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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正品/父親身邊的三個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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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南文學祝大家新年快樂  萬事如意!

父親身邊的三個女人

   

 

父親身邊的三個女人

李正品

         最早知道父親有三位女人,是伯父在罵大街。

        那年發生了兩件事:一是哥哥結婚準備打制家具。70年代中期的農村流行高低柜、寫字臺、帶床頭和床頭柜的雙人床。年初,母親叫姨夫家幾個孩子,把券門里老宅的椿樹出了幾棵。高大的椿樹合抱粗,7、8米高,放在大門外,等晾干后找木匠開始干。入冬,姨夫家先請了木匠,為表哥做了一套家具。我家也趁攤子為我哥哥做一套。明天開工。這時發生一件怪事,大門口放的椿樹木頭沒了。天天路過天天看,今天真沒了。急壞一家人,在李家村大溝,從溝里到溝外找木頭折騰的筋疲力盡。后來聽說,是伯父上門女婿拉走的。姨夫家三兄弟還有我和哥哥到里溝嶺上一看,幾棵樹木果然在伯父上門女婿的新宅門口。我們幾個啥也沒說,裝上車拉著便走。父親是想進院說聲的,大家七嘴八舌,他們拉樹給誰說了,有初一就有十五。沒事找事,咋這樣缺德壞良心,等等。

        姨夫家有三個男孩兩個女孩,小兒子也比我年長兩歲。伯父一個女兒在村里,兩個女兒在西安教學。伯父、姨夫、我們家還有其他六七戶住在一個大院,一個大門進出。姨夫家在大院住,伯父和我們家住小套院。大院一姓張的在套院過往的走道上蓋房子。路斷了,套院的人無路可走,只能另尋他路。套院西墻毗鄰大路,扒個豁子正合適。但西墻里是我們家的宅基地,有土地證宅基地手續,堅決反對理所應當。可是,那年頭誰管這啊。什么證不證的,大隊民兵營長一句話,扒。就在這兒扒。我們家的宅基地轉眼就沒有了。扒墻由大隊民兵營長和幾個民兵親自監督,限時完成,簡直就是強拆強占,可那時候就興這,誰勢力大誰厲害,就不敢惹。原因是:張姓人家解放前做過地下工作,坐過鬼子的大牢,有人說上過老虎凳灌過辣椒水。雖然現為非農業人口,戶口也不在村里。但老宅在。全家在縣機械廠上班,有的還是廠革委會領導。眼下要修繕房子,大隊必須支持。五類分子就得給,不能有二話。這是路線問題,原則問題,立場問題。我們家住的套院后院宅基地緊挨村中道路,正好派上用場。那空地是“五類分子”的,占了白占。這就占了,有土地證宅基地白搭。我不知道伯父和父親走過這里咋想,我每次路過就憋屈。后來伯父招了上門女婿,女婿在里溝蓋了新房,伯父伯母就搬上去住了。

        然后又發生了第二件事。伯父從里溝下來了,走著吆喝著:李明是個大混蛋,壞良心,忘恩負義。我供他上大學,我養活他半輩子,我給他娶了三個老婆,壞良心……伯父來來回回從里溝罵到券門外,一條溝都是他的叫罵聲。家里頭,母親擋在門口不讓父親出門,哥哥急的團團轉,大家一時沒了主意。姨夫家幾個表哥說,幾十歲的人了,一打把年紀,讓他隨便咋呼,明白人都知咋回事,等他累了沒勁了,啥事沒有。反正椿樹已在那院,木匠已開始解板。誰也弄不走。

        我到門口聽了聽,伯父仍在那罵。心里想.:沒完沒了可不行,就幾步出門,跟了上去。伯父在券門口老宅胡同口掐著腰站著,周圍圍觀不少人。我繞過人群,來到他的身后,扯了扯他的衣服:伯,提這么大的勁干啥。聽聽你侄說的可好,這么多人看著多丟人,村里人看笑話。咱走吧。伸手去拉他的胳膊,伯父把手一揮,沒你的事,是李明混蛋,李明不是人,李明忘恩負義。我養活他半輩子,我給他娶了三個老婆……更來勁了。

