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聶傳安
1
身為班主任的我,手上又是厚厚的一沓兒紙。(沓:dá,量詞,用于疊起來的紙張或其他薄的東西)
紙正面,“防溺水安全教育致家長的一封公開信”;背面,“'珍愛生命,預(yù)防溺水’承諾書”。
要求無非是讓學生讀后拿回家讓家長簽字后再交給老師。
不是說生命不重要,也不是說防溺水不重要。但類似的“公開信”或“承諾書”也許從幼兒園即有之,直至今日,其間也不知公開過多少次承諾過多少回。
同樣的話重復(fù)多了,聽者或者麻木,或者反感。
但學校又不能不印,班主任又不能不發(fā)。
其背后的責任無人能擔。
2
我平靜地將“公開信”發(fā)下去,提醒他們看看,告訴他們自己與家長需要填寫的內(nèi)容。
學生早已習慣了這一套程式,于是看了一眼標題后就去找填寫的地方。
此時,我提出我另外的要求。
我說:這次,我們來完成一次托付。我把這張紙交給你們,你們拿回家,讓家長簽好名,明早交給我。能做到嗎?
這個班一些孩子注意力不夠集中,執(zhí)行力不強,令難行禁難止,老師交待的許多事總是記不住。很多時候并非他們有意忤逆,而是平素養(yǎng)成的漫不經(jīng)心讓他們無心去記。
這種狀況,如何去完成別人的托付?而一次次的“失托”,又如何能讓別人信任?在這個社會中,失去別人的信任,又如何立足?
走上社會,別人是不會給“失托”者更多的機會。但在學校,老師可以通過各種機緣讓孩子提高完成托付的能力。
比方說這張紙。
它不再僅是一張防溺水的“承諾書”,更是一張完成老師托付的“承諾書”。
老師今天給你。你明天給老師。
能按要求交給教師,就算完成教師的托付。
如此托付也太容易完成!但明天交不來怎么辦?
蹲走操場吧——自己懲罰一下自己。
為了讓孩子們記得更清楚,我又在黑板上寫上大大的幾個字:“明早把公開信交給老師”,并提醒值日生不要擦去。
3
腥紅的跑道上,白色跑道線格外醒目。
五個孩子蹲下,蛙步,或快或慢地吃力地往前走。
我在他們旁邊,邊走走聊。
——“罰你們不冤吧?”
——“不冤。”
——“咋就帶不來呢?”
——“忘記了……”“忘記了……”“忘記了……”……
五個都忘記了。
我臉上自不會有喜,但也不見悲。我知道,戰(zhàn)勝“忘記了”絕非一天之功。
于是我平靜地問:有啥辦法可以不忘記呢?便利貼?寫在手上?請同學在某個時間電話告訴你?……
其實最主要的還是要有心,要把你們的心放在這件事上……
良好習慣的養(yǎng)成自有其黃金期,而初二其實已有些晚,糾正起來自然要費更多的力量。
但是不去糾正,豈不更糟?
繞過彎,前面則是筆直的跑道。五個穿校服的小屁孩與一個灰白頭發(fā)的老人家,或蹲或立,或辛苦或憂郁,慢慢地往前走著。
任重而道遠。
以育人為己任,豈不重乎?以育好人為目標,豈不遠乎?
但愿這樣的陪走能讓孩子遲鈍的意識慢慢敏感……
4
那張“公開信”的終極目標如果僅是簽名回收(其告知內(nèi)容學生早已熟稔),再難引起學生興趣;而如果成為完成老師托付的媒介,則又有了特殊的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