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活在這個世上,好難。難在什么地方?難在與人相處,與人交際。只要有人的地方,就有情,不管什么情,那總得是交情。有交情的地方,就有糾葛。
因為有糾葛,才覺得做人難。
這是我30歲以后才領悟到的生活覺悟,總覺得,一個人過了30歲以后,需要明白,欠什么也別欠人情,金錢債易還,人情債難償。
為什么說總是30歲以后呢?
因為人年輕一點的時候,不成熟,不懂事,思想還想得不周全。只有到一定年紀,經歷了一些事,看透了一些人和物之后,心智才會成熟起來,才能逐漸看透這個世界,看透人心。
所以,我寫此篇,和諸君共勉,不管你是男人還是女人,最好別欠人情,欠了人情,你拿錢還不了,恐怕付出的代價比金錢還昂貴。
還記得《蝸居》里的郭海藻嗎?她原本和宋思明是兩個世界的人,一個年輕女性,一個已婚身居高位的官員,兩者身份地位懸殊,根本不是一路人。
可為什么最后又牽扯在一起了呢?
起源還在于郭海藻向宋思明借錢?
海藻的姐姐海萍,一心想買房子安居樂業,可這么多年過去了,靠著夫妻倆的那點工資,根本趕不上房價增長的速度。
海萍的丈夫蘇淳又是個老實男人,不懂交際,處事不圓滑,在原來的崗位上不升不降,一干就是幾年。這可愁壞了海萍。
都說貧賤夫妻百事哀,海萍天天念叨著買房,讓蘇淳想辦法跟父母借。但蘇淳是個愚孝的男人,舍不得讓父母出。于是跟同事借高利貸,欺騙海萍說是跟父母借的錢。
海萍知道后,怒火中燒,嚷嚷著要離婚。以他們的經濟條件,哪里有能力還高利貸。
海藻一心想幫助姐姐渡過難關,于是在一次與宋思明外出時,開口提到了錢。宋思明是中年人,一聽就明白了,當下就把錢借給了她。
海萍萬萬沒想到,妹妹并不是跟她男朋友小貝借的錢,而是跟一個已婚男人借的,不然,斷然不會答應。
一個年輕女子,工作不穩定,收入不高,向一個只有幾面之緣的已婚男人借錢,拿什么償還?
也許從海藻開口借錢的那一刻,她的內心就應該想到,會以獨特的方式償還這筆金錢債。
果然,這一天還是發生了。宋思明載著海藻去了郊外別墅。一路上,海藻非常平靜,她已經是成年人了,非常清楚她將會面臨什么。
她原本以為,金錢債還不了,用肉去償還,應該夠了,這本身就是一筆交易,不帶任何感情。
但她又錯了,高估了自己的內心世界。她偏偏愛上了宋思明,時刻想念著他,上班時想,下班時等著他來接。
直至這段見不得人的關系被小貝察覺,被宋太太察覺,被海萍察覺,但已經無法挽回海藻的心,她徹底沉淪了。
人人都說,女人的愛是做出來的。這一點在海藻身上得到很好的驗證。小貝和她分了手,她懷了宋思明的孩子,也得到了相應的懲罰。宋太太向來不是吃素的,她能忍宋思明在外面養情人,卻不能容忍他拿著幾百萬去給小三當安置費,那可是他們夫妻的共同財產。海藻踩到宋太太的底線了。所以,宋太必然會去找海藻要回這筆錢。
在推搡之間,海藻流產,切除子宮,從此不能再生育,她抑郁得三個月沒說過一句話。
這筆金錢債演化成人情債,并不僅僅是讓自己肉償這么簡單,差一點就拿命去償還了,代價何其高?
“海藻們”醒醒吧,世間沒有白拿的金錢。
曾經網上看到過一句話,仔細品味,想來真是貼切:人情,大概是世界上最貴的免費。
最貴的免費人情,在親情之間尤其顯著。少不更事的時候,也許我們會覺得,一家人不說謝不謝,可等到有一天,親人遇到困難時,第一個想起要他償還的,就是他們曾經付出最多的人。
這一點,在林心如版的《半生緣》里得到很好的驗證。
林心如和蔣勤勤主演的《半生緣》,我看了電視劇再看原著,私以為改編得還算成功。
顧曼楨是大姐曼璐一手培養出來的大學生,吃穿用度都是姐姐接濟。曼楨長相清純溫婉,十指不沾陽春水,在家從不沾家務,家里有傭人干活。走出去,別人不知道,還以為是哪家千金小姐。
曼璐結婚后多年未生育,祝鴻才經常不回家,夫妻二人感情不合。為了挽回祝鴻才的心,鞏固自己祝太太的地位,曼璐打起了曼楨的主意,讓她替自己生兒子。
于是,通過精心策劃,讓祝鴻才借著醉酒侮辱了曼楨。
起初曼楨還以為曼璐病得臥床不起,不知情,后來才知道,這一切都是姐姐的陰謀,她對姐姐恨之入骨。
曼璐諷刺她:想不到我們家還出了個貞潔烈女。憑什么你那么嬌貴,我就那么賤。
曼楨性格外柔內剛,同樣不卑不亢,她說:早知道用這種方式償還,當初我就不要你一分錢。
這一點,我相信曼楨一定能做到。為什么這么說,在原著中寫到,曼楨后來為了孩子嫁給祝鴻才,但看不上他的昧心錢,幾乎不花他的錢。就連打離婚官司,也是找朋友借的,才得以順利離婚,可見她和祝鴻才結婚的那十年,并沒有拿他的錢。
往回推論,假如曼楨知道自己上學時花了姐姐的錢,長大后要以借腹生子的方式還她的恩情,以她的脾性,她寧愿輟學,穿粗布衣,吃糠咽菜。
姐姐嫁人后,曼楨曾多次勸母親不要拿姐姐的錢,省吃儉用,把傭人辭退,自己出去打三份工,就足以證明曼楨的決心和堅強。
可世事難料,最溫暖的人心的親情,卻成了最傷人的利器。曼楨的下半生都被姐姐毀了,也給拎不清的母親毀了。
曼楨始終沒有擺脫原生家庭的影響。
張愛玲用曼楨的故事告訴世人:欠什么也別欠人情債,出來混終究要還的。
她曾經說過:“用別人的錢,即使是父母的遺產,也不如用自己賺來的錢來得自由自在,良心上非常痛快。”
路遙在《平凡的世界》里寫道:小時候,我們常常把“親戚”看得多么美好和重要。一旦長大成人,開始獨立生活,我們便很快知道,親戚關系常常是庸俗的;互相設法沾光,沾不上光就翻白眼;甚至你生活中最大的困難也常常是親戚們造成的;生活同樣會告訴你,親戚往往不如朋友對你真誠。
毫無疑問,曼楨的悲慘是她的親人造成的,憑一己之力想要擺脫,多么艱難。
海藻的經歷,也是因為想要幫助姐姐渡過難關造成的,假如海萍沒向她借錢,也許這一切悲劇就不會發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