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劇名家王志萍：最紅時去日本追隨丈夫，她與鄭國鳳分開淚流滿面
王志萍是上海越劇院紅樓劇團的國家一級演員，是著名越劇表演藝術家王文娟的關門弟子。她無論外形還是嗓音，都酷似恩師王文娟，享有“小王文娟”的美譽。作為王派著名花旦，王志萍主演了《追魚》《西園記》《孟麗君》《紅樓夢》《盤夫索夫》《皇帝與村姑》《梁?！返纫幌盗薪浀湓絼∧?。2011年，王志萍憑借在越劇《蝴蝶夢》中的精彩出演，榮獲第25屆中國戲劇“梅花獎”。王志萍在最紅的時候，帶著剛出生的兒子，遠赴日本追隨留學的丈夫。八年后，王志萍回國定居，重新回到了熟悉的越劇舞臺。她與徐派小生鄭國鳳是一對黃金搭檔，兩人分開時王志萍哭得很傷心……01
1966年11月30日，王志萍出生于浙江舟山，少女時代的她明眸皓齒，渾身充滿靈氣。上小學時，王志萍就是學校的文藝骨干。1979年越劇電影《紅樓夢》讓王志萍如癡如醉，她瘋狂迷上了越劇。王志萍家里有一臺收音機，只要里面播放越劇，她就將音量開到最大，邊聽邊跟著唱。平時母親給她零花錢，王志萍會攢起來買越劇戲考（劇本集）、唱本。1980年，王志萍考入浙江定?？h越劇團學員班，工花旦、青衣。1981年，王志萍被單位送到浙江省藝術學校培訓。期間，她因飾演越劇《葉香盜印》的“葉香”，獲得舟山市越劇匯演優秀小百花獎。1981年12月，王志萍調入舟山越劇團，但她沒有編制，是劇團的一名臨時工。王志萍的嗓音和外形酷似越劇名家王文娟，又工王派，大家都親切叫她“小王文娟”。1983年，王志萍17歲時因主演越劇《棒打寇珠》，獲得浙江省越劇匯演一等獎。此時王志萍已是舟山越劇團的骨干演員，但依然沒有編制。1984年，王志萍隨舟山越劇團來上海演出，她演的是《紅樓夢》中的“黛玉焚稿”。大家都在傳：舟山越劇團有個小王文娟。時任上海越劇院院長的袁雪芬就在臺下看戲，有人對她說：王志萍還是團里的外借演員呢。（袁雪芬（1922年3月26日—2011年2月19日）生活照）袁雪芬很驚訝：竟然這樣呀？袁雪芬愛才惜才，王志萍演出回舟山一個星期后，她就派上海越劇院人事科的干部去舟山越劇團，準備將王志萍調過來。舟山越劇團的領導這才開始重視王志萍，說：我們正準備將小王調過來呢。為哄王志萍高興，領導又是給她打洗腳水，又是給她打飯。王志萍便留在舟山越劇團，很快團里將她的編制解決了。在袁雪芬等人的介紹下，王志萍跟王文娟學戲。王文娟見了王志萍后，覺得她的確像年輕時的自己，不由對她多了一分親近感。1985年，王志萍正式拜王文娟為師，成為王文娟的第7個弟子。同年，王志萍因主演神話越劇《海明珠》，獲得浙江省青年越劇演員一等獎，并被評為省十佳青年演員。在《海明珠》中，王志萍除了唱功了得，還有串翻、搶背、鷂子翻身、烏龍絞柱等武旦的表演動作，將戲推上了高潮。這年王志萍剛19歲。1986年，王志萍參加江浙滬越劇青年演員電視大獎賽，因演出《春香傳》《紅樓夢·葬花》，榮獲一等獎。同年，王志萍又勇奪全國越劇中青年演員廣播大獎賽演唱獎。剛20歲的王志萍，就拿遍了越劇界的所有獎項，在越劇界炸紅。02
