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1年5月7日 星期四 晴
站長:“小潘,你這個人的思想是'別腳’的。”
我:“我怎么'別腳’了,你從這件事上能看出我的思想'別腳’?'別腳’在哪里?”
站長:“風格不高,就是思想'別腳’,現在大家在學雷鋒?!?/p>
我:“學雷鋒我知道,但人心是一樣的,雷鋒做了工作也要報酬,他的風格比我高,雷鋒也要吃飯,他不可能將自己的飯給別人吃,自己餓肚子。風格不高就是思想'別腳’,那么有幾個人達到了雷鋒的境界?我再打個比仿,如果這次押運兔子我去了,活也干了,但我鈔票不拿可以嗎?”
站長在我直視的目光下說:“可以?!?/p>
副站長跟著說:“這樣可以的?!?/p>
我:“那么我干了活為什么不可以得到勞動報酬?我一不是病假,二不是事假,三不是利用工作時間,我們是社會主義國家,法律規(guī)定多勞多得,好拿的鈔票我為啥不拿呢?”
副站長:“你對多勞多得的理解我認為錯的,它是指計件制單位的一種分配方式,像農村、搬運站,我們是國營企業(yè)?!?/p>
我:“法律哪條規(guī)定、哪條說明多勞多得是有企業(yè)性質區(qū)別的?多勞多得是社會主義整個制度的優(yōu)越性,它包括所有人,法律面前只有公民,人人平等,沒有農民、工人、職工之分。我再打個比仿,我寫稿子,如果被發(fā)表得到了稿費,要交給你們嗎?”
副站長:“這是兩回事,這是學習,是你的愛好?!?/p>
我:“這有什么兩樣?大家都是業(yè)余時間,只是腦力勞動和體力勞動的區(qū)別。我要旅游,鈔票不夠,乘這個機會撈一點外快,旅游也是我的愛好,旅游也是學習的一條途徑,通過旅游可得到一些地理知識、歷史知識、古代文化知識,這有啥兩樣?”
站長冷笑起來,他也知道我不是好對付的,再三問我:“你認為你的做法對嗎?我們認為是錯誤的?!?/p>
我回答:“你叫我說錯,我認為沒有錯,但影響不好我承認,如果大家像我一樣一次休息十二天,要影響到工作,使必會增加你們領導的工作壓力和負擔?!?/p>
站長:“既然你知道影響不好,怎么會是對點呢?對的,為什么又會影響不好呢?這不是矛盾的嗎?”
我一驚,講了這么長時間沒有小辮子被他們抓到,這話講的有點多余被站長咬住。稍微思考后說:“你不用咬文嚼字,對每一件事都要一分為二作具體分析,我這件事沒錯,因為一沒有違反制度,二沒有違反法律,三沒有影響本職工作,四沒有影響社會,五沒有損害他人利益。講到影響不好,我剛才講是增加了你們領導的工作壓力和負擔,因為我姿態(tài)高才有這樣的認識。說白了領導壓力大、負擔重關我屁事?!?/p>
站長:“你是不錯的佬,今后還可以去做?”
我:“正因為我姿態(tài)高,為領導著想,少給你們添麻煩,因此今后不去了,如果我不守承諾,那么叫我寫檢討、還錢才是你們的道理?!?/p>
副站長眼睛往上一挺說:“怎么?你沒有損害他人利益?你已經損害了別人利益,本來可以叫沒有工作的人去,你占據了別人的工作機會?!?/p>
我:“這里有一個社會問題,我有機會、有方便,我沒有剝奪人家的工作機會,走后門是股風,誰阻止得了,八仙過海各顯神通,老子做官兒享福,我就乘了這個方便罷了?!?/p>
副站長的眼睛瞪得更圓了:“笑話,難道一個供銷社連這樣一個人也沒有?”
我:“不是沒有,我不去當然有人去,但我為什么要放棄這樣的機會呢?這又不是違法的事,我是通過付出勞動而得到的報酬,不是我不勞而獲。”
這時范書記走進來,他先還心平氣和,總以為我見了他會禮讓三分,范書記說了長長一大遍:“你是一個青年,還剛剛踏上社會,遇到的事情還不多,今后的路還很長。國家規(guī)定一個月四天是叫你休息的,對于你這類事我們所沒有遇到過,因為關系到政策問題,因此我請示了鎮(zhèn)委和局里。我認為你這個做法是完全錯誤的,你走上了工作崗位就不可以做其它工作?!?/p>
我不能全記下來,大約表達了這個意思。在范書記講的過程中我的態(tài)度放得很端正,“嗯、嗯”地應著,等他講完我擺出同樣的道理:“我認為我沒有錯,要我將錢交出來,寫書面檢討,請將文件拿出來給我看,有這樣的文件規(guī)定我一一照辦?!?/p>
范書記怒了,說:“你將好做的文件拿出來我看?!?/p>
我毫不示弱,也了解你范書記就會講蠻話這點水平,語氣緩和地說:“以我個人認為文件否定了一方,就不否定另一方,不需要對同一件事下達兩個文件。法律規(guī)定不可以做賊做強盜,總用不著再出個文件規(guī)定你可以做人,對吧?”
范書記:“你走上工作崗位國家有幾號文件規(guī)定的?你是一個共青團員,應該帶個好頭。”
我:“我參加工作是社會主義的優(yōu)越性,每一個待業(yè)青年都應該被安排工作?!?/p>
范書記:“我再說三句話,一你要認真考慮;二這件事是錯誤的,這是我的看法。”
我插言說:“這僅是你的看法,你又不好代表黨、代表政府?!?/p>
范書記:“三你拿了雙工資,國家給你假期是讓你休息的?!?/p>
副站長甚至嘆息地說了這樣一句話:“道林啊,全國兩億職工大家像你這樣,休息時間尋外快,國家就亂套了。”
我駁斥道:“這有什么亂不亂的,你副站長有本事尋外快只管去好了,你做得來木匠去做木匠,你做得來泥工去做泥工,只要你有本事。”
范書記提前走了,站長說:“要吃飯了,你再去想想,照我們看來,你這做法是錯的。”
我馬上打斷站長說:“我沒有錯?!?/p>
站長接著說了結束語:“你回去再好好想想。”
我又打斷站長說:“沒什么好想的,我沒有錯?!?/p>
站長舉手看看手表說:“好了,今天就談到這里,現在吃飯了?!?/p>
我走出會議室時想:如果今后還要找我談話,我就直接對他們說:“別談了,你們開個群眾大會討論、表決,如果一半以上職工認為是錯的,我就按你們的辦?!?/p>
1981年5月9日 星期六 晴
中午兩河南臨穎外貿公司的人同我一起去見李站長,到了李家敲敲門,李的老婆穿了件運動衫打開窗伸出頭,我問:“老李在嗎?”她答:“不在?!?/p>
自然,我知道李在家里午睡,既然被拒絕就沒有辦法只好返回。下午我問宋站長:“你晚上有空否?”
“做啥?”
“上次羅嗦的事情,對方來人說明,我叫他們別來,他們說現在人在水鄉(xiāng)順便講講清楚。”
“你去同老李講好了。”
聽口氣是無關緊要了,因此我下班后對爸爸說,叫他們不要去了,站里不同我響,如果再主動去弄出點事情來,不是生意經,爸爸也同意了我的觀點,因此再未去。對于這件事,完全是李搞的鬼,他想借這點因素來整我,可我不是好欺的,現在我什么也不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