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因為多震工作走不開，所以美玲決定等胎穩了再送欣欣去少林寺。
這個星期天，欣欣蕊蕊和她們的同學一起乘公交車去野外郊游，美玲教育了孩子注意安全后，給她們一人100元錢，讓他們買吃的喝的。
十一歲的孩子正是說小但是已經覺得自己啥都懂了的時候，說大呢，還是孩子。欣欣蕊蕊和他們的同學就是這樣，他們覺得終于離開了爸爸媽媽的管束，可以做主了，特別開心。班級的探險家王柯曙說：“同學們，我們今天都帶有錢，我們找個出租車，去遠一點。看看郊區人們的生活，再買點郊區人們的農作物，咋樣？”蕊蕊一聽說：“還是不要吧？太危險了！”“蕊蕊，別怕，我保護你！”欣欣拍著胸脯保證。
20個孩子到了郊區，看到了一望無際的稻田，金黃色的稻穗，看到了高大的玉米，看到了盛開著白花的棉花。欣欣覺得挺美。就不知不覺走到了田野深處。當她發現自己與其他人走散時，她飛快地返回她們下車的地點，發現所有人都不見了，只有他們先前吃的零食的袋子在地上凌亂著。欣欣害怕極了，摸了摸口袋，發現自己的錢也不知掉到那里去了。欣欣不敢在田野里走了，飛快的往公路跑去。她希望蕊蕊快點發現自己不見了，能找到自己。
時間一點一滴的過去，欣欣在原地已經等了兩個小時了，欣欣知道她徹底被遺忘了。無奈之下，她往公路走去，希望能有人帶自己回去，或者爸爸媽媽爸爸媽媽來接自己。來到路邊，欣欣看著過往的車輛，她不敢攔，因為她怕遇到壞人，但是她希望有好心人看到絕望的自己，能主動帶自己回到市區。但是沒有一個人主動問問這個孩子，車輛都拋塵而去，即使有騎摩。托車的也似乎沒有人看見路邊站著個饑腸轆轆、滿心焦急的孩子。起風了，鄉下的風似乎更大些，有著絲絲的寒意，心理的焦灼和失望終于打垮了這個女孩，她蹲到地上，小聲地哭了起來。不知哭了多久，一個蒼老的聲音傳來：“你是誰家的孩子？要下雨了咋不回家？”欣欣一聽，抬起頭，看到了一個老人：那是一個頭發花白的老奶奶，她面容蒼老，滿臉愁苦，衣服襤褸。欣欣覺得奇怪，這個年代還有穿這么差的人。老奶奶也驚訝地看著這個女孩兒，天呀，是婷婷！她的女兒。她驚呆了！她一把抱過欣欣，哭著喊：婷婷！你可回來了！但是理智迅速回籠，這不是她的女兒，她的女兒已經三十七歲了。只是這個女孩居然和自己的女兒婷婷小時候一模一樣。老奶奶驚奇地問：“孩子，你媽媽婷婷呢？”欣欣不知道老奶奶說的什么意思，驚訝的看著她，說：“奶奶，我不叫婷婷，我媽媽也不叫婷婷。我媽媽叫美玲，郭美玲。”“你咋到這了？”老奶奶心里充滿了希望，她希望女孩說是媽媽帶自己來的，就是來找外公外婆的，可是她失望了，欣欣說：“奶奶，我是和同學一起出來玩，我落隊了，找不到他們了。你能幫我打個車，送坐回去嗎？我家住在江海市人民政府附近。我回去以后一定會讓媽媽感謝你的，我把我的零花錢都給你！好不好？”老奶奶呆呆地站在那里。心里一陣喜悅：這女孩，一定是婷婷的女兒，一定是這死妮子的孩子，當年走的時候都懷孕六個多月了，按年齡就是這么大，該11歲了。對，一定是自己的外孫女。就問：“孩子，你媽媽呢？她還好吧？”，“好呀，我媽媽要給我生弟弟了。我們一家人可高興了。”“你爸爸叫什么？”“多震，多少的多，震耳欲聾的震。”“你爸對你媽好嗎？”當然好了！爸爸說媽媽是他的大女兒。我和妹妹是她的小女兒。”“你還有個妹妹？”老奶奶問。“是呀，我和妹妹是雙胞胎，她叫蕊蕊。”……
