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聊：古詩中的內蒙古003
詩意的旅行、深度的體驗。
朋友們好，這里是海聊系列，今天我們聊一聊古詩中的內蒙古。
我們今天要聊的是
《歐陽修與席慕蓉共同關心的一條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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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親曾經形容草原的清香
讓他在天涯海角也從不能相忘
母親總愛描摹那大河浩蕩
奔流在蒙古高原我遙遠的家鄉
這是臺灣蒙古族女詩人席慕蓉的詞，被德德瑪、降央卓瑪、廖昌永等著名歌唱家傳唱到大江南北，成為眾多汽車音響里的首選歌曲。
在這首歌里，浩蕩的大河據說指的就是西拉沐淪河。
西拉沐淪河發源于大興安嶺的最高峰黃崗梁，這個黃崗梁可能不太著名，但是它與五岳比，只有泰山比它高118米，其余的四岳都比黃崗梁低。
往常一說起大興安嶺，很多朋友都以為它在黑龍江，其實大興安嶺的70%以上在內蒙古境內，它的走向很像巨大的綠色一撇，寫在內蒙古的東部邊界，瀟灑的字尾插入赤峰境內。
沒錯，大興安嶺的最高峰與北京的中國尊遙遙相望，直線距離才400公里，在北京正北偏東方向。
這么一說，愛玩的朋友們會恍然大悟，這不就是去烏蘭布統的方向嗎？你說對了，黃崗梁和烏蘭布統、阿斯哈圖石林、達里湖都在一個叫克什克騰旗的地界。
去過那里的朋友一定會吃過華子魚或者殺豬菜，但是很難記住一個叫“經棚”的小鎮，在元朝末年，元惠帝曾經在這里短暫駐留，之后遷到盛產華子魚的達里湖，直至在那里去世。
那么這一地帶和歐陽修又有什么關系呢？
其實，唐宋八大家里不僅有歐陽修，連蘇東坡的弟弟蘇轍也來過這一帶，不過他與另一條河老哈河更接近。歐陽修去可能沒去過黃崗梁，而是到達現在的巴林左旗林東鎮，準確地說是今天林東鎮的近郊——遼上京。
有詩為證。
《奉使契丹回出上京馬上作》
【歐陽修】
紫貂裘暖朔風驚，潢水冰光射日月。
笑語同來向公子，馬頭今日向南行。
請注意，在上一期寫王維的時候我提到了潢水，他就是今天的西拉沐淪河。從詩里看，歐陽修離開林東遼上京的時候已經結冰，那他這一次呆的時間看來不短，為什么這么說呢？
因為歐陽修是帶任務來的，他代表宋仁宗來給大遼剛剛登基的新皇帝耶律洪基祝賀來了，而耶律洪基是1055年8月登基，西拉沐淪河結冰最早也得九月下旬。
這不是胡猜亂想，從歐陽修另一首《奉使契丹道中五言長韻》可以看出喜歡喝酒的歐陽老爺子對這里已經十分熟悉了。
由于這首詩太長，這里就不啰嗦了，有興趣的朋友自己在網上搜來看。不過這首詩中“兒童能走馬，婦女亦腰弓”是被引用最多的，特別是這句“斫冰燒酒赤，凍膾縷霜紅”會和你有關，因為一旦你來到這里，你要好好享受一頓羊羔美酒。
那時候，宋朝每年都要派宰相級別的或者地位顯赫的名人來一次遼國，因為自打蕭太后與宋真宗簽訂了雙邊友好條約——澶淵之盟之后，兩國皇帝以兄弟相稱，遼國為兄，北宋為弟。作為禮尚往來，哥哥過生日或者重要慶典，弟弟要派人來祝賀，反之亦然。
那時候從宋到遼大概有兩條主要通道，一條是從山海關那邊經遼河谷地北上西行到達遼上京臨潢府，另一條從幽州就是今天的北京沿京赤高速這條峽谷地帶過來。
我猜歐陽修走的是京赤高速這條道兒，原因有二：一是東邊那條道兒那時候是科爾沁沙地和科爾沁草原，狼比人多，太危險，要到距今100多年的時候，那里的人才開始驅趕狼群定居。二是歐陽修喜歡喝酒，喝酒就得有下酒菜，從北京到林東鎮這條路上比較繁華，招待得又好，他不會不選擇這條路的。
