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仍然讀王福庵大師的印,仍然先恭敬地放上王福庵大師的照片:
(王福庵像)
因為是中秋假期,我們少講一些相關的背景知識(其實,相關王福庵大師的背景知識,前面的文章也講得相當充分了),今天要讀的這方印是王福庵大師的一方白文印,因為這方印是浙派面目的,所以我們又會順帶說一下浙派的“方與圓”,所以今天的內容也并不簡單。
今天的這方印印蛻及邊款如圖:
(王福庵:腳踏實地)
看邊款:“曾見曼生司馬有此印,福廠背儗(擬)其意”。
這是一方無紀年印,準確刊刻年份依印譜排序,大致是王福庵先生56歲時(即1935年)的作品。
“曼生司馬”指的“西泠八家”之一的陳鴻壽,曼生是他的號,陳曼生還有一項驚人的技藝就是他“曼生壺”,來看一件精品:
(曼生壺)
因為陳鴻壽生前曾任淮安府同知(同知為中國明清的文官官職名,位階約為正五品,而職能通常為佐理知府之鹽政,緝捕盜匪,海防等行政事宜。通常此官職會因地制宜而設立,也會視專業加以增置),文人士大夫多雅稱同知為司馬、分府。
(陳曼生畫像)
既然是“背擬”陳曼生,顯然,這是一方浙派印風的白文印作。我們知道,浙派的風格,就是“有個性的漢印”。這種“個性”主要是“切刀”的個性。集中體現在三個細節:1、筆畫的兩端;2、筆畫的連接或轉折處;3、筆畫的形態。比如:
(王福庵有浙派面目的印面)
上面這一方王福庵大師的印“江南不是齋主珍藏書畫之寶”其實就是典型的浙派白文印,其實,這種特征總結出來就是:
不論是朱文還是白文,筆畫的兩端呈方角狀,筆畫的連接處或是轉角外,外邊刻成方形的,內側刻成圓弧狀的,也就是說,轉角處的結構是外方內圓的;而且筆畫的形態呈現不規則的波磔狀(因為切刀的緣故)。
(陳曼生:我生之初歲在癸丑)
陳鴻壽的印,很多筆畫往往粗細不均,波磔的表現尤其突出。這個可以從他的很多作品中看出。
一、邊款中的“背擬”兩個字
我們把這一條單獨列出來,是因為這一條對于篆刻初學者很重要。
這一條就是:王福庵大師在這方印的邊款中提到了“背擬”的字樣。
這兩個字很有鞭策作用!篆刻學習同書法學習一樣,學習的客觀規律,極重要的一條就是臨摹,臨摹又有兩個階段,即對臨和背臨。其中又以對臨之后的背臨尤其重要,因為“背臨”是檢驗對于原臨摹樣本印細節(包括字法、章法、篆法、刀法的各種細節,也包括上述線質的各個細節)的把握程度的最重要手段。
(老年王福庵大師照)
我們看,王福庵大師在56歲這樣的印藝大成的年歲,他依然還在背臨自己當初初學篆刻時的臨摹作品,可見他對篆刻的“專精”程度,其實這正是篆刻初學者最需要學習的一點,永遠在學習的路上!
二、漢印基礎是不論派系的基礎
我們說浙派是“有個性的漢印”的同時,并不否認徽派和鄧石如以后的皖派對于秦漢印的取法,因為諸如“均分印面”“任疏任密”“勻滿”“平正”這些漢印的基本特征和雅正的氣息是任何流派印都借鑒和取法的篆刻法則,所以后世才會有“印宗秦漢”的說法。
具體到今天這一方印,當我們去分析它的章法特征時,依然是毫不例外的“漢印”特征,比如“均分印面”的變種之一左右均分之后的對角呼應。
(均分印面之后的斜角呼應)
這是一方詞語印,按照常規字序排列,“腳踏”兩字一列,“實地”兩字一列,這是簡單的均分印面,但兩列的字都依照字形的疏密進行了兩字占地面積調整,腳和地明顯縮小,踏和實相應擴大,這當然不是天然的字形條件,而是“經營”的結果。因為腳和地兩字顯然都可以處理成四字均等的面積,但為了使印面審美元素更加豐富,在左右均分印面的基礎上,大師們(陳、王)做了相應的“斜角呼應”的調整。
這很普通,但卻是章法的基礎。
三、方與圓,空靈的圓點
浙派的特征之一就是外方內圓,就這一方印來說,這種特征更加強化,并由此形成了很多空靈的小圓點(我們以藍色表示圓處,以黃色表示方處)。
筆畫與字形的“外方”,保證了字形的方正,因為方正是印章的重要屬性,畢竟印面是方的,這是無法擺脫的形式特征,當然,這也是印面穩定的重要基礎;筆畫與字形的內圓,又增加了這方印的“圓”的元素,這增加了印面的流動感,(我們曾經討論過方與圓和動與靜的關系,相關文章請向前翻)有了這些小小的圓點的存在,整方印就動感十足,空靈有趣。如果不是方,印面就會不穩定,不雅正,如果不是圓,印面就會板滯,缺乏活力。上佳的印作,大多在方圓對比之間,以方與圓調和的和諧的面貌呈現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