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如飄風
林沖與史文恭的武藝比較，是《水滸傳》武評最熱門的話題之一，只是武評愛好者多把《水滸傳》和其它有這兩個人名的書、評書甚至是影視作品的故事情節混和起來，再來評判他們二人的武功高低，這無論如何都偏離了《水滸傳》的本意，雖然筆者在《基于水滸傳中典型戰例的林沖武力分析》一文中對林沖、史文恭的武力高低進行過分析，鑒于這對英雄的重要地位，有必要獨立成文，進行更細致、更深入地分析，以給讀者最直接、最可信的武力分析結果。
一.武力分析的基本原則：
1.尊重《水滸傳》原著的情節安排，即使情節不十分合理也要遵從。《水滸傳》不區分版本，相同章節的情節安排各版本權重想同。
2.不混和其他作者的有水滸英雄相同姓名為人物的各類小說的情節安排，如《蕩寇志》、《水滸后傳》、《水滸新傳》等。
3.不混和關于水滸英雄的評書情節安排，不采信民間傳說的故事情節。如評書和民間故事都講林沖、盧俊義、史文恭和岳飛均是大武術家周同(侗)的徒弟，岳飛學藝于周同見于《宋史·岳飛傳》，但《水滸傳》中沒有類似的描述。
4.對兩將對戰的戰果判定：書中明確了勝負關系的，從書；書中說明了不分勝負的，并且沒有后續動作，各自分兵，認為是真正的平手，如魯智深與呼延灼之戰；書中明確說明不分勝負的，但后來一方有人助戰，助戰一方為負；書中明確說明不分勝負的，但一方先撤退，先撤者為負，如楊志與呼延灼之戰，楊志先撤退；書中明確不分勝負的，但雙方分兵后，一方追擊，追擊者勝，如董平與徐寧之戰，徐寧先撤董平追擊。上面的三種情況都不是真的勢均力敵，從常理上推斷，是一方略弱。
5.帶兵打仗，前進為勝，后退或者兵潰為敗。帶兵接應增援，止敗為勝，跟著潰敗為負。帶兵攻城，攻克為勝，不下為平，損兵折將為負。
6.誘敵時詐敗算作失敗，雖然誘敵時，需要有足夠的武力保證，否則沒誘成敵人還把自己搭進去了，但由于無法判斷他的武力是否完全展現出來，故而算作失敗。
7.分析方法，對于書中沒有明確交待的情節，要把書中相關人物和情節還原到現實中來，通過邏輯分析，得出合乎情理的結論。
8.孤證不舉。
二.林沖、史文恭的背景資料
林沖和史文恭同是武術教師，都是職業武術家，不同的是，林沖是八十萬禁軍教頭，是國家正規軍的教頭，史文恭是曾頭市地主武裝的教頭。林沖的故事大家都很熟悉，這里不贅述了，僅簡述一下大家可能忽略的細節，林沖是東京汴梁人，至少父輩也是武術高手。在大相國寺菜園中，林沖和魯智深初次相見時，魯智深道:“灑家……年幼時也曾到東京，認得令尊林提轄。”提轄是中高級武官，設于徽宗崇寧年間，多由太守兼任，這句話看似漫不經心，實際上包含很多含義。魯智深武藝高強，是關西人，今甘肅東南至西安西部一帶人，距開封大約在1500里左右，小魯達千里迢迢到東京干啥呢，最大的可能是拜訪名師學習武藝，林沖的父親很可能是一位有名的武術家，與魯達的父輩或師父輩有交情，“認得”的熟識程度高于“見過”，在沒有廣播電視的時代，“認得”只能通過見面才行，魯智深拜會林父 ，武藝上很可能得到林父的點撥。林沖的岳父也是一位教頭，但并未交代他的功夫高低，林沖誤入白虎堂受陷害，他到處活動，使得林沖免死，林沖發配前和岳父的對話，也表現了張教頭的大仁大義，言語堅定自信，張教頭的武術也應該有一定的水平。通過以上的小細節，我們可以推定林沖自幼受到很好的武術教育，武功精純。