老奶奶看著欣欣，靈機一動，說：孩子，要下雨了，也沒有去市區的車。你去我家住一夜，明天早晨我帶你會找你爸媽，好不好？心想：“老奶奶這么老了，應該不是人販子，就去一晚上，明早就回家。”于 是點了點頭說：“奶奶，我爸媽不見我回去，一定很著急，明早你一定早點送我好不好？”老奶奶說：“好，去奶奶家，我給你做好吃的！洗個澡，睡一覺，明早早點送你回去，不是你媽媽會急壞的。”說著拉著欣欣的手往家走去。老奶奶說他家住在村東頭，走過了高樓林立的房屋，終于走到了村東頭，那是老奶奶的家：紅磚瓦房，院子不大，扎扎籬笆圍墻。聽見老奶奶回來，屋子里出來了一個老爺爺，他說：老婆子，你回來啦。突然他看到了欣欣，不禁大吃一驚，大聲喊：婷婷，你回來了。然后嘆了口氣，自言自語說：咋可能是我們家婷婷啊，婷婷今年都三四十歲了。欣欣驚訝極了，問：“婷婷是誰？老爺爺和老奶奶為什么一看見自己就說自己是婷婷呢？我真的和老爺爺老奶奶的孩子長得一樣嗎？于是問：爺爺，你告訴我婷婷是誰呀？老奶奶趕快接過話，說：“孩子，你餓了吧？奶奶給你做韭菜盒子好不好哇？欣欣點了點頭說：“謝謝奶奶。
吃完了飯，也許太長時間的害怕，也可能哭的時間太久，欣欣不一會兒就坐著睡著了。老奶奶抱起她，說：孩子，我抱你到床上睡。明天早晨我送你回去，怎么樣？”欣欣躺在床上睡熟了。老爺爺和老奶奶坐到欣欣的床頭，看著欣欣。老婆婆說：“老頭子，你有沒有看出來？這孩子和婷婷小的時候一模一樣。我剛才拉他回來的時候，看見了她的右手臂的也有個胎記，居然和婷婷的胎記也一模一樣。肯定是婷婷的女兒。” 老爺爺說：“老婆子，婷婷不知道過得咋樣？會不會回來。唉，當年，咱們也是為他好呀！結果婷婷覺得咱們是嫌丟人不讓她回來，這一走，12年了.我要是知道咱閨女在那里那么受罪，我說啥也要攔著她。12年了，我后悔了十二年呀！”老奶奶抹著眼睛說：“誰說不是呢，孩子都是父母的心頭肉呀，她咋這么狠心呀！一走12年徹底不回來了。也不知去哪里了，這12年也不知過的好不好。”“老婆子，要是明天送外孫女回去，見到了閨女，咱們說點軟話，讓閨女回來。”老爺爺囑咐老婆婆。“明天見到閨女，我一定好好說。”老婆婆說。
欣欣不知道，她的到來，讓兩個七十多歲的老人回憶了一夜，一會哭一會笑，充滿了一夜的希望，又忐忑了一夜。
當蕊蕊哭哭啼啼回去告訴爸爸媽媽自己弄丟了姐姐時，美玲氣的狠狠打了蕊蕊一巴掌，然后就讓多震開車帶著蕊蕊一起去了他們去郊游的地方。雨淅淅瀝瀝的下著，美玲的心也沉到了極點，他們走過了蕊蕊說的每一個地方，也沒有找到欣欣。突然，蕊蕊看到了草叢中有100塊錢，她撿起來，看到上面寫著欣欣的名字，蕊蕊大叫：“媽媽，爸爸，我找到了欣欣的錢，他肯定到過這里。美玲一看到錢癱倒在地上。心想：錢都丟了，人會到哪里去呢？難道是欣欣錢丟了不敢回家？于是他們就在田野里喊著：“欣欣、欣欣 ………可是從夜晚走到半夜，都沒有找到，多震說：“會不會是欣欣找不到，就走著回家了，我們順路往回走，一邊走一遍找。”于是他們就慢慢的開著車。蕊蕊和美玲看著兩邊的車窗外，希望看到奇跡。這樣又從夜里一直找到天明，也沒有找到。回到家，公公婆婆都坐在那里流淚。
“報警吧！”多震說。美玲說：好，你去報警，我還去找。”婆婆一把抱住美玲，說：“美玲，你回去休息吧，你看看你現在，臉色憔悴，眼睛凹陷，飯也沒有吃，覺也沒有睡，你受得了，肚子里的孩子也受不了呀？”美玲哭著說：“管不了那么多了，找不到欣欣，我哪有心情吃飯睡覺？”
美玲踉踉蹌蹌地往樓下走去。剛走出了小區大門，就聽見欣欣喊媽媽的聲音，美玲一看，真的是欣欣，他飛快的跑過去，一把抱著欣欣，哭著問：孩子，昨天去哪兒了？欣欣看著媽媽平時注意外形，即使出門買個饅頭都要化妝的媽媽，此刻頭發亂蓬蓬的，眼睛凹陷著，滿臉憔悴。衣服上還粘了很多的污泥。欣欣哭著說：“媽媽對不起。”美玲看了看欣欣身邊的兩個老人，說：“欣欣打擾你們了！感謝你們收留我的孩子，還送她回家。今天就在我家吃個飯，感謝你們！”然后又給多震打電話，讓他不再報警了，欣欣回來了。這兩個老人，一看見美玲都直搖頭，這不是他們的女兒。老婆婆失望低著頭，說要走。可美玲和婆婆都熱情的說，一定要感謝他們。美玲趕忙讓兩個老人到自己家里， 兩個老人坐在沙發上，看看美玲，看看多震，看看蕊蕊，又看看欣欣，又看了看公公婆婆，美玲的爸爸媽媽，覺得欣欣不像他們家任何一個人，雖然欣欣說自己長得像媽媽，蕊蕊像爸爸，可兩個老人認為，蕊蕊是撿了父母的優點長。欣欣與自己的女兒婷婷才是長得一模一樣。