        其實,打記事我對老宅的椿樹印象極深。說是老宅,就是一片倒塌的房子。地基高出地面半截,滿地破磚碎瓦。母親帶著我在空地上挖樹坑,栽樹苗,用舊磚在樹苗周邊一層層擺個圓筒形狀的樹籠。母親在那干著,我可沒少惹事:竄上跳下把母親的樹籠撞塌幾層,磚頭塊砸了進去,樹苗倒在了一邊。讓母親吵了許久……跟著母親去抬水,剛被夸獎幾句,趁母親不在意,我的一條胳膊就深了進去,袖子濕了大半截……回家換了棉襖,沒多久,搬磚頭又把小手指砸了個紫血泡……。廢棄的老宅,在我上小學上初中那些年,天天都去,我家的豬圈在那里,年年我家都要養兩頭肥豬。券門里的老宅離家有近1里路,哥哥和父親要干重體力活。豬,一般都是我提桶食物去喂,從大到小,一天不卯。等我上了高中,那樹就成材能做家具了。但,老宅是父親兄弟倆的,也沒錯。

        盡管伯父罵大街說父親的不是,從心里講,伯父對我挺好的。從小學到高中,課本上的古文,沒有一篇伯父不會背誦。我在院子里讀書,只要我讀了上句,伯父就能背下整篇。里邊不會的字、詞,伯父不但會解釋,還了解文章寫作的時代背景,書中人物的不少故事。伯父的物理也很好,特別是電流電子什么的,可以說了如指掌。一次我畫收音機的線路圖,畫的歪歪扭扭,線路胡亂打架。伯父看到后,哈哈一笑,三兩筆整理的規規矩矩。伯父的英語特棒。生產隊監督他曬麥子,他就在攤開的麥子上寫英語,寫一麥場。沒人的時候,還讀給我聽。伯父的毛筆字寫的方圓10里聞名。過年,能求得上他寫的春聯都顯得十分榮耀,非常高興。文化大革命期間政治運動那么激烈,村子里還有三、五個有臉面的人,拜伯父為師,學寫毛筆字。

      往日,伯父和父親經常帶著高帽子游街示眾。伯父和父親一大溜人敲著銅鑼,胸前掛個牌子,上書“歷史反革命分子”名字上還有兩個紅叉叉。不知是哪位紅衛兵出的主意,用紅水把他們的手涂了涂。以表示雙手沾滿了革命烈士的鮮血。開始有穿軍裝端著槍的紅衛兵押著。走著走著就會有人家搬條凳子,讓伯父坐下歇歇。有一回,一個紅衛兵出來干涉。讓伯父站起來,伯父戰戰兢兢剛想起身,紅衛兵就被他父親從后邊踹了一腳。槍也掉了,綠軍裝沾滿了塵土,面紅耳赤,周圍群眾一陣哄笑。紅衛兵的父親還罵罵咧咧說,沒有他,你爹能活到現在?因為紅衛兵的爹是老軍屬,參加過抗美援朝。誰也拿他沒辦法。后來我才知道,抗戰初期,村里鬧饑荒,伯父開著美式吉普回家探親,從村里帶走了不少兵。這些兵由國軍轉到解放軍,有的到了朝鮮,參加抗美援朝,立了功。村里那些孩子們揪斗伯父和父親,根本鬧騰不起來。可今天,是伯父在那里自己吆喝,又是家里的丑事,自己揭自己的短,這讓我今后怎么在村子抬頭。真丟人。

      實在太著急了。我只好硬著頭皮對伯父說,伯父,你對俺家有功。我永遠不會忘記。可今天這么多人,總的有個臉面吧。總的讓您侄子活下去吧。俺爹的帳,我給你還中不。說著就給伯父跪下了。伯父一下子愣了。彎腰把我扶了起來。好侄子啊好侄子,我不說了,不吆喝了。永遠不吆喝了,還是我的侄子好啊,為了侄子,不說了不說了……

