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醫院陪護記

第一天:5月11日

今天,因為長輩住院的緣故,家人又正好沒空,我成為老人的臨時冒牌陪護。


題外話:本來我準備搭公交車去醫院的,但剛好我一去到車站,車就走了,我準備等下一輛,看那個公眾號實時公交顯示,車就要來了。但我突然間很想去廁所,人有三急沒辦法,于是只能錯過了。

幸虧我認識路,知道在哪里的橫街雜巷藏著公廁,不得不說,在家以外的地方找公廁真的難度不小,不過現在江門的公廁真的太漂亮了,又干凈,比起小時候的公廁,簡直是天壤之別。

等我去完廁所,再去到另一個車站等,我發現那個公汽公眾號的實時公交顯示的是假的。。。過了很久還是在那個站。。。我又比較趕時間,只能叫某平臺的網約車了。

還是個女司機呢,她一路與我侃侃而談,她家人如何如何病危,又如何被江湖中醫奇跡般救醒了,一路聽她講了十分鐘,我越發覺得她像賣廣告的,也就附和她說了幾句而已。


不過一天的“冒牌護工”生涯,已經讓我想馬上逃離醫院,并且不要再來。為什么?因為太痛苦了,一種說不出的痛苦。這種感覺比我以前匆匆經過醫院,又或者去探病,都是常常來到醫院,但真的相差太遠了,完全不同的兩種感覺。

首先聲明,家人要求我做的工作并不多,只是留意針什么時候打完,叫護士過來換水,還有拿棉簽幫老人家醮濕嘴唇(嘴唇干裂又不能喝水的那種痛苦,我體會過,真的很難受),有時幫老人家揉一揉腳(可能我太壞了,其實我很少做這一步驟),僅此而已。

那為什么還會痛苦?第一,這里真的很無聊,而且放眼四望都是病人,唉聲嘆氣,環境很壓抑。

wifi只連了一會就斷了,再也連不上。電視,滿是雪花,而且已經被老人們霸占了,南方2臺,七十二家房客,我也不想看。本來醫院是個了解人生百態的地方,我可以到處走走啊,但又怕走遠了一會老人家發生什么事,只能在科室附近踱步。

其實這間醫院也沒什么值得我再逛的,因為印象實在太深刻,從小到大,我都是這里的常客,感冒發燒咳嗽拉肚子,總免不了來這里打針看病。

而且,我家兩位長輩都是在這里過世(不全是疾病的原因),所以真的是講刻骨銘心都不為過。他哪一棟樓是什么時候建的,腦科什么時候改了婦科,ICU在哪,就連常人諱莫如深的某平間我都一清二楚。

老實說,雖然我很熟悉這間醫院,但我很討厭這間醫院。據說這些年被當局承包了出去,應該也不完全是公立的了。



但講明是人生百態,每一次來醫院見到不同的人都會有不同的體會嘛。今天沒有什么令我特別印象深刻的人,只看到一個群象。曾經我也見過很深刻的一幕。

2017年7月,我在醫院里看到了印象非常深刻的一幕,一對老夫婦手拉手在醫院散步。當時我想,愛情原來可以這么簡單,這么長久,海枯石爛不如細水長流。



而今天看到的群像大致如此,西藥房排隊等候拿藥的人龍,走廊里擺滿病床的腦病科,護士帶著中醫藥的實習護士每間病房按次序打針,病房里形形色色的病人(多數為老年人),在病房竄來竄去的穿著粉紅色或者藍色短袖上衣的護工。

白天,門診藥房里排起長長的人龍。

腦病科的走廊也擺滿了病床,由于走廊太嘈雜,一些病癥較輕的病人一般晚上回家睡,第二天才來打針。

左邊的實習護士在觀摩老師做護理。沒錯,她們就是中醫藥學校的實習生。這是老人病床旁邊再旁邊床張婆婆的兒子在喂她喝水。其實這位兒子也相當孝順,一休息就來陪母親說話了。


穿著粉紅色護工制服的護工在為老人弄衣服。


無聊不是什么大問題,壓抑的環境至少不會令人很痛苦。真正令人痛苦的,是看著親人受苦,自己卻無能為力,不知所措。

老人家因為中風了,說話不清楚,只能咿呀咿呀地叫,他叫什么我不知道。問他話哪里不舒服他也說不出來,只是用手大力掙扎著掀開被子,同時大叫。我非常害怕,也不知道他想干嗎,后來打電話求助家人,才知道他是太熱了,不想蓋被子。。。