老奶奶悄悄地問老爺爺：“我看欣欣爸爸媽媽很愛這兩個孩子，會不會我們想錯了。”老爺爺說：“我還是覺得欣欣就是婷婷的女兒，你看她窩在沙發里看書的樣子是不是和婷婷很像，你再看看蕊蕊，那女孩看書也是背挺得直直的，和爸媽的樣子一致。”老奶奶一看，可不是，甚至欣欣的頭發，都和婷婷一樣，又粗又直。蕊蕊呢，頭發軟軟的。……越比較，兩個老人越認定：欣欣就是婷婷的女兒，就是他們的外孫女。
一個上午，兩個老人如坐針氈，但是又不好開口。中午，美玲一家做了豐盛的飯菜招待兩個老人，多震說：“叔叔阿姨，感謝你們收留我的女兒，我非常感謝，雖然我能力有限，但是如果你們有什么需要我跑腿的活，我一定義不容辭。”老爺爺像做了很大的決定，站起來，從口袋里拿出一張照片，遞給多震，說：“你們認識這個女子嗎？”多震驚呆了，那個女子，和欣欣長的很像，只是比欣欣瘦些。“這是…？”多震問，“和我的大女兒長的很像，不過我不認識。”“不認識？”老奶奶問。“是的，不認識。”多震再次強調。美玲拿過照片，看了一會，說：“我也不認識。”
老奶奶也站了起來，說：“我是農村人，我也不會說話，我現在就問問，欣欣是你們生的嗎？”說著盯著美玲。“當然是我生的，我的兩個女兒是雙胞胎。”美玲斬釘截鐵的說。
“是呀，不是自己生的，會這么愛嗎？”老奶奶似乎泄氣的坐到了沙發上，低聲說。
“你們是康縣多克鎮的人嗎？”老爺爺問。
“是，我們是那個地方的人。”美玲公公說。
“那么你們聽說過”梅嶺村的的梅海洋嗎？他15年前娶的就是我的女兒——高婷。11年前，我女兒懷孕回老家待產，梅海洋就有了外遇，她婆婆居然說，讓我女兒喝那個女人敬的茶，承認那個女人是二老婆。我那倔強的女兒就回到了我家，我記得那天是六月初九，我們兩個老人看女兒都快生了了，就勸女兒回去，我們一起去說理。可是，婷婷就不回去，說死也不回去。當時，我兒子正在介紹對象，我們也沒有時間和精力關心她，結果她住了一天就回去了，過了八天，那是六月十八，她又回來了，臉色蠟黃，她說，孩子已經生了，我們問她，孩子呢？她什么也沒說，只是哭，過了一天，她說，她要回去找她的女兒。就再也沒有回來過了。等兒子對象說好，要結婚時，我發了電報讓她回來，結果梅海洋說，她六月十六早晨說肚子疼，說要生，他就讓我女兒的婆婆去找接生婆，可我女兒說，她要去醫院生，他們說接生婆就行，我女兒不同意，他出軌的那個女人就嘲笑我門婷婷。然后婷婷就走了，再也沒有回去過。
11年了，我那苦命的女兒當時有多么寒心呀，婆家那樣，我們兩個大人也不管她，我那苦命的女兒呀！…………兩個老人說著已經號啕大哭起來。美玲和婆婆也跟著哭，多震也眼睛紅紅的，欣欣和蕊蕊都小聲啜泣著。
老婆婆說：“我昨天看到你們的女兒欣欣，我看她和婷婷小時候一模一樣，心想是不是婷婷回來了。我們兩個一夜都處在見女兒的喜悅中。至少欣欣是我們的外孫女。不過，現在我釋然了，你們的欣欣是個有福氣的女孩，我們的婷婷也會遇到她的幸福，只是我們老了，怕等不到她回來了。……
美玲同情老人和她們的女兒，但是，更愛自己的孩子，他們善良，但是也不會給自己和孩子帶來任何隱患，所以他們不會向任何人承認欣欣不是自己生的。送走兩個老人，美玲心里還是沉甸甸的，不知道自己該如何教育才能不讓他們受到傷害。但是美玲可以肯定，如果將來她的女兒受到了委屈，她會完全維護自己的孩子，絕不會講什么應該。
如果喜歡，點個在看，謝謝你的閱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