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游記世界中權力的游戲（六）：玉帝——借力打力的真正高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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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皇大帝的全稱是高天上圣大慈仁者玉皇大天尊玄穹高上帝，他是法理上的天地人三界最高領導，是三界的皇帝。天尊，本是道教術語中的一個尊稱，是指道教信徒用以尊稱地位最高的神仙。三清都是天尊，玉清元始天尊、上清靈寶天尊、太清道德天尊，玉帝也是天尊。但當玉帝和三清同時在場的時候，只有玉帝可以被稱為大天尊，這就是玉帝在三界絕無僅有的地位。在西游記這場權力的游戲中，這位本該高高在上的三界至尊，也或主動或被動地參與其中。和中國歷史上所有的皇帝一樣，玉帝也有著“加強皇權”的需求。前有輩分最高地位尊崇的三界第一仙太上老君，后有實力雄厚野心勃勃的一方霸主西天如來，玉帝都做了些什么呢？在前面的文章里，我們已經分析過了，整個孫悟空大鬧天宮的過程，就是天庭群仙們戲精附體表演的大戲，最極端的情況可能只有孫悟空一個人在真打。太上老君無疑是猴哥鬧天宮的“幫兇”，但是僅靠老君是做不到滿天神仙一起演戲的，只有玉帝和老君兩位終極大佬心照不宣的“默契配合”，才能讓大鬧天宮既看上去動靜很大，又沒有實質性破壞，恰到好處地讓孫悟空停留在“通明殿里，靈霄殿外”，等著如來“救駕”。當然必須要講清楚，雖然大鬧天宮是老君和玉帝共同導演的，但是兩者的目的完全不同，太上老君策劃大鬧天宮，是為了降低玉帝的威信，展示自己的控制力；玉帝順勢而為，是為了把如來卷入其中，從而引出取經行動，提高自己的權力。太白金星主張招安，孫悟空第一次上天庭，玉帝給他封了弼馬溫，這并不能看出來玉帝有什么特殊安排。第二次孫悟空上天，玉帝給他封了齊天大圣，“官品極矣”，卻沒有俸祿。齊天大圣府邸就在蟠桃園邊上。猴子喜歡吃桃子，作為玉帝不可能不知道，這齊天大圣府的位置是不是頗有深意，那只有玉帝自己明白——此時的孫悟空，還沒有被派去看管蟠桃園。孫悟空并沒有犯錯誤讓玉帝來抓把柄，近在咫尺的蟠桃，猴哥也不曾伸咸豬手。于是玉帝索性讓猴哥去看管蟠桃園，這就是等于把仙桃送到猴哥嘴邊，用豬八戒的話說，就是拿魚干給貓當枕頭（干魚可好與貓兒作枕頭）。大圣果然中招了，挑最好的大桃吃。蟠桃園的桃樹有大中小各一千二百株，“夭夭灼灼，顆顆株株，夭夭灼灼花盈樹，顆顆株株果壓枝”，也就是每棵樹的果子都很多的意思。大圣吃了個飽，然后兩三天后再去偷吃。猴哥自己說這次上天呆了半年，前面的時間到處游玩，玉帝見他沒事干，才讓他去看管蟠桃園。按這么算的話，猴哥去偷桃最多幾十次。根據常理，一千二百株長滿桃子的果樹，猴哥幾十次應該是吃不完的，但七仙女來的時候，卻看到一個成熟的大桃也沒有。觀音到天庭的時候，玉帝也說孫悟空“將老樹大桃，盡行偷吃”。桃子真的是猴哥偷光的嗎？負責任地告訴你，不是！首先蟠桃園不是只有齊天大圣一個人，還有鋤樹力士、運水力士、修桃力士、打掃力士、土地等人。猴哥偷桃不是一朝一夕，從“顆顆株株果壓枝”到大桃“盡行偷吃”是一個顯而易見的變化，卻沒有任何人發現或者舉報。更直接的證據來自小說第七回，玉帝為如來慶功，開安天大會，王母送上蟠桃，還特地說是大桃：“今是我凈手親摘大株蟠桃數顆奉獻。”不是說大桃都被孫悟空吃完了嗎？由此看來，偷吃蟠桃，就是玉帝給猴哥下的一個套，即使猴哥不偷桃，玉帝也會有別的辦法讓猴哥繼續捅婁子，因為只有孫悟空繼續鬧，才能讓玉帝的大計順利開展。對于君王來說，手下任何一個派系實力太強，都不是自己想看到的事，最好的格局就是各方勢力均衡。大鬧天宮事件，讓玉帝清楚地看到太上老君在天庭深不可測的實力。面對這一幕，玉帝的選擇是順水推舟，借力打力。他讓西天如來降伏孫悟空，并大肆嘉獎如來，通過提高如來打壓老君。大鬧天宮之后，玉帝支持如來取經事業，這是西天佛派東擴，是對老君道派勢力的進一步打擊。