誰讓他是醉翁呢。
作為一個江西人到達塞外，無異于今天的地球人登上了火星。另外一個四川人也會是一樣的感受，盡管十八歲就到了北宋首都開封了，但是長城以外的風土人情還是讓蘇轍震驚不已。
1089年，為了出席遼國的節慶活動，50歲的蘇轍被派到遼中京，就是今天的赤峰寧城，這里的寧城老窖酒曾經在央視霸屏。這次出行，蘇轍詩興大發，僅《奉使契丹》系列組詩就寫了28首。
《奉使契丹之會仙館絕句》
【蘇轍】
北嶂南屏恰四周，西山微缺放溪流。
胡人置酒留連客，頗識峰巒是勝游。
看來蘇轍也是過了一把酒癮和眼癮，這里的風景太美了。
話說到這里，一直以來我們會形成一個誤解，認為當時宋朝很大，其實不是的，當年在歐亞大陸上面積最大的國家是契丹，也叫大遼，《楊家將》和《水滸傳》中都有和契丹打架的描述。
還得插播另一段歷史廣告。
很多游牧民族建立的王朝，都會設立很多的“京”或“都”，比如遼國的上京、中京，遼南京就在現在的北京，當時叫幽州。再比如元有大都、上都等，元上都就在現在錫林郭勒盟正藍旗的閃電河畔，通過很多朋友熟悉的草原天路可抵達那里。
其實可汗或皇帝很少在一個都城固定辦公，甚至很多時候他們根本不住在城里，而是生活在大帳中，就像今天很多野營驢友的選擇。他們打獵、巡視，這也是蘇轍沒有到達林東鎮的原因，因為皇帝那會兒在中京寧城。
其實很多驢友早就經歷過這些地方，比如去阿斯哈圖石林的朋友，晚上可能會在一個叫熱水的天然溫泉小鎮駐扎，泡泡溫泉，看看星星，吃一套溫泉餐。這時你很可能看見一個藍色的村牌，上邊寫著“很黑村”，不過你不要怕，這不是孫二娘開店的那個“黑”，“很黑”是蒙古語，本意是高山上的一塊低洼平地的意思，也就是小盆地。
在溫泉閑聊的時候，會有人輕描淡寫地和你談到“百岔”兩個字，會說那里有巖畫。
是的，那里的確有巖畫，不過那里更有名的是百岔馬，這是一種個子矮小、耐力無窮的蒙古馬，14世紀，成吉思汗的軍隊就是騎著這種堅韌的蒙古馬打遍歐亞大陸的。
在這一帶游歷，你至少要準備2~3天，就是你花費上10天也是值得的，為什么這樣說呢？先聽一句俗話：
“赤峰加朝陽，等于西安加洛陽”。
這話是什么意思呢？就是說赤峰這一帶，包括西遼河的通遼西部，是紅山文化的發源地，歷史遺存十分豐富。
具體的你可以到赤峰市博物館，那里有一個8000年文化層的模型圖，很立體、不燒腦，還有一大堆的古人用品。
當然你如果還對明星人物感興趣，王珞丹、王麗坤、斯琴高娃、于月仙等幾十位演藝人員的兄弟姊妹都在這里生活著，不小心就出門撞上一個。
我好像是故意把你的行程說亂了，其實別擔心，你如果想要來這個地方把草原、森林、沙漠、古跡等欣賞一遍，你也得學習蘇轍、歐陽修，打北京出發是一個辦法；另外，如今東邊的大廣高速、通赤高速等也是暢行無阻，再也沒有狼啥的出沒了，從東北三省任何一處都可以到達。沿途你會看到穿著黑色緊身衣的柳樹，扭動出怪異的身姿，在科爾沁沙地跳集體舞；你也會路過奈曼旗的西湖，那里的魚特別受日本人喜歡。
剩下的具體線路，高德可以告訴你。
那么還有一個問題，那次去林東鎮，歐陽修到底喝醉了沒？我猜他一定被西拉沐淪河沿岸的美景迷醉了。
不過，我要在這里澄清一條誤解，草原上的游牧人過去并不主張酗酒狂飲，在很多法典、律條里，都寫著嚴禁酗酒，所以說，歐陽修可能喝高興了，但是不一定比在安徽滁州醉翁亭喝得能多多少。
本篇特別感謝我的師兄王玉亭，他是遼史研究學者，他使我想明白蘇轍為什么沒有到達遼上京臨潢府了。
關于歐陽修、蘇轍和席慕蓉就聊到這里，下一期我們將跟著花木蘭妹妹露宿一把，看看是啥樣的感受。
（20200808）
（攝影：翟瑛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