        我把伯父送到了里溝。

        可心里一直為父親三個老婆的事犯嘀咕。

        因為我們兄妹三人只有一個母親。

        伯父的兩個姑娘在學校當教師,如不與歷史反革命分子的父親脫離父女關系,就得辭退回家。姐姐被逼無奈,只得在大會上發言表態。這還不行,不過關,要有實際行動。不再回家吃飯。這叫言行一致,把決心落實到行動上。還有人提議寫個訣別信,紅筆寫,張貼在村口,讓革命群眾監督。兩位姐姐公辦教師,書教的好。但,人走在前邊,后邊都有人說三道四。婆家沒影。經人牽線,在陜西興平找了婆家,雙雙離開了老家。

       “五類分子”找對象難,難以上青天。我們村找不到對象的“五類分子”多了去,有的打一輩子光棍。誰愿意上孩子去背這黑鍋?往火坑里跳?姨家大表哥,文革前上了全縣最好的高中,還是全校最好的學生。回到村里搞科學種田。種棉花,棉花豐收。種水稻,水稻高產。在生產隊菜園當園長,四季蔬菜長的讓周邊的生產隊眼紅,到學校當民辦教師,學生也最愛聽他的課。就是找不著對象。后邊的老二老三,更別想了。姨夫和別人家一樣,在外邊“買”了一個媳婦,沒幾天跑了,無影無蹤。我上初中那年,鄰村同班同學說,他們村有個“五類分子”子弟被逮鋪了,判了刑,貼了布告,罪名是“破壞耕牛罪”。就是找不到對象,無處發泄,急的發慌,在長滿青草的斜坡上,看著牛的屁股朝上撅著,只顧低頭吃草,就掏出家伙,把生產隊耕牛給辦了。草坡上的牛頭朝下屁股在上,沒法撂蹶子,讓那人占了便宜。有人發現舉報上去,人就給抓了。父親解放前在國軍師部當個上尉參謀,能娶三位老婆,同一塊天地,竟有天壤之別。

       兩個堂姐遠嫁陜西,沒有多少文化的三姐在家務農。三姐因不會說話,老在言語上惹是生非,常常給伯父惹來禍端。印象最深的是三姐和生產隊指導員的妹妹發生口角,這本來是小事一樁。因為伯父是專政對象,歸罪于伯父對新社會貧下中農懷恨在心,伺機報復,反攻倒算,妄圖復辟。是可忍孰不可忍。當即把伯父五花大綁游斗好幾天。美其名曰只允許老老實實,絕不能亂說亂動。專政對象的子女也矮人半截,根本不當人看。不能享受村赤腳醫生免費看病。和紅色子弟一起干活,人家10分一天,這類人干同樣的活最多8分,同工同酬?門都沒有,還得干最苦最累最臟的活。隊里分蔬菜分糧食,減半。參軍、外出打工、當個民辦教師想都別想。男人找不到老婆,女人找不到丈夫,沒人要。那年月流行換親,我給你一個姑娘,你也給我一個姑娘。換不成親,只有等著打光棍。姨夫家老大30多老二近30老三20多都沒討上媳婦。“五類分子”的后代表現好的,叫“可教育子女”,可以在村子里上小學。當時上初中高中,千把學生,“可教育子女”也只有2、3個。

      1974年我上高中,一個班級50多個人,可教育子女只有一個名額。你說難不難。父親有三個老婆,是怎么回事?那倆是誰?沒人說,不能問。能在傷口上撒鹽么,只好裝糊涂。倒是有風言風語傳進耳朵,伯父當過大官,打過紅軍,打過小日本。后來我編寫《洛汭李氏一門四黃埔文墨》一書,到廣州、西安、杭州、徐州等地查閱了伯父的歷史檔案。才知道伯父的有關情況:早年經王之宇介紹從軍,伯父在黃埔軍校特訓班畢業,曾在廬山軍官訓練團、第一戰區干訓團、中央訓練團受訓,一直在國民革命軍第91軍、國民革命軍第2集團軍教導旅、第65師、第166師師部任報務處主任、電臺臺長、師部上校副官、師部軍需處長等職。上校軍銜,主要負責電訊、軍需倉庫管理等后勤工作。先后參加鄂豫皖圍剿中央紅軍,抗日戰爭時期的中條山、濟源、長沙等戰役。1946年抗戰結束時因受王之宇撤職查辦影響,辭職返鄉,曾被委任解放前建設廳副職,再辭職,舉家回原籍務農。

