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子以人的本性為善,所以大力弘揚德治,主張王道仁政。荀子卻看到,自私自利也是人與生俱來的本性,他說:“饑而欲食,寒而欲暖,勞而欲息,好利而惡害,是人之所生而有也,是無待而然者也。” 鑒于此,他提出了“人性惡,善者偽也”的論斷。道德教化不是萬能的,當人自私自利的情欲沖破道德防線時,國家就必須用刑法來加以約束和規范,所以主張“隆禮重法”。他說:“治之經,禮與刑”。治理天下須德法兼用,寬猛并濟。孔子也有類似的主張,他說:“政寬則民慢……猛則民殘……寬以濟嚴,猛以濟寬,政以致和”。恒譚說:“夫王道之治,先除人害,而足其衣食,然后教以禮儀,而威以刑誅,使知好惡去就。” 生動說明了德治仁政與刑法,也就是禮與法兩者之間的關系。禮起于俗。相傳,周公就是根據了各地民俗,加以損益而制成了周禮。儒家主張要盡可能地利用現有風俗形式和內在合理的部分,加以整理、提高,并注入新的精神而成禮。這叫作因俗制禮。因為只有這樣制禮,禮才能夠被百姓普遍接受。儒家的禮則是在周禮的基礎損益而成。古人認為,禮本于天道。天地長養萬物,生生不息,所以古人將生生之德視為天地之大德。人類社會要長久,就必須要效法天地。以禮作經緯來引導、規范人們的思想和行為,就是效法天地對萬物的生生之德。故古人說:“夫禮必本于天。” “禮者,天地之序也。”禮依人性、人情而作,其本質是親親之愛,核心是“敬”“愛”之情。儒家認為,人性是天地之道在人身上的落實,未發為性,已發為情。所以,“人性”、“人情”與天道相通。“天命謂之性,率性謂之道。” 于是,禮既效法天地,又發端于人性。禮的深層內涵是敬、愛之情,淺層表現是儀表、儀態。禮的目標規范親疏有別、貴賤有等的社會秩序,使貴者受敬,老者愛孝,長者受悌,幼者得到慈愛,賤者得到恩惠。在社會上形成以德為貴,自謙并尊重別人,講究施惠與報答,禮尚往來的風尚。無論貧富或貧賤,都應互相尊重,互利互惠。禮以合于中道為宜。圣人制禮用于節情,使人情合于中道。禮的內容極為龐雜,涵蓋了古代社會生活的方方面面。在禮的規定下,上至君王,下至平民百姓,均有其行事依據,知其職守。若人人守禮、遵禮,社會自然穩定,所以禮是君主治國的重要手段。禮是君之大柄,可以“經國家、定社稷、別貴賤、序尊卑”,“使君無失其民者也。”禮是經國家、定社稷的大法,關系到國家的穩定與發展,維護禮治在古代社會具有異常重要地位。儒家提出“失禮入刑”。禮與刑結合在一起就成為法。所以在古代,禮法不分家。可以說,在古代,禮指導立法與司法,形成了具體、詳細的法令,并將其落實于政治實踐中。中國刑法之名,有可考者,始于夏。《左傳》上記載夏有《禹刑》,商有《湯刑》,周有《九刑》。古代“出于禮者入于刑”,違反禮的規定就要處以刑罰。據《周禮》記載,周代就有專門的官員在正月向人民宣布、曉喻刑禁的習慣。到了春秋時,鄭國子產鑄刑書,晉國趙鞅鑄刑鼎。我國最早的法書是魏國李悝的《法經》。隨著各國變法運動,到了戰國末期形成專任刑名的法家學派。秦國重用法家代表人物商鞅,富國強兵,吞并六國。嬴政首稱皇帝建立秦朝后,便廢除了德治,專任刑罰,結果二世而亡。漢朝建立后,總結秦亡漢興歷史經驗教訓,人們開始重思考思德治與法治、禮與法之間的辯證關系。
禮與法雖與情有關,但更出于理。它為天地之序,主別異,顯得莊嚴肅穆,難以親近。而樂則起到柔化禮法的作用,所以古代圣王制樂以配禮。圣王感天地之和而創作樂。它出于情,至于和。樂將天地萬物都熔煉其中,使其和諧共存,消解了禮法等級帶來的敬畏感 。禮有威嚴,使民不致生出慢怠之心,樂有和同,使民莫不喜樂親近。禮樂相配則民風祥和純樸,天下皆寧。剛硬的禮法配之以柔和的樂,天下便為之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