1986年，王文娟與徐玉蘭成立上海越劇院紅樓劇團，徐玉蘭擔任團長，王文娟任副團長。當時上海越劇院有500多號人，吃的是大鍋飯，不出人才，不出精品戲，演員收入很低，矛盾很多。那時上面有文件：只要不演壞戲，文藝團體可以承包。王文娟與徐玉蘭就想自己承包一個劇團，這樣觀眾可以多看戲，國家可以少撥點錢，演員們也能增加點收入。（新老“寶黛”徐玉蘭（左二）、王文娟（左三）、錢惠麗（左一）、單仰萍合影）兩人將承包劇團的報告遞交上去，領導當時同意了，第二天又反悔了。王文娟與徐玉蘭天天跟領導磨，最終磨得領導沒了脾氣，答應了。1986年8月，王文娟、徐玉蘭與上海越劇院、上海市文化局簽訂了承包改革協議書。不久，上海越劇院紅樓劇團成立了，團里人事制度獨立，分配制度獨立，演出獨立。王文娟、徐玉蘭為劇團取名，頗費了一番周折。兩人發動大家一起想，如果誰起的名被采用了，就獎勵20塊錢。劇團的著名編劇胡兆芬說：你們不是演《紅樓夢》出名嗎？就叫紅樓劇團吧。大家都覺得這個名字響亮、直接，便采用了。那時王文娟、徐玉蘭都60出頭了，團里其他主演年齡也偏大，迫切需要補充一些新鮮血液。于是王文娟與徐玉蘭決定將桐廬越劇團的單仰萍、舟山越劇團的王志萍，還有諸暨越劇團的錢惠麗調過來。單仰萍、王志萍是著名的王派花旦，錢惠麗是著名的徐派小生，還擔任諸暨越劇團的副團長。然而，“紅樓挖人”在當年引起巨大的風波，三家單位堅決不放人。為了將王志萍調過來，王文娟與劇團的領導多次赴舟山越劇團協商。上海市文化局也派人去舟山越劇團做工作，但對方就是不放人。很多媒體說紅樓劇團強行搶人，在媒體的炒作下，調動工作充滿了火藥味，浙江文藝界炸開了鍋。巨大壓力下，王文娟也無能為力，她無奈地對王志萍說：現在我們也沒有什么辦法了，是去是留由你自己定奪。徐玉蘭向上海有關部門求助，上海相關部門為引進人才，特意出臺了一個雙重戶籍的政策，于是王志萍、單仰萍、錢惠麗被作為特殊人才，引進到上海越劇院紅樓劇團。她們的戶口沒有在當地被注銷、遷出的情況下，又重新在上海設立了新戶口。這3個演員的原單位組織了12人的代表團，專程趕到上海紅樓劇團要人。他們找各自的演員談話，要求她們回原單位。王志萍、單仰萍和錢惠麗覺得在上海紅樓劇團有更好的發展，都不愿意回去。03
于是3家越劇團的領導坐下來跟王文娟、徐玉蘭談判，談判桌上放了一個四喇叭擴音器。雙方對峙了3天，劍拔弩張，火藥味越來越濃。當時媒體偏向3家地方越劇團，天天在報紙上批評王文娟和徐玉蘭。最后在相關部門的協調下，3家地方越劇團的領導回去了，王志萍、單仰萍和錢惠麗留在了上海越劇院紅樓劇團。王志萍來到紅樓劇團后，失去了眾星捧月的地位，只是一名普通演員，單位只給她醫療和勞保，工資要靠演出去掙。但跟在恩師王文娟的身邊，得到她面對面的調教，王志萍提高很快，她覺得這是自己來紅樓劇團的最大財富。紅樓劇團屬于自負盈虧，王文娟和徐玉蘭承受巨大的壓力。演員們在臺上演出，王文娟和徐玉蘭每場戲都坐在臺下看，演完后再給演員們說戲。幾年間，王志萍排演了《追魚》《紅樓夢》《孟麗君》《西園記》《皇帝與村姑》等眾多越劇王派的經典劇目，她隨劇團赴全國巡演，還多次到新加坡、泰國等國訪問演出。所到之處，受到了觀眾的熱烈歡迎，王志萍、單仰萍、錢惠麗也成為紅遍全國的越劇明星。那時王志萍剛20出頭，但該拿的獎項都拿遍了，該演的角色都演過了，精神上出現了倦怠。早在1987年，剛21歲的王志萍就與初戀男友結婚了?；楹笸踔酒荚谏虾Ｔ絼≡杭t樓劇團工作，丈夫赴日本東京讀研。年紀輕輕跨國分居，王志萍精神上很寂寞，幾乎天天給丈夫打國際長途。丈夫讀研沒有收入，每次都是王志萍打電話過去。那時她每月工資300元，但一個月的電話費就要700元。