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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老師（oldriver）送我一本黃仁宇的《萬歷十五年》，開辟了我一方新的閱讀空間。很喜歡黃仁宇先生的行文筆調，更重要的是他豁達豐富的大歷史觀。
《萬歷十五年》講述如下幾個人物：萬歷皇帝，張居正，申時行，海瑞，戚繼光，李贄。
萬歷皇帝很逗逼。原本他是想振作朝綱的，但龐大的文人集團仗著衛道的利劍，左納右諫，讓皇帝舉步維艱，處處設障，做不回自己，干脆大家裝傻算了，樂得個耳根清靜。明帝國的基業就此無為不治。
張居正很霸道。首輔，也就是總理吧，支手遮天，總纜朝綱。鐵腕之手段，我即是法，眾臣俱而服之，所統轄之事竟也順暢通泰。無奈蓋棺后慘遭清算，落得個死后原知萬事空，累得生者凄凄。
申時行很和事佬。申時行希望“不肖者猶知忌憚，而賢者有所依歸。”很樸素的社會道德的要義。他之為事，主張防患于未然。與其轟轟烈烈的解決已發生的事情，不如將事態在萌芽時掐斷。可是整個帝國一派無序，哪個的事都不易調和，且各有道德的理由。哎，煞是悲苦啊。
海瑞很古怪。早先的記憶中海瑞是個清官形象。現在看來，他有些不解風情。為自己準備好棺木后，死諫當今圣上，竟就此尋得了一路的青云。不是因為忠心，而是因為不好惹。忠愚成為標準，難怪道貌岸然者有所空間發展壯大。
戚繼光很勇武。文人集團統治的大明帝國，對軍事頗不以為然。戚繼光只能從小范圍來進行技術上的改良。抗倭的成功，在于法度。然而上層建筑的法度缺失，使得戚繼光用武之地甚狹，就談不上“宜將剩勇追窮寇”的遠大抱負了。
李贄很矛盾。他是個哲學學者，儒學傳承到他，給溶入平民大眾。可惜儒學該走的是上層建筑，是統治者的工具，他走錯了方向。另外，他吃人家的用人家的，但同時還批判人家，身在屋檐下，就是不低頭，有點矯情。
黃仁宇先生書中論及的這些歷史人物，以萬歷十五年為線索，從其持有的在該社會條件下的觀念出發，客觀評述功過優劣、開拓性和局限性，示人以一個完整人格的概念。這種表述的歷史觀，宏闊中不失客觀，讓人信服。
回想以前所學歷史，基本上是對一種常識的認識。即使是這樣的認識里，也基本上給所識的歷史人物烙上了主觀的烙印，將好人和壞人的概念用到了識別歷史人物上。實際上，現在想起來，這些烙印烙得太過片面簡單。比如你說秦始皇是好是壞？武則天是好是壞？李斯、岳飛、李自成……本都不該簡單的以好壞來判斷的。
黃仁宇先生研究歷史的一種出發點是：鍛煉一種思維方法，推導一種判斷模式。黃仁宇先生說：“我寫的歷史是從技術的角度看歷史，不是從道德的角度檢討歷史。這并不是說道德不重要，而是新社會的道德要靠社會的結構而決定其內涵，不如過去農業社會里人與人之關系為單元，所有道德觀念及其尺度可以亙世紀而不變。”歷史發展有其必然性，道德更多只在維護現狀，技術才是會不斷創新的。
回到《萬歷十五年》中來，我們的大明帝國，以道德治國之流弊，大而無當，你說道德重要嗎？如果說這是個問題，我倒是想起胡適先生說的一段話：
“一個骯臟的國家，如果人人講規則而不是談道德，最終會變成一個有人味兒的正常國家，道德自然會逐漸回歸；一個干凈的國家，如果人人都不講規則卻大談道德，談高尚，天天沒事兒就談道德規范，人人大公無私，最終這個國家會墮落成為一個偽君子遍布的骯臟國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