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被境轉,不為物役
光陰,到底是閑時容易還是忙時容易呢?當我坐在庭院的竹籬門前,滿院子漂浮著淡淡的陽光的香氣,在微風中靜穆自喜的衣衫被單和蚊帳,和藍天漂過的堆雪的云一樣干凈。
太陽扭頭向西,從早忙活到現在,似乎只在飽腹與思睡間(其實這兩夜真的沒睡好,興奮得不夠,蚊子還來叨擾)顛倒騰挪,就像滿地堆積的雜物滿眼飛舞的灰塵,除了變換著空間位置再無其他改變。所以,周末兩天樓上樓下忙得腳不沾地,竟看不出到底都做了什么。他的成就感很強,院子的竹籬墻有兒子的幫忙已有模有樣。只有晚飯后天完全黑下來,我們才得空坐在一起,喝一壺茶,說幾句閑話。我們的親密關系好像被空間離間了,而我的時間也擱淺在這樣無法用目光添滿貫穿的空闊里。光陰突然如水一樣各處漫流,我的心思很難專注于某一處。只有午后的陽光能讓我靜下來、坐下來,聞著陽光的味道,看眼前光影如何書寫描摹當下此刻。
盡管嘴上說著十分忙碌疲憊卻毫無成就感,其實,每天都有一些不易覺察的變化在悄悄發生。這個周末,廚房正式開火,院子里曬出了被子衣物,在禪室的新茶幾上很有儀式感地喝了第一壺茶。只有心思難以收束,放眼都是數不清的家務,我像同時追趕幾只兔子的獵狗,對于必然到嘴的獵物有時不免焦躁。可胃口過大,一時難以消化,只能用奔騰不止的心思去饕餮。最難啃的骨頭除了玻璃窗上的泥灰,就是地磚上的侵入表層的灰漬。常常蹲下去鏟灰的時候還天光四亮,再起身時已薄暮籠罩。時光匆匆,哪兒都不耽擱;我們把目光停留在剛剛鏟除石灰的青磚上,再望一望頭頂的夜空。
想到一篇卷首語的文章題目,《過小而難的生活》。其實生活的大小只就過日子的氣魄而言,駕馭得法才成其格局之大;而難易更是由人,回避則難,直面則易。于我而言,只得說,過慣了小門戶的小日子,收縮和塞滿是舊日子的模式,新生活雖空間豪放卻著意簡約留白——釋放出來的空間,應該成為力所摒棄的不為物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