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書法藝術,講究的是在簡單的線條中求得豐富的思想內涵,就象茶與水那樣在簡明的色調對比中求得五彩繽紛的效果。它不求外表的俏麗,而注重內在的生命感,從樸實中表現出韻味。對書家來說,要以靜寂的心態進入創作,去除一切雜念,意守胸中之氣。書法對人的品格要求也極為重要的,如柳公權就以“心正則筆正”來進諫皇上。宋代蘇東坡最愛茶與書法,司馬光便問他:“茶欲白墨欲黑,茶欲重墨欲輕,茶欲新墨從陳,君何同愛此二物?”東坡妙答曰:“上茶妙墨俱香,是其德也;皆堅,是其操也。譬如賢人君子黔皙美惡之不同,其德操一也。”這里,蘇東坡是將茶與書法兩者上升到一種相同的哲理和道德高度來加以認識的。此外,如陸游的“矮紙斜行閑作草,晴窗細乳戲分茶。”這些詞句,都是對茶與書法關系的一種認識,也體現了茶與書法的共同美。
宋代,在中國茶業和書法史上,都是一個極為重要的時代,可謂茶人迭出,書家群起。茶葉飲用由實用走向藝術化,書法從重法走向尚意。不少茶葉專家同時也是書法名家。比較有代表性的是“宋四家”。
唐宋以后,茶與書法的關系更為密切,有茶葉內容的作品也日益增多。流傳至今的佳品有蘇東坡的《一夜帖》、米芾的《苕溪詩》、鄭燮的《竹枝詞》、汪巢林的《幼孚齋中試涇縣茶》等等。其中有的作品是在品茶之際創作出來的。至于近代的佳品則更多了。
《苦筍帖》唐懷素
絹本長25.1厘米,寬12厘米上海博物館收藏
唐代僧人懷素所書。懷素(725—785),字藏真,湖南長沙人,他的俗家姓錢,幼年出家做了和尚。懷素是以書法而聞名的,特別是狂草,在中國書法史上有突出的地位。
“苦筍及茗異常佳,乃可徑來,懷素上”。
《茶錄》[北宋]蔡襄
《茶錄》問世后,抄本,拓本很多。見諸記載的有:
“宋蔡襄書《茶錄》帖并序……小楷。在滬見孫伯淵藏本,后有吳榮光跋,宋拓本,摹勒甚精,拓墨稍淡。此拓本現或藏上海博物館”。(《善本碑帖錄》)
“宋蔡襄《茶錄》一卷。素箋烏絲欄本,楷書,今上下篇,前后俱有自序,款識云:治平元年三司使給事中臣蔡襄謹記。引首有李東陽篆書‘君謨茶錄’四大字,……后附文征明隸書《龍茶錄考》,有文彭、久震孟二跋”。
在北京故宮博物院里,也藏有一卷《楷書蔡襄茶錄》,規格為高34.5厘米,長128厘米紙本,無款。
其他還有《絹本茶錄》。《絹本茶錄》原件已軼。在明代宋玨《古香齋寶藏蔡帖》的《茶錄》刻本,就是按絹本茶錄刻的,其中或見其端倪。
蔡襄《精茶貼》
《精茶帖》也稱《暑熱帖》、《致公謹帖》,藏于故宮博物院,該帖亦入刻《三希堂法帖》其文曰:
“襄啟,暑熱不及通謁,所苦想已平復。日夕風日酷煩,無處可避。人生韁鎖如此,可嘆可嘆。精茶數片,不一一,襄上。公謹左右……”。
蔡襄《思詠帖》
宋皇祐二年(1050年)11月,蔡襄自福建仙游出發,應朝廷之召,赴任右正言、同修起居注之職。途經杭州,約逗留兩個月后,于1051年初夏,繼續北上汴京。臨行之際,他給邂逅錢塘的好友馮京(當世)留了一封手札,這就是《思詠帖》。
“襄得足下書,極思詠之懷。在杭留兩月,今方得出關,歷賞劇醉,不可勝計,亦一春之盛事也。知官下與郡侯情意相通,此固可樂。唐侯言:“王白今歲為游閏所勝,大可怪也。初夏時景清和,愿君侯自壽為佳。襄頓首。通理當世足下。大餅極珍物,青甌微粗。臨行匆匆致意,不周悉。”
