禱告會,邂逅36歲的她,未婚。
烏發齊腰,眼神清澈,顴骨略鼓,給原本溫柔的眉眼增添了隱約干練氣息,清湯掛面的素顏。
真絲一字肩白色短袖,碎花及地淡綠百褶裙,鑲鉆棕色夾板拖。
穿著不做作恰到好處很舒服的女子。
散會做完禱告,抬眼便瞧見,她站在會堂的十字架前,和牧師說話,眼里漾著柔柔的笑意和淡淡的哀愁。
牧師抬起頭,望見我,笑:“今天帶媽媽來了呀?”我點點頭,笑盈盈地走過去,安靜地候在一旁。
她說了許久,后來牧師短禱后離開。媽在另一邊和其他信徒交流,于是只剩下我和她,相鄰而坐。
“我36歲了,你看得出來嗎?”她突然側過頭,認真地看著我,笑起來,眼角擠出一兩道淡淡的魚尾紋。
很誠懇地連連搖頭:“看不出來呢!好年輕!姐姐怎么保養的?”
“我不化妝,主要是健身,還有心態好”她驕傲地瞇起眼,飛快地掃了我一眼,“對了,最重要的是,自信,女人一定要自信!自信的女人最美了。”瞥到她眼里有光,亮亮的,上揚的嘴角勾出一絲孩子氣。
那一刻,我真的覺得,眼前的女子,真的美好得像這南國窗外明媚的陽光。
萍水相逢,她把我當成了知心人,開始傾訴自己的情事。
“我前天分手了,談了一個月。”語氣微微下沉,但很快就迅速上揚:“可是我不難過啊,你看得出我像才分手的人嗎?”
我盯著她在吊扇下飛起來的百褶裙角,用力地搖了搖頭。
“他只有27歲,父母不同意,說年齡相差太大了。”
我的心莫名其妙一緊,想了許久,終于小心翼翼地囁嚅一句:“其實,倒要感謝他,沒再繼續拖著你。”說完心里像小針刺了一般。
“沒什么,我想通了,哪里有那么多的父母不同意,是他不夠愛我而已。”她笑起來,露出潔白的小虎牙。
我很難過,想起那部電影《He's just not that into you》(他只是沒有那么喜歡你),低頭不敢看她拼命掩飾憂傷但明亮的眼睛。
“可是,我想結婚啊,想安定下來,想有一個家。我只是不知道上帝有著怎樣的安排,難得動心,但還是無疾而終。”
終于明白她之前那么多句的鋪墊,其實都是最無力的樂觀主義。
“嗯,姐姐喜歡怎樣的人呢?”
“我沒要求啊,真的,不求有車有房,這些我自己都有。我只要他善良,感恩,上進。”
我艱難地抬起頭:“其實,姐姐,你的要求,很難,真的。”
“為什么?”她茫然地抬起頭,眼里劃過一絲哀傷。
不知道說什么好。我只知那么多那么多的“沒要求”,其實有著許許多多的附帶要求。
想起之前有個朋友和我談到擇偶標準,她說:“我只要他善良”,我不解,她解釋:“真正善良的人,一定孝順,也會對你好,不忍負你真心,也會正直,不忍歪曲事實……”后來她嘮嘮叨叨許久,我豁然開朗,從沒想過,一個小小的“善良”,原來可以牽帶出這么多的美德。
“舉一個簡單的例子,你口口聲聲的沒要求,可是,如果他身高只有一米四,你還嫁嗎?”
“當然不嫁啦哈哈哈”她幾乎是脫口而出,眼睛又彎起來,“可是,我是真的相信,我能找到這樣的人的,真的,我相信,他就在某個地方等著我。”
我盯著她的臉,那一刻她的神態像極了在許愿池前虔誠天真許愿的小女孩。
想起那句:“女孩子過了25歲,就不要再相信公主和王子的故事了。”卻終于沒有說出口。
我們這個社會,給女性,真的添加太多枷鎖了,兩性、婚姻、年齡、臉蛋、身材……太多標準,太多世俗的眼光,她等到今天,真的不容易,我作為旁觀者,又有什么資格指手畫腳?
“以前啊,好多人追我,可是我都不愛,都不喜歡,你明白嗎?他們有車也有房,那又怎么樣?我又不是嫁給車子房子?我朋友常常跟我說,你都36啦,還挑什么挑?36怎么了?就沒有權利追求自己的幸福了嗎?”
空氣里瞬間泛滿苦澀,我實在不敢看她的眼睛。想起上個月回老家,長輩們吃飯時對我苦口婆心:“你都22了啊,看到好的就要抓緊了啊!”我囧得滿臉通紅,埋頭吃飯,訕訕地笑,不禁暗自琢磨,他們嘴里的“好的”,到底又添加了多少標準?
“我姐姐,有過三段婚姻,很不幸福,我不想重蹈覆轍。愛情對我來說,太重要了。對一個女生來說,最重要的是,知道自己到底想要什么。”她站起身,跟我告別,繼續說:“為我禱告吧,繼續守望等候,或許是我太貪心了,上帝一直不肯給呢。”
我們在車站告別,那時天下起大雨。想起這句“最重要的是,知道自己到底想要什么”,久久不能平靜。
她知道她最想要什么,想要愛人,想要和愛情等價的婚姻,想要溫暖的家,在這充滿世俗偏見的塵世里,和一個真心愛她的人,相濡以沫,青發染霜;她也一直在等待,在尋找,在堅守。
林心如和霍建華大婚那天,我轉了則推送給S看,題目是《你敢像林心如那樣,等到40才結婚嗎?》,我說:“來來來,該喝雞湯了”
S十幾分鐘后只回了兩個字:“不敢”
我沒再回復。
其實,這也是我想說的。
生命這么短,每時每刻拼命變好,所以怎么敢隨便錯過你,那些最美好的時光,又怎敢私自享用?所以很敬佩勇敢的她,堅強的她,始終堅守原則知道自己想要什么的她。
祈愿,上帝為她預備,一個愛人,一段婚姻,一個家。
真的覺得,為愛而婚,是這世上最美好的事,沒有之一。祝福你,陌生姐姐,不為婚而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