之初,由技術帶給人們的種種快感,漸漸因為見多不怪變得無聊。社交網站上的信息越發變得瑣碎嘈雜,是否有必要繼續網絡社交,成為不少人開始思考的問題。
技術社交讓人“疲于奔命”
幾年前,曾有位名人糾結于是該在新浪還是騰訊注冊微博,最后他選擇了騰訊,理由是粉絲多可以滿足虛榮心。粉絲數量一直是社交網站標榜自身價值的重要指標,不過,粉絲越多真的越好嗎?目前,包括國內社交網站在內的不少社交應用,都有推送“潛在朋友”的功能,通過交叉比對關注對象、個人介紹、談話主題、好友圈,應用會推薦一批志趣相投、經歷相仿的用戶,這些人中有的可能真是失散多年的老同學、老朋友,也可能只是誤打誤撞誰都不是的家伙。
美國互聯網評論員李·西格爾就曾發文批評社交網站一心擴大用戶朋友圈的野心。他認為社交網站不停發送“加我好友吧”的邀請,會給用戶造成心理恐慌,是一種真正的“反社交”體驗。“當我意識到回應我邀請的人中,沒有一個是我有心邀請的人時,我感受到了深深的恐懼。”李·西格爾在文中稱,某款社交應用告訴他,系統已經自動給974個潛在聯系人發出了邀請,“這意味著這款應用給我接觸過的每一個人或組織都發出了數字邀請。”收到邀請的人包括律師、保姆、牙醫,也有前女友、前女友的前男友、不再是編輯的編輯、不再是老板的老板,甚至還有已經去世的人。而在幾天后的他參加的一個文學聚會上,一大群與會者中至少有三分之一都收到了他的邀請,并且注明“業務關系、專業聯系”。更糟糕的是,有兩個現實生活中的宿敵也收到了李·西格爾的邀請,當四目對視時,西格爾說讀到的表情不知道是希望和解還是更大的蔑視。
“我幾乎記不得是什么造成了我們之間的摩擦,但是互聯網卻提醒了他們,這里有個宿敵。”李·西格爾認為,社交網站沒有“過去”和“死亡”的概念,哪怕你想息事寧人,虛擬空間也會用無形的記憶載體,頑固地和現實流逝對抗。
“互聯網將人們帶入一個沒有遺忘的時代。”《大數據》作者維克托也曾預警社交網站很可能對現實社交和生活造成威脅,“記憶和遺忘的平衡被數字技術和全球網絡打破,而互聯網恰恰會記住許多人們不想記住的東西。Facebook每秒都會收到超過1000條請求,一代人甚至整個社會開始通過網絡記憶標榜自己的存在感。沒有遺忘或許會讓很多人噤若寒蟬,或成為數字化記憶突然襲擊的受害者。”而好友粉絲越多,被轉發的幾率越高,你的傷心和隱私也將越難被遺忘。
模仿現實社交遭遇困難重重
該如何修正網絡社交帶來的弊端?那些漂流瓶般發送照片的“反社交”軟件,在業界眼中不過只是刻意標榜的實驗品,它們并不具備真正的社交功能,也并非真正的社交應用,真正將社交應用拉回傳統社交語境的,反而是一些諸如Path的社交應用,他們以設置好友上限,圈定好友親疏程度,控制網絡社交的病毒式傳播,讓網絡社交成為一種“聚焦”而非“失焦”。
Path在創立之初,就打出非Facebook或Twitter模式,聲稱要為用戶建立屬于自己的“私人網絡”。所謂“私人”首要因素便是一反網絡廣播式的以把粉絲數量當做炫耀,而是設定用戶最多只能添加50個朋友。在一開始的宣傳中,Path時常引用牛津大學進化心理學教授羅賓·鄧巴的理論,認為人們能夠應付的現實社會關系最大極限為150人,所以Path想做的只是和現實并列的朋友圈平行空間,而非肆無忌憚的可以對公眾發牢騷、隨意搞怪的另一個“虛擬人生”。Path的廣告語十分煽情:“因為你的私人網絡朋友僅限于你的50個最親密的,可以信任的朋友和家人,你就可以在任何時刻安心地貼出照片,無論其內容有多私密。在Path上,你可以做你自己。”
