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星堆上新以來,熱度持續攀升,近期似乎有所下降,今兒在網上撞到一神棍的鐵粉,不禁再次勾起我對三星堆的一些興趣,有日子沒逛知網了,于是去知網將今年五月份以后有關三星堆的學術論文都down了下來。
去除報文,發表在各個專業期刊上有關三星堆的學術論文,大概有二十幾篇。通覽了一遍,選了幾篇有知名度學者的論文,做下簡要梳理。
一、三星堆:夏商周時期的古蜀文明
作者:王震中,身份:中國社會科學院學部委員(學部委員相當于社科類的院士),籍貫:陜西。
王震中先生此文先從甲骨文蜀字與蜀國關系入手,論證了《蜀王本紀》《華陽國志》等有關古蜀文獻與三星堆文化的關系,證明了三星堆是夏商時期的古蜀文化。繼而通過三星堆出土器物紋飾上進一步證明三星堆文化的祖屬確實是夏商時期的古蜀文化。完全可以排除“外來說”(埃及西亞蘇美爾等)的可能。
二、三星堆文明形成的年代和機制
作者:朱乃誠,身份:中國社會科學院研究員,考古資料信息中心主任。籍貫:上海。
朱先生此文對三星堆文化各個時期出土器物的形制和圖案做了非常詳盡的梳理,對這方面內容感興趣的朋友不妨一閱,我們此處從略。說下其結論,我們這里做下簡略摘錄
三星堆文明形成于三星堆遺址二期,具體年代大致在公元前1600 年至公元前1500 年。目前發現的三星堆文明形成時期的代表性遺存,是三星堆遺址大城城墻、可能存在的青關山高臺上的早期建筑遺存、仁勝村墓地,以及月亮灣燕家院子玉石器坑類遺跡、高駢坑類遺跡、三星堆兩座大型“祭祀坑”、月亮灣倉包包坑類遺跡等考古學單位中出土的年代最早的一批鑲嵌綠松石銅牌飾以及牙璋、玉琮、玉璧等玉石器所代表的高檔次文化遺存。三星堆文明是在三星堆遺址二期受到二里頭文化、齊家文化的影響下而產生的。所以,三星堆文明形成時期的主要文化內涵,包含了二里頭文化、齊家文化,以及寶墩文化的繼承者等三種文化因素。成都平原地區寶墩文化的繼續發展,可能會產生文明,但不會產生具有三星堆文化特色與文明特質的三星堆文明,因為三星堆文明中不僅僅是寶墩文化后繼者一種文化因素。據此推測,如果成都平原地區在三星堆遺址二期時沒有受到來自中原地區二里頭文化及隴西地區齊家文化的影響,可能就不會產生三星堆文明。
二里頭文化是在中原地區形成的可能是夏文明的代表。這種夏文明遺存以及齊家文化遺存來到成都平原地區,不應僅僅是文化遺存本身的傳播,而應是反映了一批文化遺存所代表的二里頭文化與齊家文化的支系部族人群向成都平原地區的轉移與遷徙。這兩支系部族及其文化來到成都平原地區,促使當地的本土文化發生巨變,導致三星堆文明的形成。由于三星堆文明形成過程中繼承了一些二里頭文化所代表的夏文明因素以及齊家文化因素,所以在三星堆文明的發展過程中,盡管受到中原商文明的影響,但其所呈現出的最主要的文化特征,那些表明三星堆文明特質的文明因素,卻迥異于商文明。
三、我對三星堆文化特征成因的認識
作者:趙殿增,身份:四川考古研究院研究員,籍貫:河北
趙先生此文延續其以往觀點,認為三星堆是神權國家,并做了進一步詳細闡述。結語有一段話比較有意思,與我的某些認識竟然不謀而合,頗感意外。我這里做下摘錄。
“三星堆神權古國”的研究價值不是由于它的時代有多早,而恰恰可能在于它形成的時間較晚。由于特定的自然地理與社會歷史等多方面原因,三星堆可能是中華民族各個“神權古國”中延續時間較長、發展水平很高、特色更為突出、時代也最晚的一個,從而達到了神權古國的最高峰,表現出青銅時代一個神權古國的奇特面貌。
四、三星堆遺址四號祭祀坑出土銅扭頭跪坐人像
此文是三星堆遺址發掘團隊的集體作品,由許丹陽 喬鋼 冉宏林 雷雨四位執筆,作者信息我們不贅述了。本文的歸屬是四川考古研究院。
發掘者的身份讓此文內容非常詳實,應該是學界的重要研究材料,細節我們不做過多闡述,我們看下結尾部分對年代的結論
