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人類審美超越的艱難歷程中,始終貫穿著美與丑的矛盾與斗爭。這種矛盾與斗爭,在審美超越的不同階段,由于雙方力量對比與斗爭方式的更換,因而顯現為不同的審美形態。
在歷史發展的高級階段,正因為陳舊的生活形式、丑鄙的事物已失去繼續存在的合理性,所以喪失了力量、喪失了自信的丑,才會用另外一個假象把自己的本質掩蓋起來,才會喬裝成美來蒙騙世人、茍延殘喘。雖然低下卑劣的東西往往偽裝成高尚堂皇的面貌出現,但是到了一定的時候,丑鄙的本質必然會浮現于出來。這樣,高尚堂皇的外層也就轉化為虛假的偽裝,使人從這種透明錯覺中產生對丑惡事物的鄙夷之情。
由于美是從生命的本真意義上創造出來,它就能公正地將人生中無價值的東西揭露出來。站在生命本真高度的藝術家,由于超越了私利偏見,超越了一般的價值論層面,即使身處功利社會,也能以凜然正氣將美充分表現,將丑襯托出來,讓世人識別其的拙劣。因此,真正的藝術家無論處于什么環境,他都能保持那種超脫和鎮靜的態度。
超越了私利偏見,超越了日常生活的一般是非之見,從生命的本真意義創造的美,無疑帶有高尚、宏大的凜然正氣,帶有自由生命的歡暢淋漓。在這種震撼心靈、震撼生命本質美的對照之下,沉淪人生中丑鄙的東西將因失去觀眾賞識而充分暴露其荒謬本質。
由于美的力量超越狹隘的功利價值,而從人生的本真狀態來評判事物、議論得失,因而它不僅能用來襯托丑,也可用來襯托偽;不但能用來襯托別人,也可用來襯托自己,更能理智地容忍別人襯托自己。所以,美也能讓人為自己過時的行為反思。
既然美的創造是人類愉快地和過時了的社會現象、過時了的生活方式、過時了的行為癖好相訣別的最好方式,那么人間的美永遠不會缺少。因為人類不斷地從必然王國向自由王國飛躍的歷史不會完結,人類在各個方面辭舊迎新、走向新的超越高度的過程不會完結。此外,從世界歷史的發展歷程看,人們的審美需求也將越來越多、越來越迫切,美的藝術將成為審美超越最高階段的基本審美形態。
在世界歷史發展的最高階段,個人將與社會協調發展,個人自由的全面發展,將為社會發展創造根本條件,社會的更高發展將為個人的自由發展提供全面保證。于是人們將看到,在資本、功利主義異化社會中泛濫一時的偽藝術以及肆意炒作的形態將失去其畸形的社會根基,丑對美的嬉弄將讓位于美對丑的嘲諷。美感的作用,將把丑陋的社會現象、荒誕的價值觀念、陳舊的生活形式愉快地送進歷史的墳墓。
在世界歷史發展的最高階段,自由個性的全面實現將成為審美超越的最高境界。隨著人類文明的不斷發展,丑陋的社會現象會越來越少,但新與舊、正確與錯誤、先進與落后之間的斗爭永不會完結。這將是另一種性質、另一種形態的矛盾,是狹隘的實用功利思想與自由的審美理想之間的矛盾。
美的力量是無窮的,這就是人類對自己歷史使命的最高樂觀,這就是世界歷史發展輝煌燦爛的最高階段,這就是歷經艱難曲折的審美超越在中國這片土地上,所開創的,最輕快自由的詩性文明境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