但他至少是能聽到我的話,我說我是誰誰誰,來看你了,他緊緊握住我的手,非常激動地點頭。也不知道是不是太激動,以致于他一連打了很多個噴嚏。

我一直覺得,這是很有愛的一個畫面。


我又非常害怕,旁邊再旁邊張婆婆的兒子叫我去問下護士,我走了很多個病房,護士們似乎都很忙,醫生們也是各有各的活。我覺得我應該等一下再叫,打噴嚏應該不算什么嚴重的問題吧。

回到病房,老人家沒有再打噴嚏,我也沒再去叫,后來護士過來說,打噴嚏與在打的這些針沒關系的,沒事的。那究竟是與什么有關系,我也就不知道了。

一瓶針打完,按鈴幾次護士都無回應。我只好自己去找護士,我說按鈴無回應,才找你,她說你怎么按鈴也只會有我回應,我不在護士站,當然無回應。“只有你一個打針啊?我負責這一片區嘛。


這個護士看起來兇巴巴的,真的不太好對付。

針打到剩下一點點藥水,那個護士來到病房,想順手換了老人家的針,我說還有一點呢(要錢買的),先別換吧,一會再換。她有點輕蔑地說,“那你一會再找人咯”

打完之后,還是只能找到她來拔針。

等到打完針,我叫她來喂食(胃管流質鼻飼,反正那里是這么寫的)。

她來到病房,摸一下我準備好的食物,又叫起來,”這么燙,怎么能吃呀?寧愿放冰箱,不要一點熱。”我摸一摸瓶底,這還叫燙啊!明明摸下去暖暖的。。。當然了,不能喂!你等涼了再找我拉!”(我真的不想再找她了。。。)

過了十幾分鐘吧,這個護士可能幫旁邊的老伯換針水順便吧,又過來了。我是幫她拿著瓶子喂食的,一來二去,就聊了幾句。人一聊起來呢,我發現她也不算太兇,人其實也不壞。

她同我解釋,為什么要用冷的粥喂老人家,因為鼻子上的管子是直接連著胃粘膜的,有60厘米長,胃粘膜適應的溫度同嘴巴不同,可以接觸冰箱里的冷水,卻一點熱的都不可以碰,不然后果很嚴重。

“你看看我們護士,錢又少又受氣又辛苦,有什么意思。”我看她喂的過程,其實我也會做,就是用針筒把流質食物打進鼻管里而已。


我問她護工不能做嗎?(其實作為病人家屬我立場上不應該問這個問題吧。。。)她也很誠實,”白天護士長在,被抓住了要罰錢,晚上就可以。

(因為護士要統計病人一天喂了多少毫升食物,護工們一般文化水平不高,做不到這一點,不過護士之所以叫護工喂,可能統計時就將就將就過去了)

"護工她們也不好做,一天一個病人交100塊,公司抽走20,你都見到拉,這么累死累活一天才80。"

"你別忽悠我,她們又不是一對一。”

(前幾年一對三的護工還不少,現在聽說幾個護工就包下一層樓的病人了。。。)

“但即使侍候幾多個人一個都要抽走20啊。”

哦。

“這里的日子真的很難過啊,你看腦科,一二三四樓四個區,走廊上都擺滿了病床。你說能不累嗎?睡在這里的,基本上都是不能動的老人,也很難說話,我每天對著他們,人都要瘋掉了。”



題外話:別說她天天在這,我就是一天也呆不下去。

這里的人多數都是躺在床上動不了,因為中風了,很多手腳都沒了知覺,或者左手左腳有知覺,右手右腳又沒知覺,連抬起一下手都像背負千斤一樣。

所以我真的覺得我們能四肢健全,行動如飛是很幸福的事情,我更加拾起了當年學習生物時的敬畏,人是多么精細的一部機器啊,比最先進的人工智能電動汽車先進多了,體內無數個零部件互相協調工作,才形成了手腳活動自如,能吃能睡的普通日子。

當我們擁有這些普通日子時,就會覺得這是理所當然的,不斷揮霍身體去熬夜喝酒(包括我自己),覺得這樣很爽。一旦等到身體哪個零件壞了,就悔不當初了。


“很多病人也沒有請護工,也不是人人都請得起,就讓家人來陪。后生的都要上班賺錢啊,最多讓老人的老伴過來陪。他們這樣的年齡,都不知道是誰照顧誰。有一次有個婆婆去晾衣服,不小心摔了一跤,就摔斷骨頭了。。。這里很少見到你這么年輕的來陪人的。

護士見到有人陪她說話,像打開了話匣子,說個不停。

喂完食,護士走了。過了一會,她又來了,我也學著周圍的人一樣寒喧道:食左飯未啊?