       父親也跟著干了一陣子。當時這些就是罪大惡極,必須低頭認罪。風言風語聽說有個姑姑還在臺灣,姑父也是黃埔軍校畢業,在臺南警備司令部任職。這些海外關系,有敵特分子傾向。姑姑曾留一雙兒女給伯父。表哥表姐一直在外婆家長大,結婚后才回到自己村子。表哥不能忍受斗來斗去的凌辱,自殺了。那院姨夫的小兒子,好不容易討了個老婆,因受了閑氣,喝了劇毒農藥1059,一命歸西。到了八十年代初,伯父也在生產隊地頭上,用自己的褲腰帶結束了生命。期間,伯父姨夫父親也曾無意說到他們上軍校還有如何打鬼子的事,一旦你專門問。立刻就沉默了,都是斷斷續續的。一直到老人們相繼去世。

       我的父親去世時,本家老人讓做了兩口小棺材,有我跟著,來到村西的土嶺。先在一處土溝旁把供品放好,讓我跪下跟著說:大娘好。修大寨田土地平整了。你可能就在這一片。我爸找你們去了,現在請你回家,跟著我走吧。說完磕了三個響頭,用干草扎了個小人,彩紙做了花衣服糊結實,用筆畫上眼睛眉毛耳朵鼻子嘴巴等等,放進棺材里邊。然后蓋上棺材蓋,釘上棺材蓋子。再燒香磕頭。然后在附近蘋果園地堰邊,又扎了小人,又磕頭燒香。把另外一個大娘的棺材弄好。讓人抬上。嗩吶班吹吹打打回到村子,放進父親的靈棚下。這時我才知道在母親的前邊,父親還娶了兩個老婆,一位姓毛,一位姓鐘。

       人,活在世上。首先要感恩父母,因為是父母給了自己生命。也只有父母無私地關心子女,不講任何條件。可現在的社會卻讓活著的很多人汗顏,不知道父母名字的人有,不知道爺爺奶奶外婆姥爺名字的人大有人在。更別說上一輩子人,對家庭對后代付出過什么,有過什么貢獻了。還能談什么繼承和傳承?在我們家,一門四黃埔,讓伯父李照,姑父張量,姨夫李軍,父親李明在那個時代相識相知,相濡以沫。先是伯父和姑父在軍校結為生死之交,有姑姑和姑父共結連理;再有上軍校的大姨夫通過大姨,將自家妹妹也就是我母親下嫁給我父親,一起走過了風云變幻的難忘歲月。父親年齡小黃埔軍校畢業較晚。但伯父姑父姨夫都參加了抗戰,和小鬼子進行過生死決斗。但因種原因,幾乎沒有對家人提及那些年的事。因為都是反革命的犯罪歷史,誰敢提起。伯父一張照片也沒有,姑姑家姨夫家自殺的表哥,也沒有。村子里續寫家譜,我們家就有兩件事:一是不知道我奶奶的名字。當問及大我30歲的堂姐時。姐姐說奶奶就叫奶奶,誰敢叫名字,也不知道叫什么名字。姨夫的孫子要給爺爺奶奶立碑,問了上下院長輩,也不知道奶奶的姓名。

       我更慚愧。拿筆桿碼文字幾十年,不僅對父輩的人生軌跡一無所知。父親曾結過三次婚,母親前邊還有兩位大媽,更是不知緣由。叫什么名字,哪的人等等,啥都不知道。這,還能不慚愧么。來了一回世上,首先是對不起賦予自己生命的父母,枉來一生。咋能教育好自己的子女,咋能繼承和傳承家族文化和文明。必須有所行動,盡快進行搶救性搜集整理,給后人留下一些什么,這筆留下萬貫家產更有意義。

