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為人師
“請問老師，教化學的徐老師在這嗎？”
“不，他不在這。”
一陣腳步聲遠去了，學生們走了。
教化學的徐老師，天哪！那不就是我自己嗎？這所學校唯一的化學老師不是我，那還會是誰呢？是我嗎？我是嗎？
我注意的看著鏡子里的自己，新剃的寸頭，光溜溜的下巴頦，整齊的穿戴，衣冠楚楚，簡直可以說是道貌岸然了！我擠了一個笑臉，那是笑嗎？鏡子里那人的笑感情比哭還難看。在做一個一本正經的模樣，我變成了一個活脫脫的店小二了。真見鬼！
第一次走進教室亮相應該是個什么樣子？我心里盤算著。嗯，應當背著手，昂著頭，挺著胸脯，講起話來要一板一眼，要抑揚頓挫。最后再借助于打手勢，對啦！就這樣，真是太棒了，一定是這樣的。不過，打手勢一定是要在必要的時候。這樣做了可以說像嗎？這個心里可沒根，我怎么會答應來學校教書呢？唉！
那天，走進校長辦公室，校長從辦公桌后面站起來，熱情但又不失身份地拉起我的手，說：“小徐老師，決定讓你帶初三化學課，你看怎么樣？”。是決定，我還能這么著呢？我想，但嘴里卻說：“我行嗎？”，真是蠢極了。“你行的，有什么問題我們可以一起討論，我也是學化學的。”我茫然的點點頭，忘了是怎么離開校長辦公室的。
真是蠢極了，當時我怎么不問問校長，學生如果問我原子一斤能稱多少個我該如何回答呢？盡管我在大學的成績是我們全班的第一名，每次考試專業成績總是在90分以上，但這又頂什么事呢？學生們提這些亂七八糟的問題，我敢向老天爺發誓，就算是尊敬的門捷列夫老頭來了也一籌莫展。喲！這我該怎么辦呢？管他的！誰說老師一定要比學生處處都強呢？對不起，這不是我說的，這是唐朝韓愈老先生講的。你瞧，怎么樣？
當老師好，好什么呢？用功利主義來講，眼下干什么都時興有路子，當教師壓根沒路子，你得了吧，甭撿好聽的說了。我腦子里常常浮現出一張布滿皺紋的老臉，一雙永遠耷拉著眼皮的眼睛。他是我高中時的代數老師，他在講課時思路會輕易的被學生的一聲報告聲打斷，這時候他便望著天花板發怔，估摸約有一分鐘時間，他便恍若從沉思遐想中醒來，又接著從被打斷的地方往下講。同學們便轟然而笑，但他卻渾然不覺，自顧自得將自己的課。每每想起他，我便很難過，現在想起來，更有一番滋味在心頭。
今天是九月五日，第一節化學課。
早上，我起得很早，洗漱完畢，便到餐廳打飯，當大師傅問我買什么時，我犯了嘀咕。今天上課，便不能像往常一樣喝二兩稀飯了（我平常很喜歡喝稀飯）。要是在課堂上尿急了該怎么辦呢？總不能讓學生等我上完廁所再回來接著上課吧，那有多丟人啊！對，“就來一兩稀飯，一個饅頭，一分咸菜吧，師傅”。
吃完飯，我上了兩趟廁所，回到宿舍，吃了一塊巧克力。然后又圍著教學樓走了兩圈。只剩最后五分鐘了，完了，我走回辦公室，拿起課本教案，并對了一下表。該去了，我走向教室，教室占據了我整個眼簾。怎么，教室里沒有學生嗎？咋如此安靜呢？我胸口象揣了一只活蹦亂跳的兔子。上吧！我咬著牙，一副生死由他去的模樣。哎喲！我身子一個趔趄，身體向前傾，頭幾乎撞開了教室的門。我大為光火，“他媽的！”脫口而出。媽喲，這可是在教室門口啊！我做賊似的望望四周，謝天謝地，幸好沒別的人。我下定決心，終于推開了初三一班的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