加班啊!食乜飯!她沒好氣地抱怨道,不過后來還是笑了笑。

醫院里不到11點就有飯開了,兩個穿著我學校某飯堂同樣制服的阿姨,推著餐車每層樓叫開飯啦。我一問,12塊錢,可以挑三個(肉)菜,再加一個青菜。肉菜有魚,有肉餅,有菜花炒肉,肉絲炒青瓜之類的,看起來樣子還不錯,但吃起來真的不好吃。

這件衣服,這頂帽子,我也穿戴過,以前我在學校飯堂兼職過。我問阿姨為什么晚上還是那些菜,她說煮好的菜,要吃一天的嘛。。。

這些菜雖然不好吃,但是性價比挺高,比我學校飯堂便宜一點。。。


很多護工,病人家屬,能走得動的病人,甚至醫生護士都會拿著自己的飯盒去打飯。(他們有沒有優惠我就不知道了)

我過去買了飯,隔壁床的護工楊姨也吃完飯了,她現在喂張婆婆喝粥。張婆婆因為發高燒,人也吃不了東西,一吃就吐。再喂她,再吐,護工又不停地問她,不吃了好嗎,吃就別吐,她說話不清楚,后來可能痛苦到眼淚都出來了。

這個護工態度還不算壞,可能看見我坐在這,旁邊床的老伯又坐在旁邊看著她,怕我們告訴她家屬,但她真的稱不上有耐心。折騰了很久,后來可能就喂了幾口進去吧,護工就草草結束,她還要去醫院外面買飯給旁邊床的老伯吃。


旁邊床的老伯病情最輕,白沙人,姓何,能說話能坐著,能自己吃飯上廁所,床上有手機身上有錢,只是說話不太清楚,走路不大利落。

他人很好,幾次提醒我老人家的針要換水了,去找護士來。因為他是病房里惟一一個能自己吃飯的人,也能說話,我也在他身上體會了這個病房里惟一的一絲獨立與尊嚴。

中午他吃的是塘虱(鯰魚)榨菜菜心飯,也是快餐。但醫院外面的店鋪,不是多油就是高糖,肯定談不上營養。

其實依我之見,食療肯定比藥療好,病人如果能吃上一口家常飯,應該會更快康復。但無奈何伯的三個女兒都要上班,除了周末偶爾煮一下飯來給他吃,平時他都是吃快餐的吧。

我發現這些公公婆婆都很期待孩子送的飯,旁邊病房一個婆婆,傍晚時不時在陽臺站著看樓下。我忍不住問她,婆婆,你食飯未啊?

未啊!等我個女送飯過來俾我食。臉上滿是慈祥的笑容。而何伯,也叫護工今晚不要買飯了,他女兒今天休息,送飯過來。一邊講一邊笑。


看著何伯自己慢慢地一個人吃飯,似乎吃得津津有味,又覺得他似乎很孤獨。


這讓我想起以前的事。

以前我另一位長輩住在這間醫院時,他還能吃飯的時候,家人逢年過節或者周末都會做他喜歡吃的菜送過去。什么羊肉,雞肉,煮碎煮爛,又有老火靚湯,我那時讀高中,每次回家我都能叨光,因為我也很喜歡吃羊肉。

后來啊,他插了胃管,就只能吃流質了。我高考后也送過一段時間的粥過去,那時護工見到我就問我,你考到哪個學校了,我只說還不知道。

后來知道了我去了哪個學校,家人還是對長輩說謊,說我考到非常著名的學校,護工不斷恭喜我,我只能苦笑。。。但依我之見,人活著一張嘴,不能吃飯了,活著簡直就是受罪。

我也非常唏噓,真的,從那以后,我才知道一個道理,老人家們常常講的,“食得系福啊!”不是說反對減肥,但只有當你不能用嘴巴吃東西的時候,才會明白能張嘴吃飯真的是一種福氣。

再后來,這位長輩進了ICU,之后轉過出來,又轉了進去,就再也沒活著出來了。那時,我剛上大學一個月,當我趕到醫院時,老人家已在彌留之際。或者講只是靠著一劑強心針吊著幾個小時的生命而已。

不久,他去世了,倒在ICU的冰冷的病床上,我們誰都沒能見到他最后一面。為什么?

