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3-11-26 17:47:44
(轉自：鳳凰網·曹宗國的博客)
賈政怎么討了個趙姨娘
前天（11月24日）是曹雪芹逝世250周年，中國紅學會開了研討會，對這位文學巨匠贊譽有加，于是我也想寫點什么做紀念。想來想去，現在別的都不好說，就也隨波逐流，來說說賈政的生活作風問題，檢舉一通這位政二爺和趙姨娘之間低級下流、不人道、不正當的男女關系。
要說曹公（順便說說，他也祖籍遼寧鐵嶺，不知是否屬于復旦科研的曹操后代）筆下的紅樓人物，那可幾乎個個都是有血有肉有棱有角的立體形象，但不知為什么，他唯獨對那個趙姨娘不耐煩做藝術考量，漫畫涂抹，丑態畢露，而且多有流露厭惡之情，于是此人就成為紅樓貴婦人里最愚蠢丑陋不堪的壞婆娘。
你看《紅樓夢》中前80回所言，那趙姨娘實在是個地道的愚婦蠢婆娘。她出生家奴后裔，秉性教養和王夫人鳳姐等一干貴婦人根本不是一路貨色。就是比鄉下來的劉姥姥，也愚蠢不堪。比馬廄里的焦大，也更無人格。甚至比淫穢不堪的賈瑞，還讓人惡心。她不僅勾結馬道婆蠱咒寶玉鳳姐，還教唆使壞猥瑣不堪的兒子賈環。她盡干些下三濫的蠢事、說些很不得體的蠢話，動輒受人奚落自取其辱。賈母當面啐她，兒媳輩的鳳姐指教她，親生女兒探春不把她當娘，就是連下人丫鬟也敢和她打架作對。她在賈府里毫無體面，誰也不把她當人，簡直活得難堪死了。
然而，這趙姨娘在體制內的身份地位并不低，他可是賈政的妾婦姨娘（還有一個周姨娘），僅次于王夫人！而賈政呢，則是曹雪芹筆下賈府老爺中唯一的正面人物，是中規中紀的封建士大夫形象，作者自始至終對這位老爺都是正面描寫、毫無貶損。那么，曹雪芹為什么要把賈政的姨娘寫得這么壞呢？為什么要把這一好一壞、一正一反的角色配對兒呢？這于情理上似乎講不通啊，可曹雪芹偏偏要這么寫，這就確實是個值得考究的問題。
有專家在央視《百家講堂》上大膽猜想，說曹雪芹之所以這樣寫，可能是他本人曾經受過此種壞女人的窩囊氣，于是借小說瀉憤。我看這只不過是大專家的個人臆想而已。現在吃紅學飯的人對曹雪芹的生平事跡稽考已經很多，可從來沒有聽說他有此類遭遇。即便是作者有這樣的遭遇想瀉憤，也隨便拿別個都可以，為什么偏偏要拿賈政的婆娘出氣呢？再說，能寫出《紅樓夢》的作家，也不可能跟我們時下的文人一樣雞腸小肚的，往往在“暢銷名著”中挾帶私貨。
也有許多人認為，這是因為曹雪芹囿于重嫡輕庶的陳見。我們說，曹雪芹畢竟出身于封建大家庭，潛意識中嫡庶之分可能是有的，可他把賈環寫得猥瑣不堪問題不大，但把趙姨娘寫得那么惡心，就沒想想這于賈政何堪？就是從藝術上講，這么一正一壞的搭配也多少有點不倫不類呀。如果按自傳說，賈政可有曹雪芹父親的影子喲，為兒的這么逆反也似乎不合乎情理呀。
那么，曹雪芹為什么要這么寫呢？其實，要揭開這個謎底，得看看賈政是怎么對待趙姨娘的。趙姨娘是否有幾分姿色，曹雪芹惜墨沒有交代。但按兒女年齡推算，她自然要比王夫人年青。所以賈政經常與她同床共寢、并且生有一兒一女。小說中還特別寫到趙姨娘“伺候賈政睡覺”的情景，可見賈政與她在性生活上還是蠻交配的。但是，賈政對這個女人卻并無半點愛惜，更談不上相敬如賓。試想，如果賈政稍微把她當人，賈府里下人敢如此放肆作踐她嗎？那么賈政與她是否有情感上的溝通、言語上的交流、生活上體貼呢？沒有！書中除了寫到賈政曾經當著眾人“喝退”她以外，再就是有一次趙姨娘趁著“伺候他睡覺”求他一件事，賈政冷冷地說了句“以后再說吧”。這就是說，賈政與趙姨娘的關系純粹是“男女關系”，是“食色性也”，是動物本能關系，并無任何精神和情感恩愛。說白了，賈政只不過把趙姨娘當泄欲的對象，只要“下體可采”（古人譏諷語），管她是什么東西！
你看，作為一個貴族大家庭里唯一的正統老爺，作為封建士大夫的正面人物，賈政表面是何等冠冕堂皇、知書達理、仁義道德，可他的私生活又是何等格調低下、冷酷無情。他簡直除了動物本能，毫無人情味，根本不知愛為何物。原來愚蠢和下賤的趙姨娘，只不過是賈政真實的另一面，曹雪芹正是通過這個人物，迂回地暴露出賈政這個封建士大夫的虛偽本質。所以他直抒胸臆一貶到底，所以他用了漫畫涂抹的手法。在《紅樓夢》中，曹雪芹把賈寶玉與黛玉的愛情寫得那么情真意切、那么詩情畫意、那么纏綿悱惻，然而卻把賈政和趙姨娘的關系寫得如此不近人情、如此靈肉分裂、如此低級不堪，這是多么強烈的對比啊！正是在這種對比中，我們看到了封建傳統倫理道德、精神文化的愚昧、落后、和違反人性。
由此，我們就可以領會曹雪芹為什么要把趙姨娘寫得這么壞、為什么要把她和賈政配在一起了。在當時的文化專制下，曹雪芹礙于人情世態，他只能這么寫賈政，他只能用這種曲筆來表達自己的厭惡、憤怒和批判。然而，他的用意是何其良苦，他的思想是何等深邃，而他的藝術匠心又是何其高妙啊。嗚呼，曹公千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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