      大媽曹姓。據說是在沙峪溝鎮一代的黃河岸邊上。可那里有4、5個村子,幾萬口人,沿著黃河邊的溝溝叉叉綿延十幾里,去那里找7、80年前出嫁到我們村子的姑娘,無處下手。據哥哥早年印象,一次和父親去黃河灘種地,回來時在七鋪里下船。老艄公叫住了父親:李明等一下,慢走。又叫來幾個年輕人說,你們幾個過來,這是你們李家村的姑父,認識一下,是親姑父。那幾個年輕人低頭不語。艄公有些不高興,你們有沒有出息,和你們姑父有啥難為情。可到七里鋪村問問了問,這一帶艄公多了去了,幾乎每個生產隊都有。附近村子很多。這些年發展高速公路,一道道黃河大橋凌空飛架,船沒有了,老一點的艄公都去世了,那去找這個人。哥哥又說一次在大街上碰到一個經常買菜開飯店的老人,那人攔著說可是李家村李明的孩子,哥哥說是。那人說,我們還有點親戚。是什么親戚可也沒說,只說他姓曹。現在到哪里找這個人,也沒個頭緒。正在這時,哥哥在豫聯上班的孩子回家說,同車間有個沙峪溝鎮的工人,說和我們家有親戚,因為忙,沒有細問。這下有了線索。

       哥哥在沙峪溝鎮附近的胡坡村七鋪里村折騰了一年多,終于把父親第一位妻子的事問個明白。我的第一個母親叫曹紅,在本家女性中排行老五,也叫曹五妮。家住七里鋪村第11生產隊。姥爺曹清田是村里的大戶,一直在開封經營“福聚同”錢莊。姥爺還有個小名叫曹得貴,姥爺姥姥活的年齡都比較大。姥爺102歲,姥姥96歲。有兩個兒子一個姑娘。長子曹長興,家住西安東門外35中后操場附近,已去世。次子曹長有,就在老家七里鋪村。人,也已不在,有曹奇小名麥墩,曹敏小名二墩兩個兒子。哥哥和嫂子專門去了二墩家,很想了解一下有關情況,可一直沒有回話。我在哥哥處得到了知情人曹岳的聯系方法。他也快80了,是姥爺的世孫。

      從2016年10月到這年底,我從曹岳處印證了以下信息:姥爺姥姥是70年代去世的,生前多次提出到我們村認下這門親戚,兩個舅舅不同意,事就擱下了。大娘1920年生,屬猴。長我父親2歲。出生后體弱多病,年年泡藥罐子。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姥爺家業豐厚,私塾辦在家里。為了給大娘沖喜,大娘1942年22歲時和父親結婚,麥墩二墩曹岳都來李家村送親。有的帶鑰匙,有的提臉盆。沒滿一年,也就是1943年大娘去世,年僅23歲。去世時娘家來了很多人,頭一年第二年還來上墳。到了第二年,二墩上墳回家后一直生病,找先生看了看,說是撞了大娘的魂,有了邪氣。讓人驅鬼除邪擺活了大半月。看病養病小半年才好。到李家村給二娘上墳就不再提起了。但姥姥心里老想著閨女,不斷通過其他人,私下打聽父親的情況。曹岳還講:黃河邊,艄公攔下父親的事他在場,老艄公叫曹大海。是本家長輩。那個開飯店買菜的叫曹業,在原鞏縣火車站對面辦了小飯館。

       我的生身母親張清若,是父親的第三位妻子,家住距鞏縣縣城東南10多里的山上,村名叫白疙瘩。姥爺張榮壽,小名榮雙。張家歷代節衣縮食,先是種地,又買了幾頭牲口,靠馱運煤炭養家糊口,逐漸發展買了地,蓋了宅院,辦了私塾學堂。在白疙瘩村很受尊敬。姥爺有一子三女。長子張海青,大女兒張清淳,次女張清訓,三女我母親張清若。舅舅張海青膝下一子張生,比母親小7歲左右。解放那年姥姥家的房子沒了,地也沒了。老兩口成了村子里的大地主,天天揪來斗去,一口氣沒上來,雙雙走了。舅舅的兒子張生解放前跑得無影無蹤,舅舅張海青瘋了,常年在外邊飄蕩流浪。大姨下嫁到了我們李家村。同院子我父親剛去世第二任老婆,現孤身一人。父親在村子當掃盲文化教員。兩人還同屬西安的黃埔軍校分校,姨夫黃埔15期七分校畢業,官至上尉副營。47年帶著勤務兵自動脫離戰場回了老家。家中有個吸大煙的父親,地被吸完了,房子也沒了,劃了個破產地主成份。父親黃埔21期,隸屬西安的督訓處,17軍84師師部副官,也是上尉。48年被伯父死拉硬拽回到老家。家中沒地沒房,成了貧農,家境還過得去。有大姨做主,把自己的三妹子也下嫁到同在一個大院居住的父親。