因為ICU不比平常科室,制度也不一樣。整個科室都是封閉式管理,每天只有一個小時還是半小時的探病時間,而且不能進病房,只能在走廊的一個小窗口探視。

這一條走廊又百折千回(我不是夸張,那條走廊是根據每一張病床的位置而構造的,確保每張病床都能讓走廊有窗口可見,所以拐了很多個彎。),而且狹窄不堪,最多容兩人并排通過。

左邊那個護工身旁的門就是探視通道的入口,一般不會開,只有到時間才會開放。


這還是物理上的構造,最重要的是心理上的陰影。說了是重癥監護室,說明隨時都會死人的,而尸體呢,的確也是從走廊中間的一幢門推出來。

(這幢門旁邊一般都會擺著幾張病床,不時會看見護工在洗洗刷刷,本來我不知道她們為什么天天在洗床,后來我才知道,每張床都意味著一個新死的病人,要消毒干凈來迎接下一個病人),再進入另一幢門,門外是一條走廊,走廊通向其他科室,走廊邊有一座電梯。沒錯,這就是傳說中的死亡電梯。

如果不是我親身搭過一次,打死我也想不到那電梯是運尸體的。跟醫院里普通未裝修好的電梯一模一樣,而且那條走廊也很平常,沒有傳說中的感覺。

我感覺ICU像工廠多過像醫院,床位不多,但每一張床都連著大大小小的儀器,數十條儀器的導管插在人身上,而這些患者,全部都是沒有知覺的,任人擺布,身邊沒有一個親人,讓人感覺很心酸

醫院其他科室,雖然也充滿疾病痛苦,也會面臨死亡威脅,但處處都有家屬的關切,護工的笑語,醫生護士忙碌的身影,短短的走廊,儼然一個小社區。

惟有這個重癥醫學科,大門緊閉,到處都是消毒藥水的味道,把那些人情世故早就洗刷得一干二凈。即使是彌留之際,也不允許親人進入病房,陪伴他最后一刻,真正的赤條條來赤條條去,真是有些悲涼。


。。。。。。

回到我的陪護生涯

下午,可能因為身體長久地躺在一個姿勢上,太熱,我又不夠力氣搬得動他龐大的身軀(主要是我怕硬來搬壞了什么零部件)。

幾次其他護士過來都來質問我,為什么不幫他翻身?叮囑過你們兩個小時翻一次身了拉。怎么一直讓老人睡同一個姿勢,你自己睡覺睡同一個姿勢久了你都累啦。自己不翻又不請護工,請了護工就有人幫忙拉 。我不夠力氣啊。。。

家人也沒叫我這樣做)那你不要來陪護了,叫可以幫他翻身的人來吧。我能說什么呢。。。只好什么也不說 他們的言外之意,不還是那句,你們快請護工,別在這杵著。為什么?

原因當然不少,首先,可能護士們(或者醫院方面)與護工公司之間存在著某種聯系。介紹病人請的護工越多,她們能拿的獎金也越多。 

第二,護工們與護士的關系,一個科室幾十乃至幾百號人,護士就這么幾個,永遠都是不夠用的。護工的存在就很好地緩解了這方面的問題。幫病人翻身本來是護士的工作,但她們可以有一百個理由,說人手不夠,你們家屬自己搞定。

而護工宣稱的所謂兩小時翻一次身,幾乎是做不到的,她一個人一天看十來個人,哪來這么多分身。

中午,楊姨在病房里開一張行軍床睡覺。白天她睡這張床,晚上睡一張更結實的床(也在同一位置鋪),上邊鋪一層紙皮,說會更舒服,那層紙皮被磨得發亮,她說那張床已經睡了四年了,別的阿姨的床都壞了,惟有她的那張還是那么堅固。家人打趣道,你這張床都賺了幾十萬了吧,她只是在笑不說話。

但如果家屬請了護工,一般就會很少過來陪護,只是在有空時才來看一看。這樣護工們干不干活,只有護士知道,但護士們為了省事,有時也會叫護工去喂食胃管,但這可是違規的事,護工們不說,護工們偷懶,護士會說嗎?

