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入院落,便進入到了一個花木扶疏、老藤虬枝的小院。翠竹叢中,黑色大理石底座上雕刻著蒲松齡的全身坐像,右手捻須,左手持書,凝視前方,一副悠然自得的樣子。穿過雙層小角門,步入聊齋小院,只見一間樸素清雅,茅草蓋頂青石為基的農家小舍,正房是蒲公的書房,一部流傳幾百年的《聊齋》在此陋室中誕生。門前院內兩株石榴樹,古建筑與園林專家陳從周先生曾題詩贊曰:“繁花古木映庭除,陋室三間寫異書。”
去山東旅游,少不得去拜謁蒲松齡故居。這便是“撞”入故居的第一印象。
蒲松齡十八歲以第一名成績考取秀才,再去參加鄉試,想中個舉人好做官。也許是命中注定沒有官運,他連考八次,次次發榜時就是看不到自己的名字。老婆劉氏說:算了吧,認命吧。從此,老蒲斷了做官念頭,跑到幾十里外一戶畢姓的大戶人家當起了家庭塾師。這畢家主人曾在朝廷里做過戶部尚書。畢家藏書萬卷,又待老蒲不錯,老蒲在此飽讀詩書,為日后的創作打下了基礎。
家教幾年,老蒲在老畢家書看多了,也很想自己寫部書,寫點東西留人間。蒲松齡是在四十五歲時去當的家教,也是從這個時候開始創作《聊齋志異》的。
有種說法是,蒲松齡為了寫怪異小說,在他家鄉東門外的柳泉旁邊擺了免費茶攤,請遠近老鄉和過路的客人喝茶講奇異故事,晚上收攤回家再把聽到的故事加工成小說。這是《三借廬筆談》里說的,魯迅先生早就分析了,說不太可能。當時蒲公家里有時連鍋都揭不開,怎有閑有錢優哉游哉擺茶攤。比較可信的情形是,蒲公除了道聽途說、廣搜志異故事外,經常從古人書里找素材。后世專家研究說,《聊齋志異》中有不少篇什,是受前人作品的影響和啟發。大概有一百篇小說是改寫前人作品。有的前人作品非常簡單,只幾十字或百來字,蒲公就把它鋪衍開來,創作成一篇篇帶著自己想象的人與鬼之間亦真亦幻的小說。
那些“人鬼情未了”的故事寫了五年,也就是到蒲公五十歲時,書是寫成了,但窮得家徒四壁的老蒲,哪有錢送書到印坊去付印。那時,文人墨客出書都是自己掏錢的,老蒲掏不出錢,書自然出不了。他只得仰天長嘆,自吟一首七絕:“《志異》書成共笑之,布袍蕭索鬢如絲。十年頗得黃州意,冷雨寒燈夜話時。”七十一歲那年,地方教育部門看蒲松齡可憐,援例給了他一個貢生。七十六歲那年,老蒲因妻子去世憂郁成疾,倚窗而卒。《聊齋志異》 的刻印出版是在他死后五十年之后的事了。這時候蒲公什么也不知道了。
人世間有不少事情總有兩面性。老蒲雖與仕途無緣,但他用寫作來救贖自己不幸的命運。如果老蒲考上功名,在清朝或許只多一個縣太爺級別之類的平常官僚,中國文壇卻少了一個名揚海內外的傳世作家,世人也很可能看不到《聊齋志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