因為演出忙，王志萍也沒時間去日本探親，只有寒暑假丈夫回國，夫妻倆才能團聚。1990年春天，王志萍在上海生下了兒子，丈夫不在身邊，母親和婆婆照顧她坐月子。年紀輕輕的王志萍格外想丈夫，想帶著兒子與丈夫生活在一起。懷孕期間，王志萍就在電話里與丈夫溝通好了，到時她帶著孩子去日本追隨丈夫。兒子快要降生時，王志萍向單位遞交了辭職報告，領導和同事都覺得不可思議，也不能理解。尤其是恩師王文娟，既心痛又有些怨恨。當年為將她調進來，劇團經歷了太多波折，現在剛過去4年，她怎么說走就走？王文娟和領導輪流出面挽留王志萍，但都沒能阻止她去日本的決心。王志萍生下兒子第28天，劇院突然找她救場。原來紅樓劇團準備組織演員去香港演出《紅樓夢》《紫玉釵》，演“林黛玉”的主演臨時退出，領導想到了王志萍。《紅樓夢》王志萍熟悉，可《紫玉釵》是一出新戲，領導要求王志萍3天內將戲熟悉，第4天進排練廳。王志萍一邊給兒子哺乳，一邊沒日沒夜在家背劇本。當她第4天如期走進排練廳時，領導和同事將最熱烈的掌聲送給她。04
一個多月后，王志萍隨紅樓劇團赴香港演出。由于月子沒坐好，她雙腿沒力。《紫玉釵》中有這樣一場戲：王志萍飾演的“林黛玉”，跪在周寶奎飾演的“賈母”面前，當她吃力地站起來時，雙腿一直在顫抖。演完《紫玉釵》后，王志萍直接從香港飛到日本，隨后家人將兒子送了過去。因妊娠期間沒有調養好，王志萍的身體比較虛弱，嗓子半年內出不了聲。這時王志萍的丈夫已經結束了留學生涯，在東京開了一家公司。王志萍一邊照顧兒子，一邊進入東京一家語言學校學日語。僅僅兩年，她說的日語就跟日本人一模一樣。很多人聽她說日語，都不知道她是中國人。1993年，王志萍開始幫助丈夫在公司做一些輔助性工作。她從不在外面說自己是越劇演員，也沒有人知道她的身份。沉淀幾年后，王志萍真切地意識到：自己骨子里離不開越劇，以后還是要登臺唱越劇的。在日本期間，王志萍經?？慈毡舅募緞F的演出，外國劇團來東京演出，王志萍也會買票去看。1995至1997年，上海紅樓劇團3次與王志萍取得聯系，請她回去客串角色，她都婉拒了。王志萍不想這樣匆匆忙忙回去，想讓自己更從容一些。王志萍的父母和公公婆婆都在國內，每年一家三口都會回國過春節。王志萍去看望恩師王文娟時，老師雖然沒有指責她，但王志萍看出她心里有痛，無法接受愛徒遠走日本。1998年，王志萍夫婦的兒子準備上小學了，王志萍想讓兒子回國上小學。丈夫清楚王志萍的心結，主動對她說：我欠你很多，為了我，你犧牲了最美好的年華和越劇，現在我要補償你，咱們一家回上海定居吧。丈夫的理解讓王志萍感動落淚。1998年夏天，王志萍一家三口回到上海。當年黑龍江、嫩江、長江流域遭遇百年不遇的特大洪災，上海電視臺組織義演。得知王志萍回國了，上海電視臺請王志萍與徐玉蘭一同演唱。8年后重新登上舞臺，王志萍有些緊張怯場，上臺前她將詞全忘了，非常焦慮。然而站在舞臺上燈光一打，伴奏聲響起，她又記起了6句唱詞。王志萍的丈夫在上海經營公司，而王志萍1999年5月又重新進入上海越劇院紅樓劇團，成為團里一名體制內的演員。05