不少互聯網分析認為,沒有“關注”和“朋友”系統的Path式的“小圈子社交應用”,往往基于電子郵件地址和電話號碼,私密性比較其他想交友就交友的社交應用更強。如果用中國用戶熟悉的體驗類比,Facebook就像微博,而Path更像微信,后者反對的并非社交,而是陌生人的隨意“社交”。你的言論你的照片你和朋友的對話,你生活軌跡的一切,被這些小圈子社交應用圈定在一定范圍內,用戶可以更精確地和自己的朋友交流,而非時刻舉著喇叭對著人群喊話秀照片。
不過,小圈子社交應用的“封閉”屬性也成為其商業開發的絆腳石。還是以Path為例,在前三個月的快速增長期之后,無論是用戶數量還是商業融資都開始放緩,有評論認為成也蕭何敗也蕭何,恰恰是強調更親密社交的“封閉”體驗害了Path:“好友人數的上限,以及親密好友的社交,使得用戶不會無休止地將通訊錄中的好友拉入這個平臺,Path本身也因此失去了獲得大量傳播的機會。”一篇財經評論這樣分析Path的困局。
Path隨后將原來50人的好友限制擴大到了150人,沖到所謂“社會關系最大極限”,希望以此吸引更多用戶和資本的關注,同時通過“偷窺”用戶信息計算用戶之間的親密程度,并嘗試好友推送。此舉遭到絕大部分用戶的反對,稱如此一來就是另一個Facebook或Twitter。一篇評論甚至冷嘲熱諷:難道更多人開始喜歡將自己在不同社交網絡上的活動匯集到一個平臺做個備份?
回歸社交需要“身動”、“心動”
有必要考慮一下什么才是真正想要的社交關系,無論是在現實社會還是在虛擬空間。
一方面,宅在網絡的社交理念,讓人們淹沒在看似數以千萬計的好友之中,但是這些粉絲好友卻往往只是一個個代號,一對眾的社交網絡交流方式,讓好友成為并不確定的聽眾,很多時候,網絡社交已經成為新的個體日記。新媒體學者魏武揮告訴記者,互聯網社交針對個體,需要建立一套更為完善的“更新”機制,去接納隨著時間不斷發展的人們。不能讓網絡社交成為“無止境的積累”。同樣,英國社會學者保羅·杜吉德也曾對媒體坦言,成為日記本的社交網絡,很容易“讓人們迷失在記憶細節之中”。而這種積累和概括,恰恰和現實社交背道而馳,后者不像前者那樣強調“往事”,而是希望個體能夠不被往事束縛,能更堅定地活在當下,并調整行為融入未來社會。
另一方面,在不少社會學者眼中,“宅”在家里的網絡社交模式,充其量只能模擬出社交的形式,并不能真正帶來情感交流和文化認同的滿足。首當其沖的就是眼下各種數字化節日祝福,在為大家提供方便的同時,數字春節、數字端午等應用插件,也不斷遭遇沖淡傳統社交體驗,淡化人文關系的爭議。社會學觀點認為,技術能模擬“儀式感”,卻不能用形式感滿足情感溝通的節日內核,現實好友不是虛擬粉絲,有時間應該多見見面多說說話。學者批評,很多人錯將虛擬的“見面”,當做交流的全部。社交成為應用插件,鍵盤鼠標的啪啪聲,無法取代現實交流中的眼神交流、肢體語言,甚至哪怕只是一群人湊在一起的嘈雜喧嘩。“比如拜年需要面對面的情感交流,‘儀式感’并非一句問候語,而是小到一家人吃團圓飯,大到一個國家集體看春晚的心態和氛圍。”上海社會科學院研究員陸曉文接受記者采訪時說,數字技術突破了空間限制,卻制造了情感隔膜,“反社交”應用的走紅,是意識到這種隔膜后的一種情緒反彈。真正回歸社交,需要用戶回歸現實,不僅心動更要身動。
相關鏈接 彈性社交可近可遠、親疏通吃