通過西天取經，大唐國、車遲國、滅法國等原本道派一家獨大的國家，都有了佛派的一席之地；佛派還收服了黑熊精、黃風怪、牛魔王等無主野勢力妖王，大大增強實力。通過如來制衡老君，通過佛派制衡道派，就是玉帝的君王平衡術。玉帝自幼修持，“苦歷過一千七百五十劫，每劫該十二萬九千六百年”。作為這么一個修行億萬年的眾神至尊，玉帝的的權謀術當然不會僅僅是通過如來對付老君。沒有永遠的敵人，只有永遠的利益，玉帝既要通過如來制衡老君，又要防止如來崛起太快而不受自己控制，因此玉帝還有特殊的安排，這個特殊安排就是觀音。天庭的神仙體系，玉帝是君，然后是三清四御五老，五老就是五方五老，《西游記》里如來和觀音都是五老之一。這就出現了非常有意思的一幕，觀音在西天是如來的手下，在中央卻是和如來平起平坐的京官，這是給了觀音足以對抗如來的政治資本。除了給觀音封高官，玉帝對觀音可謂言聽計從，原著里觀音上天的次數并不多，但觀音的所有建議和要求，玉帝都照辦了，甚至連待斬的死囚（小白龍）都只需觀音一句話就可以釋放。玉帝重用觀音，就是給西天內部安插了一枚釘子，讓如來不能肆無忌憚。《西游記》里的觀音是個八面玲瓏的大神，她對玉帝和如來畢恭畢敬，又和老君關系密切。看過西游記原著的朋友肯定知道，唐僧師徒取經，并不是只有四人一馬，還有三十九位神仙暗中保護，他們是六丁六甲、五方揭諦、四值功曹、一十八位護教伽藍。這些神仙是輪班保護保護唐僧的，只有“金頭揭諦晝夜不離左右”。這位金頭揭諦正是玉帝的心腹。原著第六十五回，孫悟空被黃眉怪困在金鐃里，金頭揭諦去天庭求救，他“縱起祥光，須臾間闖入南天門里，不待宣召，直上靈霄寶殿之下”。原來金頭揭諦去見玉帝是不用等宣召的，這是怎樣的特殊待遇？而且金頭揭諦對玉帝的稱呼是“主公”，一般來說，只有近臣和親信才會這樣叫，西游記里絕大數神仙都是管玉帝叫“陛下”或者“大天尊”。金頭揭諦時刻在取經團周圍，密切注意動向，這是一個明的臥底。另外玉帝還在取經隊伍里安插了一位暗的臥底，那就是卷簾大將沙和尚。我在以前的文章里講過，卷簾大將其實就是保安隊長，但不是一般的保安，而是三界第一皇家衛隊的衛隊長，這必然皇帝是親信中的親信。玉帝不惜血本，忍痛讓這位心腹以打碎琉璃盞的罪名下凡，混進取經團，這就不是監控那么簡單了，而是要打入佛派內部。在西天路上，太上老君漂亮地秀了肌肉，他的坐騎青牛精，打得滿天神仙找不著北，直到如來重金賄賂老君后，老君才得意收回青牛。老君秀肌肉，玉帝自然也不甘落后，要不然別人就可能不明白這天下到底跟誰姓。玉帝選擇的秀肌肉地點在鳳仙郡。鳳仙郡是天竺國外郡，屬于如來眼皮子底下的城邦，另外降雨是道士的專長，是道家法門。但是玉帝一聲令下，鳳仙郡三年不降一滴雨，并且在披香殿設米山面山和黃金大鎖，要雞啄完米山，狗舔完面山，小蠟燭燒斷黃金大鎖，才給鳳仙郡降雨。這看似不合理的事，不管佛祖還是道祖，都不敢多吱一聲。看過央視99版《西游記續集》的朋友可能還記得，孫悟空上天一鬧，玉帝就認慫道歉，同意降雨，但這是電視劇改編的，原著里根本不是這么一回事。原著說孫悟空覺得自己面子夠大，上天去求雨，卻碰了一鼻子灰，葛仙翁還嘲笑孫悟空“蒼蠅包網兒，好大面皮”，就是自己不知道幾斤幾兩。
孫悟空怏怏離開，玉帝卻通過四大天師告訴孫悟空，鳳仙郡只要“作善”即可下雨。那么問題就來了，什么是“作善”？孫悟空讓郡侯帶領全城百姓燒香念佛，這居然就通過了“作善”的考核。難道“作善”不是修橋鋪路，不是救濟災民，僅僅是燒香念佛？是的，玉帝說你是，不是也是。鳳仙郡的事，不是在為難如來或者老君，更不是在給取經團添麻煩，而是用一種近乎任性的方式來告訴三界，誰才是真正有話語權的人。玉帝是三界權力最大的天尊，但不管是神仙還是凡人，對權力的欲望都是無止境的，玉帝也不能免俗。玉帝通過如來制約老君，通過觀音制約如來，通過取經增強佛派勢力，又將自己的心腹打入佛派內部。在這場西游世界的權力游戲中，玉帝的布局會有怎樣的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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