       2016年和咸陽的張生表哥聯系上。才知道姥姥一家的舊事。張生已經86、7歲了,副地級離休干部。姥姥家為村子辦了兩個私塾學堂。私塾先生除了教文識字,還教了孩子們豫劇、曲劇。畫花鳥字畫。姥爺張榮壽思想開明,愛讀書看報,隔幾天就趕著毛驢走趟縣城,買回一些圖書報紙。土改那年,家里房子被分了,幾間屋擺放的書報堆放的像個小山似的,熊熊大火,從早上燒到深夜,半邊天都是通紅通紅的。表哥告訴我兩件有趣的小事。姥爺上街,姥姥就開始張羅全家改善生活。所謂改善生活就是飯菜里有點腥葷,做個肉絲撈面。按表哥的說法,家中的長工包括喂養的牲口都比大家吃得好。姥爺常說:沒有牲口,還有什么馱運,牲口比任何人都累,是我們家的功臣,吃不好咋干活。長工是給我們種地打糧的,沒勁能行,得吃好喝好才有力氣種地打糧。你沒在家閑著,大門不出二門不邁,不種地不下田,吃好的浪費。用表哥的話說,天天清湯寡水。但也不能違背姥爺的心愿。有一回,姥爺提前回來了,門外報信的一說,姥姥說趕快在門前坡上撒豆子,有人就抓了把豆子撒了下去。姥爺來到坡上看到豆子,牲口一栓,彎腰就開始在那撿,邊撿邊嘟嘟囔囔的。等把豆子撿完進到院內,全家的肉絲面條早吃完,早收拾停當了。

       表哥說,我母親在娘家看書、看報、繪畫、毛筆字樣樣出眾。看小說還能給大家講,他最愛聽三姑講故事了。姥爺沒事,常讓三姑給大家唱兩段,活躍大家的生活。三姑的刺繡,做的繡花枕頭、門簾,給姥姥繡的鞋樣樣漂亮。就是有一樣缺陷,三姑小時出水痘,姥姥沒照顧好,留下了后遺癥,臉上不干凈,有不少麻子點,為這事姥爺沒少和姥姥吵架,互相埋怨。為三姑找婆家成了難事,三姑也很傷感,曾多次竄托水生表哥領著上山投奔八路。想著有個男人領著,總比一個大姑娘獨自好辦。最后差點辦成,不知為啥走漏了風聲,姥爺把三姑截了回去,自己也被父親揍了一頓。表哥說,我后來悄悄離家出走參加王樹聲的部隊,很大成分上也是受了三姑的影響。母親1927年生,1950年和父親結婚,2000年母親在老家去世。享年73歲。1995年父親先我母親去世。臨別,父親對我哥哥說,他有一輩子都沒說出口的話,你爺爺去世早,你伯父是家里的功臣,他供應我上黃埔軍校,為我娶了三個老婆。可我戴了一輩子的“五類分子”分子帽子,什么福也沒享著。分家時,你奶奶還在,生產隊辦有食堂,大家吃大鍋飯,分給我兩間小瓦房,你三位大娘從娘家帶來的不少嫁妝,丁點都沒留下……

