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佩服學校門口的柳樹!
秋天里,當其它樹都掉光葉子的時候,那一排柳樹依然在頑強地綠著。等到這樣的綠色也褪盡的時候,這里的冬天才算真正來臨。
現在,冬日的嚴寒尚未散去,時節剛進入雨水。我們返校了,從學校出來的那一刻,猛抬頭,我發現那一排土灰色的柳樹梢頭,竟然有了淺淺的綠意!
這樣的柳樹真是走得晚,來得早!
在蕭索的秋季,柳樹用它的不忍離開,帶給人們絲絲的溫暖;在料峭的春天,柳樹用它的早早歸來,帶給人們深深的欣喜。這怎能不讓人佩服?
在北方,冬天是壓抑的。周圍沒有一點綠色,全都灰禿禿霧蒙蒙的。嚴寒把人們堵在家里,霧霾讓人喘不上氣兒,萬不得已要出門,又要把自己裹成肥熊。于是,春天便成了人們心底的希望,希望春天早早到來。
春真是一個神奇的東西,它總帶給人希望,帶給人生命,帶給人感動或者其它東西。
但是,這個“春”字是如何構形的呢?
我把它拆成了“三”、“人”、“日”。別笑,是一個猥瑣的笑話啟發了我。在這里,我認為“三”代表了壓抑人的種種煩惱,比如生老病死的威脅,環境的嚴酷,還有種種禮儀規范的束縛,等等。“人”就是人。“日”是太陽,也可能是激發你推動你沖破樊籠的內心力量。所謂“春”,就是一種沖動,一種冒險,一種實踐。
春天里,各種蟲子不是蠢蠢欲動嗎?久在壓抑的冬天里,人們不是要在春天大喊一聲或在什么地方快跑一陣嗎?
我知道我是在胡說八道。
那么,古人是如何創造“春”字的呢?
先來看兩個甲骨文的“春”字。
上面的字,左上、右上、右下都是“木”,左下是“日”,中間是“屯”。
下面的字有些簡化。左上和左下都是“草”,草中間是“日”,右側是“屯”。
“屯”是什么呢?有人說是草從地里拱出的樣子,有點像。但能表示這個意思的不是有個“之”字嗎?況且,我覺得古人并不都是農技員,需要時時把土挖開來查看草苗出土情況。
人們會更自然更經常地發現:春天里,最令人驚奇令人心動的是,枝條上努出了花苞!
是的,我覺得這是“屯”的本意。
看圖。
看到那包含了生命濃漿的花苞,你是不是很有感觸呢?
看甲骨文的兩個“春”字就知道,古人必然是走在春天的草野里,衣袂間充溢著太陽的暖意,遠看滿川滿谷的草木,都或濃或淺地染上了綠色;近瞧枝條上那粒粒努出的花苞,嬌艷欲滴,像極了明眸,像極了青睞。春使人和大地和自然發生了必然的情感碰撞。此時,古人的心情必然是暢快的,喜悅的。
后來的“春”字發生了變形。
金文的“春”字。
小篆的“春”字。
楷書的“春”字。
各種各樣書法上的“春”字。
無論怎么變,“春”字里都少不了一個“日”。是的,那圓圓的大太陽,溫暖的大太陽,把光和熱送給了大地,催生了草木的萌發,使大地換上了綠裝。春回大地,萬物復蘇。是的,那個小篆的“春”字,我甚至認為中間的“屯”字是個歪把耙子,整個字表示,是太陽像耙子一樣推進,自南向北,復活了草木,給天地帶來活潑潑的生機。居于天地間的人們,也高興起來,激動起來,奔跑起來,吶喊起來,情不自禁地禮贊春天的到來!
說到高興,興奮,必須沒有牽絆。有首禪詩這樣說——
春有百花秋有月,
夏有涼風冬有雪。
若無閑事掛心頭,
便是人間好時節。
說到奔跑吶喊,記得張曉風的散文《春之懷古》里有這樣一句:
“當他們驚訝地奔走互告的時候,他們決定將嘴噘成吹口哨的形狀,用一種愉快的耳語的聲音來為這季節命名:'春’。”
關于“春”的詩詞更是連篇累牘。
在它們中間,我更喜歡這句“江南無所有,聊寄一枝春”。
因為它是執著,它是勃發,它是生命里不可抑制的牽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