史文恭受雇于曾頭市大地主曾太公，做曾家的武術教師，沒有其它的背景資料介紹，也沒有武藝高強等等的贊詞。《水滸傳》中有好幾位大地主都有私人武裝，如滄州橫海郡的小旋風柴進、祝家莊的祝朝奉、曾頭市的曾長者、李家莊的李應、扈家莊的扈太公等等，柴進、祝朝奉、曾長者的家里都聘請武術教師。王公貴族、大財主聘請教師爺看家護院似乎是一種傳統，到了近現代，太極宗師楊露禪也做過教師爺。在文學作品中，《雍正劍俠圖》中的童林，是一位雍王府的教師爺，他是以八卦掌創始人董海川為原型創造的小說人物。雖然林沖是禁軍教頭，史文恭是地主武裝的教頭，但不能據此推斷林沖能耐比史文恭大，有錢的大地主用重金請來武術高手也是有可能的，只不過古代人分三六九等，心高氣傲的高手可能覺得做看家護院教師爺是下人，有些低氣，不屑去做。《水滸傳》的幾位教師爺的地位都不算低，柴進家的洪教頭牛氣沖天，在柴進面前沒有禮數，才惹得柴進拱火林沖去棒打他；祝家莊的鐵棒欒廷玉，也是贏得祝朝奉的信任，說師弟孫立來助戰高興得不得了；史文恭在曾頭市的地位卻不是那幾位可比的，史文恭可以說是曾頭市對抗梁山的主帥，曾頭市劫得段景住的寶馬“照夜玉獅子”就是給了史文恭，曾頭市求和，只是不答應還回照夜玉獅子，不惜為此馬一戰，可見史文恭地位之高。書中沒有交代史文恭是何方神圣，身高、長相也沒有交代，只說他使方天畫戟（頭打曾頭市時），使丈二鋼槍（二打曾頭市時），騎那匹照夜玉獅子，全身披掛，彎弓插箭。
三.曾頭市和梁山的沖突
曾頭市位于凌州西南，宋朝并無凌州，山東德州有陵縣，江蘇連云港市現在有凌州廣場，連云港和凌州的應該有關系，否則怎么會有以凌州命名的廣場（筆者沒有查到相關資料，如有連云港的朋友讀到懇請告知）。再結合段景住自北國盜馬回宋朝，路過德州還是可能的，德州的陵縣在梁山北面約300華里，地處華北平原，但沒有山，不滿足曾頭市三面環山的環境。而連云港在梁山東南6～700里，不符合段景住金國盜馬的路線，還是假定凌州就是陵縣，在地理位置上更合理些。曾頭市是個不小的大村鎮，有三千余家人家，古代大多聚族而居，一家有5～6口是很常見的，因此曾頭市應該有20000左右人口，曾頭市的首領曾長者，叫曾弄，他本是金國人，想來是到中原做買賣，發了財，就留下來，生了五個兒子，個個武藝高強，號稱“曾家五虎”，請了史文恭做教師，蘇定做副教師，聚集了五六千人馬。曾弄不知哪根腦筋短路，一個僑居在大宋國的金國人，非得要替大宋天子操心，要剿滅梁山，做了50多輛囚車，編了順口溜兒歌，要踏平水泊梁山，活捉晁蓋、宋江送東京。曾頭市和梁山的第一次沖突，是因為名馬，金毛犬段景住在金國槍竿嶺北，盜得大金王子的千里馬，準備貢獻給梁山作為見面禮，路過曾頭市時，被曾頭市搶走，段景住雖然聲明這馬是宋江的，曾家五虎還是搶跑了，估計想留段景住去報信，沒有殺他，這一下引爆了曾頭市和梁山的戰爭。
1）梁山與曾頭市的第一次沖突的簡單經過
段景住到了梁山后，一番訴說，惹怒天王晁蓋，晁蓋要親自出馬征討曾頭市，一是曾頭市的行為實在可氣，二是晁蓋感覺自己被宋江架空，再沒攻城掠地的戰績，恐怕難以服眾，不好意思再做山寨之主。上世紀70年代，在批林批孔批宋江的運動中，“只反貪官，不反皇帝”“架空晁蓋”就是投降派宋江的其中兩條罪過。晁蓋負氣帶領林沖等20位弟兄攻打曾頭市，到達曾頭市，安營扎寨，雙方有一次試探性交手，曾家四子曾魁與林沖交戰，二十回合曾魁敗走。次日雙方在村口列陣對壘，曾頭市曾家五虎及史文恭、蘇定全部出戰，梁山方面似乎也是全部出戰。晁蓋并沒有象其它主帥那樣，根據戰場的形勢，派將出戰，曾家長子曾涂一叫罵，晁蓋第一沖上去，林沖等怕晁蓋有失，只好一起掩殺過去，兩軍混戰，曾家軍馬退進林里，林沖、呼延灼護定晁蓋，東西趕殺，林沖見路途不好，收兵回營。此戰雖然雙方的人馬互有傷亡，但梁山場面上占優，梁山處于追殺狀態，曾頭市屬于退守狀態，梁山略勝一籌。