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國強
離開上海,客輪逆流而上,發動機強烈震動,船體如牛負重,喘著大氣,冒著黑煙緩緩而行。
慢有慢的好處,兩岸風光可以細細觀賞,咀嚼品味,碼頭作業清晰可見,江面各種往來船只看得更清。
遠遠看到南京長江大橋。這是數千里長江上第二座大橋,是1968年由我國自行設計建造的宏偉工程。據悉,在大橋竣工典禮之前,曾經組織多排卡車和大量坦克駛過橋面而安全無恙。這是我國自力更生的重大成果。它比武漢長江大橋更高、更寬、更長,意義更偉大。
從此,津浦,滬寧兩條鐵路變成津滬鐵路直接貫通。使中國南北最重要的兩個地區聯系更加緊密,往來更加快捷。
遙望南京,高樓鱗次櫛比,江堤路車水馬龍,這是一座向現代化高速邁進的新城。憑欄遠望,只見巍巍鐘山和座座高樓,還看不到六朝古都的氣象。
南京又曾名建業、建康、金陵、石頭城、鐘山、天京等。可惜凡建都南京的朝代,皆偏安一隅,除了朱明皇朝而外,多為短命失國。距今最近的中華民國,曾置都多市,三次遷鼎,僅續命三十余載。
此時此地,兩首名詩自然而然涌出胸臆。它們分別為兩個王朝寫下挽歌。一首是唐朝詩人劉禹錫的《西塞山懷古》,敘寫西晉伐滅東吳:
王濬樓船下益州,
金陵王氣黯然收。
千尋鐵鎖沉江底,
一片降幡出石頭。
人世幾回傷往事,
山形依舊枕寒流。
今逢四海為家日,
故壘蕭蕭蘆狄秋。
另一首是毛澤東的《七律.人民解放軍占領南京》,宣示了蔣家王朝的覆滅:
鐘山風雨起蒼黃,
百萬雄師過大江。
虎據龍蟠今勝昔,
天翻地覆慨而慷。
宜將剩勇追窮寇,
不可沽名學霸王。
天若有情天亦老,
人間正道是滄桑。
客輪只作短暫停靠,又劈波斬浪逆流而上。船上空間狹小,乘客只有三種姿勢:坐、臥、站。待到進入皖江以后,明顯感到水流漸急,船身越來越顛簸。
此時仰頭見一絕峰,突兀而出,青峰凌云,高約百米,廣千余米。四周波激浪險,水氣蒸騰,陽光下有彩虹凌空,甚是壯觀。此山石多土少,卻上下樹木繁茂,青翠欲滴。是萬里長江中第一絕景一一小孤山。
長江南岸,大山飛峙,絕壁凌波,是廬山以東的彭浪磯。北岸坡緩,林木森森,是安徽宿松。長江被小孤山一分為二,且兩岸夾持,江水緊束,故成為浩蕩江面上的一個險區。
古人對小孤山有許多遺詩,現代“李進”有詩流傳:
江上有奇峰,
鎖在云霧中。
平時看不見,
偶爾露崢嶸。
小孤山雖是是絕佳景點,卻因危險性大,并未得到開發。據船員說,有孤膽旅行家,以巨資租船登臨,以大繩系泊,繩斷船傾,九死一生,被公安急救脫險。此山竟如湖中蓮花,可遠觀而不可褻玩。
終于,船到武漢關。三天三夜疲憊不堪的江航結束了。
我們登上蛇山,大橋引橋占據了黃鶴樓原址。據說要在新址重建黃鶴樓。
放眼望去,大橋頂層車流滾滾,下層火車隆隆駛過,兩岸山體與高樓聳立,江中輪船往來如梭,再也找不到崔顥登黃鶴樓詩中所蘊含的空靈遼闊與孤寂憂思的意境。如果硬要吟出類似的詩句,就是無病呻吟了。
歷史上僅駐扎數百巡江兵卒的哨所,數萬人口的集鎮,現在已是數百萬人的九省通衢,華中都會。時代在變事物也在變,而武漢三鎮的聚集效應,也太驚人了吧!
武漢是辛亥革命首義之地,北伐軍與北洋軍決戰決勝。武漢又是中國軍民與日寇激戰爭奪之地。歷史的大劇,見證了中華民族翻天覆地的變化。
我們去了龜山。據說龜山風水極好,是極品陰宅之地。山上樹木繁茂,鳥語花香,這里埋葬有許多辛亥英烈,有向警予烈士墓。共和元勛黃興的紀念銅像,向江而立。這些,都見證了大武漢的崛起歷程。
曾幾何時,袁世凱篡奪辛亥革命果實,就任民國大總統,又悍然復辟,登基稱帝。蔡鍔將軍首舉義旗,再造共和,從云南起兵討袁,全國各省紛紛響應。“洪憲皇帝”83天殞命而崩。由此可見,凡是逆歷史潮流而動者,都必然要垮臺。
此后黃興病逝于長沙,全國含悲痛悼。甚至有在追悼會上昏厥者。蔡鍔將軍于重病中在日本九州發一挽電:
以勇健開國,而寧靜持身,貫徹執行,是能創作一生者,
曾送我海上,勿哭君天涯,驚起揮淚,難為臥病九州人。
不久,蔡卾悲病交加,逝于日本,隨故友追討袁賊而去。
我們又去了首義紀念碑、古琴臺、動物園、歸元寺等地。
等買了返豫的火車票,又買了些燒餅,方便面以后,身上僅剩0.05元了。
1986年,我受領導委派,到武漢、黃岡等升學率高的兄弟學校取經,購買優質復習資料。又來這里待了三天,黃鶴樓已經重建,開放接待游客。東坡赤壁亦近在咫尺,但因重任在身,竟都未能登臨。
(作者系開封一高681班畢業生)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