我們通過K4灰燼層中竹炭屑的碳十四年代測定,得到K4埋藏時間的日歷年代有68.3%的概率落在距今3072—3003(cal.BP)時間范圍內,有95.4%的概率落在距今3148—2966(cal.BP)時間范圍之內。人像的制作和使用年代當不晚于K4的埋藏年代。人像雖屬三星堆新見器型,但所飾主要紋飾,如云雷紋、卷云紋、羽冠紋、歧羽紋均見于K1、K2出土銅器,雙手比例偏大亦與K1、K2出土的大多數人像風格一致。K1、K2的器物一般認為是在殷墟中期前段同時掩埋,人像的年代當不會與之相差太遠,可初步定在商代晚期。
五、試析三星堆祭祀坑出土刀形端刃器的制作年代
作者:冉宏林,身份:四川省文物考古研究院三星堆考古研究所所長,籍貫:重慶
此文較專業,對三星堆出土的刀形端刃器做了詳細梳理分類和分析。我們還是得看下結論。
三星堆祭祀坑出土的這批刀形端刃器盡管大多數都不見于國內其他遺址, 屬于古蜀文明獨有, 但正如多數學者所說, 其來源應該是中原地區, 這一點在三星堆祭祀坑出土的銅器上同樣可以體現。因此, 古蜀文明借鑒、引用了中原地區同時期文化的相關器物, 以自己的方式進行改造、創新, 并納為己用, 似乎是可以明確的。
需要說明的是, 三星堆遺址除了祭祀坑出土有刀形端刃器之外, 在月亮灣燕家院子地點也發現過多件, 其年代初步看來應該比三星堆祭祀坑出土的同類器要早, 大致屬于二里頭文化晚期或早商時期。如此一來, 三星堆遺址的刀形端刃器便能夠串聯起延續自二里頭文化同類器的從早到晚的序列, 此留待后續探討
六、三星堆天文歷法探秘
此文作者不是很有名,但有關三星堆天文歷法的論文較少,我們特此摘錄此篇,以正視聽。作者為連云港市社會科學院仲元吉
作者根據三星堆出土器物上的“連珠紋”對其歷法做了推測,文章不長,但也有幾千字了,與某些腦洞神棍幾百字就可以得出結論的神文不可相提并論啊。我們不做評價,摘錄其結論。
綜上可見,三星堆文化并非來無蹤、去無影,它的天文歷法源頭可以在中原巖畫中找到堅實的歷史依據,其去向也可以在納西族、彝族的現存歷法中得到證實。此外,這種文化的傳承流播現象,在成都百花潭的出土文物(圖5)中也有發現;這件戰國時期的銅鍪蓋飾有一圈巴蜀符號,其中的連珠紋與玉邊璋上的同類符號同出一源。這些獨特的符號圖式蘊含著豐富的天文歷法內涵,具有超越時空的持久影響力,堪稱是中華民族的代表性符號和東方文明的標志性象征。簡而言之,在中國天文學漫長的發展歷程中,古蜀文明有著十分獨特的歷史貢獻。三星堆天文歷法博大精深,世有“天數在蜀”之說,良有以也。
限于篇幅,我們就選擇了五篇論文,其他如葉舒憲、孫華、唐際根等先生都有新近針對三星堆的文章問世。我們另文再談吧。
做下簡要總結
三星堆上新以來,雖然新出土遺物已經有了五百多件,但的確還沒有完成發掘,不過從目前學界的認識來看,與過往認識并無本質區別。唯一可能是對三星堆這幾個坑非祭祀坑的性質有了較多的認識,學者普遍認為這些坑非祭祀用途,或許可稱之為祭祀器物坑,祭祀掩埋坑。至于為什么這樣,鑒于沒有文字出土,估計永遠也不會有什么確定的答案了。但三星堆為古蜀文明這點是完全可以明確的,同時其文明所處年代是距今3600年至3000年前后,青銅器鑄造年代基本上落在了商代晚期,也就是殷墟中期以后。按照中原地區考古文化序列,應該是晚于婦好墓,而埋藏年代很有可能已經是周代初年了。具體細節我們不過多闡述了。三星堆文化面貌呈現出多元特色,是本地文化與中原及其他我國古代文化綜合而成。絕非那些早了一兩千年的西方文明。這點毋庸置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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