實例:Color圖片分享軟件Rando圖片分享軟件位置分享社交軟件
理念:沒有好友圈,無法評論,隨機查看周圍不確定人群的照片
彈性社交利用地理位置、圖片,特定事件、標簽等,將關注同一事件、處于同一場景,以及基于同一需求點的人通過群組的方式劃分,進而實現社區的構建。“彈性”邏輯中人與人的真實關系可強可弱——既不是Facebook、QQ那樣的雙向確認關系,也不是類似Twitter的單向廣播式關系。因此,彈性社交主打的是既能與認識的人一起使用,同時也允許把完全陌生的人分在同一個群組的“通吃”。
Color是這一概念的首創。它以地理位置為中心,依據真實關系的親疏遠近,自動劃分、建立相關群組;它還會判斷用戶對哪些其他用戶感興趣,隨著時間這些情況又有哪些變化,當你對某個用戶失去興趣,好久沒有互動后,他的頭像就會變暗,不再明顯。作為一個社會化的圖片分享平臺,Color強調不公開用戶關系,用戶無需添加好友或彼此關注,只需發布照片即可。它會將你在某一地點拍的照片分享給周圍100英尺內的所有Color用戶,同時你也可以瀏覽附近用戶拍攝的照片。
自上市以來,Color并沒能獲得用戶的認可,不過它確實是概念上的突破,基于內容更豐富的照片,自動建立對應現實關系的社交網絡,嘗試從根本上解決虛擬與現實的對應關系。
可以冠以彈性社交概念的應用,大致分成位置社交(微信和陌陌)、商務社交(幸會和在這兒IM)、興趣社交(計劃FM)等。就“彈性”而言,這些應用的“彈性”功能不強、限制過多、操作繁瑣,內容和形式不夠鮮活,再多的社交信息也難免干巴巴,難以滿足用戶內心焦急的社交欲望。
私密社交縱向深挖、專做“小團體”
實例:Path社交軟件Nextdoor社交軟件Pair社交軟件
理念:限定好友人數,圈定好友范圍,不求粉絲數量巨大求好友質量
在社交網絡里,主張與更多的人連接起來,因而衡量一個用戶價值的最重要因素是個人的關系網大小,但這張網中的大部分好友只是泛泛之交的網友,只有少部分甚至極少部分真正進入我們的現實生活。
Path限定一個社交圈內至多50個人(Path2為150人),用戶則在這個小團體中分享自己真實生活的點點滴滴——如此,保證了每一個用戶記錄的真實性和豐富性,大大提高社交網絡的活躍度、粘性以及用戶之間的互動。同時不可不提的是,收到邀請的用戶很難拒絕,因為被邀請進入一個僅有50人的小圈子就意味著一份信任和肯定。
定位為鄰居私密社交網絡的Nextdoor,則為幫助小區居民拉近彼此,增進彼此交流,尤其是關于自家安全的話題交流。相比于娛樂化,它更貼近實用主,可以發送和接收緊急警報。在它的信息流里,可以看到關于哪家有舊家具、家庭用品及衣物出售的消息,甚至有時還會發布關于提供孩童看護和房屋出租一類的廣告。
新秀Pair則只針對情侶、密友推出。用戶群組上限2人,即僅限一對一交流,除了發送文字、視頻、地理位置信息、照片以及現場畫出來的涂鴉外,還能設置共同日程,記錄各種紀念日。為了能增加雙方之間的親密關系,Pair有兩大特色發明——Thumbkiss,用手指在屏幕上“接吻”;“想你”快捷鍵,點擊它就會傳給對方一句話“Thinkingofyou”(想你)。不可不謂“異地戀的福音”。 戚佩佩整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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