經此一戰，曾頭市接連三天任憑梁山挑戰，閉門不應戰。第四天兩個和尚來到梁山營中，唆使晁蓋夜間去劫寨。林沖勸阻晁蓋小心中計，晁蓋不聽，亦不聽林沖要分一半兵去劫寨的建議，晁蓋帶呼延灼等十將去劫寨，林沖被安排在村口接應。晁蓋果然被誘入村中埋伏，被史文恭射中面部落馬，劉唐、白勝救晁蓋上馬，呼延灼等死命沖殺，殺出村來，林沖等引軍接應，剛才敵住。兩軍混戰，直殺到天明，各自回寨。晁蓋、呼延灼帶去的2500人馬只剩下一千二三百人，由歐鵬帶回營。晁蓋被三阮等五人送回梁山，剩下十五人已無斗志，當晚曾頭市來劫營，林沖等不去抵敵，拔營退走，敗回梁山。晁蓋中的毒箭毒發，臨終前發下誓愿“若那個捉得射我的人，便叫他做梁山泊主！”而后在林沖的再三勸說下，宋江暫居梁山泊主之位。宋江一掌權，馬上改聚義廳為忠義堂，起義事業便引入另一個岔道上去了，以替天行道的名義，沖著招安去了。正是史文恭射死晁蓋，才使梁山發生蛻變，可以說史文恭是個非常重要的人物，是他改變了梁山起義事業的軌跡。
2）梁山與曾頭市的第二次沖突
梁山與曾頭市的第二次沖突也是由馬引起的，只不過這次的沖突發生的邏輯性實在不強，但我們還是遵從原著，相信這樣沖突的真實性。梁山派金毛犬段景住、錦豹子楊林和石將軍石勇三人赴北國買馬，購得好馬二百多匹，在運回梁山的途中，在青州地面上，被險道神郁保四劫奪走，并送給了曾頭市曾長者，楊林、石勇跑散，段景住跑回梁山送信。不合邏輯的地方：1.青州在山東濰坊，在梁山正東700里左右，段景住去買馬回來時為什么不直接回梁山，繞道青州干什么。2.楊林、石勇和段景住都是久走江湖的行家，去買兩百多匹馬，應該做好充分準備和各種情況的預案。200多匹馬，即使放在現在，押運上千里也不是一件易事。3.郁保四只不過有200多人的流寇，他的本事如何能擊敗楊林等三好漢，郁保四不過是一個傻大個而已，日后上梁山后只是一個旗手。4.郁保四在劫得梁山馬匹之后，送到曾頭市，也沒道理。他要找靠山，討好曾頭市？他們是流寇，顯然找同為強盜的梁山做靠山更合適！換錢？沒必要，他們是強盜，他們可以搶！此時，梁山好漢差不多已經有一百位了，盧俊義、關勝都已經入伙了，于是宋江大怒，帶了吳用、公孫勝、秦明等30位頭領攻打曾頭市。曾頭市七位豪杰分立五個大寨拒敵。宋江分五路人馬去攻打五寨，他自己帶領吳用、公孫勝、呂方、郭盛、李逵、二解等去攻史文恭的總寨。宋江、吳用穩扎穩打，先破壞了史文恭預先挖好的陷坑，魯智深帥所部與楊志帥所部攻擊東西大寨，逼曾家長子曾涂出戰，被花榮暗箭射傷落馬，呂方郭盛殺死曾涂。史文恭、曾升對陣迎敵，李逵被射傷，第二天，史文恭出戰，秦明受命應戰史文恭，秦明二十余合力怯逃回本陣，被史文恭趕上，神槍到處（第一戰使戟），扎在秦明后腿股上（他難道還有前腿？不明白），落馬，被呂方等搶回，宋江敗退十里。梁山進攻受挫，宋江于是調關勝、徐寧等來馳援。史文恭趁梁山新敗，夜間來劫營，被宋江等反殲，史文恭等中伏，曾索被殺，史文恭逃回。曾長者（曾弄）連喪二子乞降。宋江的條件是交回二次所劫馬匹及郁保四，犒勞梁山軍士。曾頭市其它都應允，唯史文恭不還照夜玉獅子，只有接著開打。史文恭再次劫營，被吳用的“番犬伏窩之計”所敗，曾家二虎被殺，曾長者自縊，史文恭落荒而逃，吳用懼怕盧俊義抓住史文恭而做山寨之主，于是不安排盧俊義打攻堅戰，讓盧俊義燕青支到本無戰機之地埋伏，偏巧史文恭逃到盧俊義埋伏的地方，被盧俊義擒獲。曾升被斬，梁山攻打曾頭市之役，大獲全勝。
接下來分析兩戰中體現的林、史二人的武力，敬請期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