當然這只是我個人的猜測,可能并非如此。

他們互相“幫忙”,沒有家屬看著,多省事。 請不請護工我又不能決定,你一直說給我聽干嘛。這又是我不想呆在這的另一個很重要的原因。

給誰誰都不爽拉,我今天才初來乍到,作為小輩,臨時陪護一下,差不多每個護士都過來同我講這個問題,有的態度還不好,我來這是挨罵來了。。。


 不久,早上的護士又來了,我總算找到一個說話的人。

你上班拉?系啊。。。今晚上夜班?吾系,我一陣就走拉。早走早著,遲走訓吾著啊。 (這句話又押韻又搞笑,這位護士真有才)

你天日休息?系啊,我連上四十幾曰班終于有息休了,調休著。我個仔要報名入學,錯過左就沒機會了。

甘米母親節最好禮物?系啊,我終于可以離開尼度了!你地一個月休幾日息?講系公眾假期都有得休,我地從來都未休過。。。 

我只能祝她母親節快樂了。。。

后來家人終于來了,幫老人家翻了身。護士的罵聲才消停。他們買了一部輪椅,抬手抬腳把老人抬上輪椅,推他下去花園散步。這天傍晚天氣挺好,涼風習習,雖然這里是醫院,但風景真的挺好。


我在醫院某處發現一座相當歷史性的建筑,也順便上網查了一下這個利先生,不查不知道,一查嚇我一跳,原來他香港曾經著名的“鴉片大王”。。。也是香港利氏家族的元老級人物。


把老人送回病房,何伯的一個女兒,張婆婆的兒子,女兒,都來探望老人了。家屬們互相寒喧。

張婆婆兒子頗為無奈“我媽子今日發左成日燒啊,都吾知幾時先退。”“ 系度住左四個月,都未識自己翻身,腦上邊通波仔通左兩次,(通波仔”手術的學名為「冠狀動脈擴張及支架植入術」。),一個支架五萬,做左兩個,哎”張婆婆女兒在嘆息。我的家人也附和道:"四個月?!甘洗左好多錢了喔。”。。。

這時,今天那個“遲走訓吾著”護士,晚上又來上班,也走進來幫何伯換藥了,聽到家屬們在閑談,她當然也不甘寂寞,馬上參與進來。

我家公果時做手術,做之前即刻要交3萬文現金先,個醫生就俾5分鐘考慮,生命垂危時間吾夠。我老公三兄弟,點吵都系得五分鐘,又米交左。。。”

“系啊,生得多未必好哇,到時交錢吵到打塞交,一個反而容易決定哇,一陣呢個話救,果個又話唔救,都唔知聽邊個好。”

大家都笑了。。。


夜晚的醫院給人的感覺也挺好。夜風陣陣,一彎半月掛在天空,醫院里萬家燈火閃亮,雖然住在這里的人大都不情不愿,可能明天就痊愈出院,也可能永遠也走不出去了,但畢竟也是緣分使然。

這竟然帶給我一種如夢如幻的感覺,也可能是離我高中近,真有一種高中夏天夜晚的感覺。

看著對面四樓藍色的燈光,我想起十幾年前的那個夜晚,那一晚我看著長輩的病床被推進四樓藍色的房間,穿過一幢又一幢門,被推進手術室。。。

為什么這里有高中的感覺,除了距離近,可能因為這里也是一個相對封閉的社區,與外面的世界很不同。

既然這么有感覺,當然要走走看看拉,我從腦科走到門診,藥房里空無一人,只有值班醫生在燈火通明的配藥間發呆。白天這里可是門庭若市啊。

門診科室都關了門又關了燈,走廊空空蕩蕩,真有幾分拍恐怖片的感覺。 

只有一樓的急診科,依然像市場一樣熱鬧。醫生和穿著白色特制衣服的護士照舊風風火火,人們急切地排隊看病。

回到病房,還要叫護士來幫老人喂食一次,這時我找到一個白色衣服的實習護士,這個女孩子態度相當好。 我一語中的,猜到了她是中醫藥學校的實習生。

問她怎么樣實習,她說一個科室實習一個月,上個月她在產科產后區,每天不是幫產婦量血壓量體溫就是血壓,或者幫新生兒量。這個月來到這里打針換水之類的。實習十二個月,沒錢,不算很累吧,今晚十一點下班咯。