信中所載“唐侯”,即唐詢(彥猷),為福建路轉運使。“唐侯言:王白今歲為游閏所勝。大可怪也”一句,是指當時的斗茶活動。蔡襄對此事的評語,雖只有“大可怪也”的寥寥四字,卻形象地表現了王白作為一個常勝將軍,而今失手于游閏,令一代茶藝權威驚呼“大可怪也”,并鄭重其事地與好友通報,足以證明了斗茶一藝在宋代士大夫們生活中的特殊地位。
《思詠帖》尾后兩行所書“大餅極珍物,青甌微粗,臨行匆匆致意,不周悉。”其中的“大餅”,當指當時的貢茶大龍團;青甌,則當是浙江龍泉青瓷茶碗。在這一茶友間的禮尚往來中,我們還能感覺到,在茶具的使用上,除斗茶所必用的兔毫盞外,日常品茶,恐怕還是多取青瓷的。
《思詠帖》書體屬草書,共十行,字字獨立而筆意暗連,用筆虛靈生動,精妙雅妍。通篇雖不及“茶”、“茗”一字,但其中蘊含的風流倜儻的人物形象,及其游戲茗事的清韻,則真是呼之欲出,裊裊不絕。
《啜茶帖》北宋蘇軾
紙本縱23.4厘米,橫18.1厘米 故宮博物院收藏
蘇軾(1037-1101),字子瞻,號東坡居士,眉山(今四川眉山)人。宋代杰出的文學家、書法家,“宋四家”之一。
《啜茶帖》,也稱《致道源帖》,是蘇軾于元豐三年(1080)寫給道源的一則便札,22字,縱分4行。《墨緣匯觀》、《三希堂法帖》著錄。其書用墨豐贍而骨力洞達,所謂“無意于嘉而嘉”于此可見一斑。
《一夜帖》蘇軾
紙本,行書縱27.6厘米,橫45.2厘米 故宮博物院收藏
北宋文人陳慥,字季常,與蘇軾友善,兩人書信來往甚頻,《一夜帖》即為其中之一。
《新歲展慶帖》蘇軾
紙本,行書縱34.4厘米,橫48.69厘米 故宮博物院收藏
該帖亦稱《新歲未獲展慶帖》,是蘇東坡寫給好友陳(季常)的一通手札。共十九行,247字。《快雪堂法帖》、《三希堂法帖》摹刻,《墨緣匯觀》著錄,該貼用筆精良,章法上也多過人之處,正如岳珂所評:“如繁星麗天,照映千古”。據其內容來說,該帖不僅是蘇軾書跡中的一件杰作,也是茶文化的一件珍貴資料。
他得知季常家有一副茶臼時,便趕快修書去借來,讓工匠依樣制造,以飽眼福。《新歲展慶帖》中就記錄了這樣的一件事:
“……此中有一鑄銅匠,欲借所收建州木茶臼子并椎,試令依樣造看。兼適有閩中人便,或令看過,因往彼買一副出。乞暫付去人,專愛護,便納上……”
《新歲展慶帖》里,東坡欲請銅匠鑄茶臼,大概是因為建州茶臼的形狀很好,而仿造以便欣賞的,當然,仿造的畢竟不如真的好,所以,蘇東坡在信中又說,假使有人到福建去,還是要請人去買一副木質的來。
為了借一副茶臼,東坡在大年初二寫了這封信,并派專人去取。如此在意,其癖好可見一斑。
一般認為,唐代之前均以“荼”字表示茶,所以對“荼”字,茶葉專家們總是抱著濃厚的興趣去探討、研究和發展。目前看來,“荼”字字形的較早遺跡,是在古璽印中,如《古籀匯編》中收有的三個古璽文字。應該是先秦時的書跡,鳳毛麟角,彌足珍貴。