團里演員多，而每年排的戲有限，常常要等幾年才能輪到一部大戲。于是王志萍主動出擊，她請編劇吳兆芬為她創作了一部新戲《蝴蝶夢》。該劇取材于莊周試夢，昆曲、京劇、黃梅戲、話劇都曾改編過，王志萍在劇中分飾兩個角色：田秀、小寡婦。這兩個角色的性格和造型相差很大，表演起來有一定的難度。而且唱腔上變化也很大，飾演“田秀”，王志萍唱王派，飾演“小寡婦”，她唱傅派。王志萍請著名導演陳薪伊執導，她還請著名徐派小生鄭國鳳與自己搭檔。鄭國鳳出演“莊周”“楚王孫”兩個角色。鄭國鳳與王志萍同齡，1966年出生于浙江諸暨，畢業于江蘇省無錫市戲劇學校，后進入無錫市越劇團工作，1990年被調入上海越劇院紅樓劇團。鄭國鳳工徐派小生，同時擅長尹派、范派。她音域寬廣，嗓音明亮，演唱纏綿委婉，潤腔華麗多變，吐字清晰，是家喻戶曉的越劇名家。為了與單位共擔風險，王志萍還為這部劇投入了10萬元。《蝴蝶夢》在全國多地演出時，牢牢吸引了觀眾的目光。整部戲的意境浪漫，燈光、布景、舞美如夢如幻。加上富有異國情調的服飾，和演員的精彩演繹，該戲吸引了很多年輕觀眾。在劇中，王志萍將“田秀”和“小寡婦”刻畫得入木三分。《蝴蝶夢》代表了越劇的一種風向，得到了方方面面的高度認可。2001年，王志萍帶著《蝴蝶夢》沖擊中國戲劇“梅花獎”，結果以一票之差惜敗。雖然心里有遺憾，但王志萍知道自己剛重返舞臺，還缺乏一種歷練。演完《蝴蝶夢》后，王志萍與鄭國鳳又搭檔演出了《孟麗君》《追魚》等經典劇目。由于團里的演出機會有限，從2005年起，王志萍自己拉班子找投資，與地方一些越劇團合作演出。共同的排練演出過程中，王志萍與鄭國鳳建立了深厚的感情，兩人情同姐妹。2011年，王志萍憑借《蝴蝶夢》，獲得第25屆中國戲劇梅花獎。作為戲劇演員，能夠得到這個獎項，是一種榮譽和認可。王志萍獲獎，鄭國鳳替她高興，同時又有些憂傷：她也沖擊過戲劇梅花獎，但始終未能如愿。為了尋求發展和突破，2011年鄭國鳳做出一個大膽的決定：離開上海紅樓越劇團，作為特殊人才被引進到杭州越劇院。這意味著王志萍從此與搭檔鄭國鳳分開了。兩人最后一次在深圳演出《追魚》時，演完后王志萍失聲痛哭。鄭國鳳進入杭州越劇院后如魚得水，2013年她因主演《北地王》，獲得第26屆中國戲劇梅花獎，圓了自己多年的夢。與鄭國鳳分開后，王志萍一直沒有找到合適的固定搭檔，有過很長一段苦悶期。后來她調整心態，面對現實，與多位搭檔合作，工作終于回歸正常。2012年6月12日，王志萍正在上海排戲，突然接到家里打來的電話，說媽媽被撞傷了。原來王母上街時，被一位騎摩托車的小伙子撞倒在地。對方上前攙扶，見老人站不起來便逃走了。王志萍趕回舟山，在醫院照顧骨折的母親。見病床上的母親很痛苦，王志萍心里很難過，同時也對肇事者逃逸深感痛恨。一個星期后母親出院了，王志萍才回到上海。無論生活中遇到多么大的困難，王志萍都沒有影到響事業。人到中年后，王志萍一直演出不斷，2013年，她在新編越劇《甄嬛》中飾演“甄嬛”，深受戲迷歡迎。2022年她還參演了大戲《西施新傳》的演出。王志萍不僅事業很好，婚姻生活也很美滿。她與丈夫是初戀，夫妻感情很好，丈夫在事業上給予她最有力的支撐。王志萍去外地演出，丈夫在家里做家務，照顧兒子，處理岳母家的各種瑣事。2023年，王志萍夫婦的兒子已經跨入33歲門檻，還沒有結婚。王志萍和丈夫也有了普通父母的煩惱，希望兒子早日成家立業。演員婚姻不穩定，而王志萍與初戀丈夫從1987年結婚，共同走過了36個年頭。王志萍對婚姻的忠貞和堅守，受人尊敬，讓人感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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