       姥姥家已沒至親,還是大地主。為了避嫌,不影響我們幾個上學、做人。我哥我還有妹妹跟著母親認下了父親第二人妻子娘家這門親戚,年年互相來往。原因很簡單:這位姥姥家貧農,很體面。在我上小學初中高中那些年,我要向學校,向團組織上報家庭的社會關系情況,在外婆這一欄,填寫的就是南灣姥姥家。當時,只知道我有兩個外婆,一個在白疙瘩一個是南灣。一直以為南灣和白疙瘩有什么親戚關系。根本沒有向父親幾個老婆這方面想,也從沒有人說。到了2016年,南灣兩個舅舅兩個妗子已去世多年,又通過南灣舅家堂兄弟,才了解到姥姥的有關情況。姥爺鐘金壽晚清舉人,有張、李、劉氏三位老婆。張氏、劉氏無后。李氏生有六子二女。長子鐘定波,次子鐘平波,老三鐘止波,老四鐘歷波,老五鐘武波,老六鐘楚波。長女鐘小蘇,次女鐘毛妮。鐘毛妮1926年生。1947年21歲時和父親結婚,次年生產,因大出血,母子雙雙身亡。二大娘年僅22歲。我小時候最喜歡去這位姥姥家走親戚,不僅僅為姥姥有很多很多好吃的。窯洞上邊的后山,有很大一片柿子林,樹干粗壯枝葉茂密,遮云蔽日。地堰上野山棗,叫不出名字的野果子,紅的黃的紫色的酸甜上口十分誘人。歷波、楚波兩位舅舅在老家生活。楚波舅舅在村里當干部,歷波舅舅當過老師,學識很高。我五歲那年姥姥去世。父親還有哥哥都去了,就不讓我去。沒有辦法,我趁著母親不注意,一個人光著肚子跑了7、8里,趕到了姥姥的墳地,可把全家人嚇壞了。

       歷波舅舅手把手教我養長毛兔。最多時我曾養30多只。割草喂兔剪毛到收購站賣兔毛,每月都有2、3元的收入,支撐我艱難讀完了初中和高中。我在學習上遇到的難題,舅舅都能給出圓滿的答案。無論數學、物理還是化學。有了舅舅的輔導,讓我有了不少依靠。兩個舅舅無子女,沒負擔,只要我們幾個來了,兩個妗子招待的更加熱情。南灣就在鞏縣老縣城邊上,過了東泗河橋就是村口。上高中我家孩子多,吃飯困難,常常借糧度日。在家尚可,上學繳糧成了大難題。有時候舅舅替我繳,有時候我就去舅舅家吃住。1975年我高中畢業,歷波舅舅帶著村里人在街上開了個圖片社,專為周邊機械廠描圖繪制圖紙曬圖,獨門生意,客源不斷;我還在那里呆過幾天。

       為了詳細了解舅舅家的情況,我哥去南灣村查閱鐘氏家譜,終于知道歷波舅舅的愛人叫康書文,楚波舅舅的愛人叫李秀琴。至今,每當想起舅舅妗子們,那些往事就像泉水,從我的心底涌動,泛進胸腔,溢出眼眶。

      人活在世上,首先要了解父母;自己的父母都不了解,還能了解誰呢。也要感恩父母,感恩生養自己的父母。對自己的父母都不知道感恩,還能去感恩別人么。更應該不忘父母,假如自己的父母都忘記了,心里還能有誰呢?

      夜晚,我哥來了電話,說什么時候有空,修整一下父母墳上的石碑,把兩位大娘的名字寫完整,李曹氏李鐘氏不行,無論下一代是否能記住他們,我們這一輩人應該知道。

       畢竟,我們是一個家庭。

作者簡介

        “河南文學”是河南省閱讀學會下屬的一個純文學公眾平臺。以“不薄名家、力推新人”為辦宗旨,以“不唯名家,但求名篇;不拘篇幅,唯求美文;不唯形式,文道并重”為原則,主要刊登小說、散文、詩歌等文體,面向全國各界征稿(已在其他媒體刊發并被原創保護的,本平臺不予刊發。稿費以打賞為準,作者、平臺四六分成)。

         本平臺每周二、四、六更新

         投稿郵箱:zzzuojia@126.com  

出品/河南省閱讀學會

編輯/河南文學編輯部

主編/李  一

責任編輯/蘇小蒙

平臺維護:河南閱讀學會文化傳播公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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