說到懷素,又自然而然地想到茶文化的杰出貢獻者、世稱“茶圣”陸羽。《僧懷素傳》便是陸羽所作,其中有幾段是記述懷素、鄔彤和顏真卿討論書法藝術的言語。懷素與鄔彤為表兄弟;常從彤受筆法。彤曰:“張旭長史又嘗私謂彤曰:‘孤蓬自振,驚沙坐飛,余師而為書,故得奇怪。’凡草圣盡于此。”晚年顏真卿問懷素曰:“師豎牽學古釵腳,何如屋漏痕?”又問:“師亦有自得之乎?”素曰:“貧道吾觀夏云多奇峰,輒嘗師之。其夏云因風變化,乃無常勢,又如壁折之路,一一自然。”這段書論中所言的“屋漏痕”、“壁折之路”等比喻,啟迪了后來書家對運筆妙法的領悟,至今還為書法家們津津樂道,對書法創作和理論產生著重大影響。陸羽還有一篇《論徐顏二家書》,他認為學書應重神似,而不應為外表形態所囿,持論也頗有見地。史載陸羽從小就刻苦學習,“竟陵西湖無紙,學書以竹畫牛背為字”,并與顏真卿過往甚密,他曾揮筆題壁:“天下奇泉”,也曾在廬山與摯友皇甫冉把盞啜茗暢談書法。縱觀陸羽一生中的種種成就,無疑當推《茶經》為首,但與此同時,我們也完全可以認為陸羽還是一位有造詣的書論家。
宋代,在中國茶業和書法史上,都是一個極為重要的時代,可謂茶人迭出,書家群起。茶葉飲用由實用走向藝術化,書法從重法走向尚意。不少茶葉專家同時也是書法名家。比較有代表性的是“宋四家”之一的蔡襄(君謨)。蔡襄一生好茶,作書必以茶為伴。在任福建路轉運使時,他改進了制茶工藝,采用更為細嫩的原料,制成精美細巧、價值黃金的小龍團(上品龍茶)。宋人熊蕃稱:“自小龍團出而龍風遂為次矣。”歐陽修也在《龍茶錄后序》中說:“仁宗尤所珍惜,雖輔相之臣,未嘗輒賜。”其珍貴程度可見一斑。蔡襄不僅在制茶實踐上有獨到之處,而且更有一部影響甚大的理論著作《茶錄》。
《茶錄》是對《茶經》的一個發展。并且,蔡襄的《茶錄》書跡本身,便是一幅有名的佳作,歷代書家多有妙贊。除此之外,蔡襄還有《北苑十詠》、《精茶貼》等有關茶的書跡傳世。宋代《宣和書譜》對蔡襄書法作如是評論:“大字巨數尺,小字如毫發;筆力位置,大者不失縝密,小者不失寬綽。……尤長于行,在前輩中,自有一種風味。”
唐宋以后,茶與書法的關系更為密切,有茶葉內容的作品也日益增多。流傳至今的佳品有蘇東坡的《一夜帖》、米芾的《苕溪詩》、鄭燮的《竹枝詞》、汪巢林的《幼孚齋中試涇縣茶》等等。其中有的作品是在品茶之際創作出來的。至于近代的佳品則更多了。
歷代書跡中有著茶事,歷代茶事中有著書家。“酒壯英雄膽,茶引學士思”,茶能觸發文人創作激情,提高創作效果。但是,茶與書法的聯系,更本質的是在于兩者有著共同的審美理想、審美趣味和藝術特性,兩者以不同的形式,表現了共同的民族文化精神。也正是這種精神,將兩者永遠地聯結了起來。
茶在生活中的地位,由療疾的良藥、提神的佳飲、交友的雅物一直上升到事藝的清品,并衍生出一系列的茶藝活動和具備了特定的思想內涵,是經過漫長歲月的嬗變而成的。特別是魏晉以來,諸如“以茶代酒”、“陸納杖侄”等佳話的出現及茶與佛教結合而逐漸顯現出樸素、廉潔、寧靜、清雅、淡泊、去欲、和睦、互敬……一系列象征意義。因此,茶藝的精神及給人的審美愉悅總是離不開這些內容。它最終是對人的品行道德的一種修煉。中國書法的創作心態和藝術特性與此有很大的相通之處。中國書法藝術,講究的是在簡單的線條中求得豐富的思想內涵,就象茶與水那樣在簡明的色調對比中求得五彩繽紛的效果。它不求外表的俏麗,而注重內在的生命感,從樸實中表現出韻味。對書家來說,要以靜寂的心態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