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晚上到漢口看朋友,快12點了才回家。一路上心情特別好,一是和多年不見的老同學見面,猶如精神狂歡,很興奮;一方面也是沒了堵車,開車的感覺特別爽。可是好景不長,剛上長江二橋就被堵了,四股車道堵得滿滿的,就像個停車場。
好容易前方有了些松動,停車場開始蠕動,根本不用加檔,用怠速跟著就是了。終于到了堵點,一個驚心動魄的場面出現在我的眼前,一個女孩要跳橋殉情,身子已翻出了橋外,雙手抓著橋欄桿下的鐵柵欄,兩腳踩在鐵柵欄的縫隙間,懸蹲在那里,稍不小心就會掉下去。我看不到女孩的臉,她只是沉默著、只是低著頭。兩個武警小伙子面對她蹲著,小心翼翼的勸著,旁邊一個頭摸樣的人,打著電話,想必是在聯系她的男友和家人。
為了不刺激她,三股車道都被圈了起來,所有的車都只能從一股道上慢慢擠過去。
我有意讓別的車先走,只想多看那女孩兩眼。雖然天黑,還是看得出那女孩很漂亮、很年輕,烏黑的頭發長長的搭在胸前。
看著這么美麗的生命,我止不住的嘆息——情是何物,竟至于要生死相許?
可是,生死相許又如和?一旦生死相隔,再大的愿心也沒有了意義。
當年,金國有一位16歲的少年赴并州趕考,途中碰到一個捕雁的人說,他今天捕殺了一只雁,另一只逃脫的雁悲鳴不止,然后撞地而死。大雁的生死至情深深地震撼了少年,他從獵人手里買回了那兩只雁,把它們和葬在汾河邊,立碑刻下“雁丘”二字,并即興感懷寫出一首傳世之作《摸魚兒》。他將自己的震驚、同情、感動,化為有力的詰問,問自己、問世人、問蒼天,此人便是元好問——
“問世間,情是何物,直教生死相許。天南地北雙飛客,老翅幾回寒暑。
歡樂趣,別離苦,是中更有癡兒女。君應有語。渺萬里層云,千山暮雪,只影為誰去?
一句“問世間,情是何物,直教生死相許?”問住了后世所有的人。引發出對世間生死不渝真情的熱情謳歌;一句“君應有語。渺萬里層云,千山暮雪,只影為誰去”,道出了,
愛情其實是人生的全部內容的精神基礎,失去一生的至愛,即使荀活又有什么意義?
愛情是一種崇高的情感——付出是幸福快樂的核心——于是,這付出便成了生命的意義。
其實,失戀的經歷每個人都有過——你深深愛著一個人,愁過他的愁,思慮過他的思慮,為他放低自尊、為他付出所有。然而有一天,他突然不要你了,不再愛你了,不管你情愿不情愿、得以不得以,他默然的關上了一切你通向他世界的門。你不甘心,約他老地方相見,你說,分手沒關系,給個理由讓我死心。其實,你心里想的是,只要還能見上,或許就有希望……于是,你花容寂寂,徘徊等待,可是,任你望穿秋水,也看不到他的身影。他就那樣從你生活的最核心處無聲的消失了。那一刻,你孤獨、失落、恐懼、傷心欲絕。
可是——有什么法子?
愛的人走了,愛依然在;思念的人離開了,思念依然在;真心付出的愛收不回了。
所以,我能理解那個女孩,當愛失去以后,他驚慌失措,想以死留在那個人的心里,想讓深愛的人有著一生都無法放下的痛,就如當年的才女霍小玉對李益。李益劈腿霍小玉,送了霍小玉的性命,而霍小玉的死卻讓李益的一生再也沒有快樂的日子,心底縱有千般懺悔也只能化作“從此無心愛良夜,任他明月下西樓”。
如果霍小玉還活著,看到這樣的詩句,想是多么開心。
人們往往在失戀以后,會更加執著于愛情的美好。失戀是愛情的另一種形式——更為執著的形式。如果沒有失戀,我們又怎能知道愛情是種獵魂攝魄的瑰麗感覺,怎能懂得愛情一定要珍惜才會——永恒與燦爛美好。
恩格斯說“痛苦中最高尚的乃是愛情的痛苦”,
后來,我在騰訊網上看到一則新聞,武漢的兩對“80后”新人。以陵園墓地里的綠陰湖畔噴泉長廊為背景,拍婚紗照,定格一個個甜蜜的瞬間,以表達至死不渝的愛情誓言。令人唏噓、令人感動。
其實,人生不如意事總是十有八九,留點遺憾也不見得是壞事。也許,那才是真正的完整與美好。否則此生還有什么奔頭?失戀是愛的繼續,會讓我們以更大的激情重塑人生。從這個意義上來說,你得感謝那個人,他給你愛情,又送了你人生的完整,還給你奮發的力量。所以愛情無對錯、你情我愿的事。那么,他若不愛,你則不惜。放過他是為了放過自己。
幾天后,我在網上看到,那個女孩終于沒有跳下去,我要為她喝彩,我想對她說:好姑娘你一定是個至情至性之人,凡事認真而執著,如果,你是愛物質的,你不會選擇死,如果你是愛虛榮的,你也不會選擇死,因為你是真愛,真愛無價,你才肯用生命去交換。甩甩你的長發跨過他,讓他后悔吧。你超越了死亡,也就超越了自己,一生之中有了這碗酒墊底,
還有什么是你不能克服的?你是最棒的。
我若是男人,我就愛你,哪怕你不愛我——
你那么美,若沒有男人來愛,你美麗的容顏該有多么荒蕪?
“橫汾路,寂寞當年簫鼓,荒煙依舊平楚.。
招魂楚些何嗟及,山鬼暗啼風雨。
天地妒,未信與,鶯兒燕子俱黃土,千秋萬古.。
為留待騷人,狂歌痛飲,來訪雁丘處.。”
——元好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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