果然還是同齡人好說話(她應該比我小幾歲),我們合作喂食,有說有笑,壓抑已久的感覺一掃而空。

這就是我在醫院充當臨時冒牌護工的第一天。

如果這是一個職業,這也太痛苦了吧,幸虧當年我沒有考護士學校的大專。

晚上躺在床上,我這樣想道。

第二天 : 5月12日

今天我中午才去醫院,帶著極大的不情愿,我拿著飯叫某平臺的網約車趕到了醫院。今天天氣好熱,跑上病房我衣服大概都濕了一半。 

下午比較平靜,一切都井井有條,老人也幾乎沒有叫。我就到處游歷,看看昨晚去過的沒去過的科室,與白天有什么不同。 我走過心臟科,肺病科,婦產科室,走到外科大樓,始終沒有再上去10樓,那個工廠一樣的重癥醫學科。

外科樓有對夫妻在激烈爭吵,讓我在很遠之外都聽到,我怕他們打起來,傷及無辜,我就先撤了。晚上花園里有兩個人也差點打起來了,雙方動手動腳地在挑釁,后來在另一個到來勸解之下,罵罵咧咧地走進了急診科。

還有走到腫瘤科門口,不敢進去。在我的印象中,腫瘤科是比ICU更可怕的科室,因為聽過很多傳聞,這里天天都死人,而且每一種癌癥死法都極其痛苦。

我按部就班地看老人打完針,叫護士喂食,今天值班這個護士很好人,態度非常好,護理過程也不是一副生無可戀的嫌棄樣,(絕大部分護士都這樣),充滿愛心,唯一一個讓我想到“知者父母心”的人。

時間過得很快,一下子到了傍晚,家人來頂班了。我以為今日也一樣走過日出,看見日落,科室的一天就周而復始地過去了。

當然今天科室發生了很多事情,但這些都與我關系不大。

幾個新來的病人在家人的簇擁下風風火火地來到走廊的幾張病床上,辦入院手續似乎也很復雜,見到護士們都在走來走去,一會兒喊這個,一會叫那個。

有個病人應該神智不清醒,一直在掙扎大叫,讓家人護士,乃至我都不得安寧。

一個50多歲的阿姨今天剛來住院,兒女親戚們安頓好她之后就走了,只有丈夫晝夜陪護。本來走廊上的病床,凳子就不夠,今天下午他來了,只好坐在病床末端。

直到傍晚,一個好心的護士才叫他去拿旁邊床的凳子坐,今晚那個人不回來了。晚上他就上身倚在病床末端,腿踏在凳子上,一張被子蓋在身上,這樣就算床了。

隔壁床的何伯今晚一直沒吃飯,原來是又等女兒送過來。我見他一直坐著看電視,也沒叫餓,但時不時會瞄一眼門口的方向。。。 

突然,旁邊房間病人家屬走到護士站,“醫生,快來睇下,距無反應啊,頭先仲好地地,現在叫距無反應啊”

邊度?

護士幾乎是跑過去的。

53床,快點來睇下。

值班醫生過去看了看,馬上叫護士去ICU按鈴,護士跑過去旁邊的腦科ICU(NICU腦科專科重癥病房)按鈴,一連按了很多次。


關于ICU

ICU又分為綜合性重癥監護病房(GICU)和ICU專科。綜合性ICU主要包括外科重癥監護病房(SICU)、內科重癥監護病房(MICU)、急診重癥監護病房 (EICU)等。ICU專科主要包括燒傷重癥監護病房(BICU)、呼吸重癥監護病房(RICU)、腎病重癥監護病房(UICU)、新生兒重癥監護病房 (NICU)、產科重癥監護病房(OICU)、 兒科重癥監護病房(PICU)、麻醉重癥監護病房(AICU)、移植重癥監護病房(TICU)等。

部分高等級大醫院還會對綜合性ICU,甚至ICU專科監護病房繼續細分,如心血管重癥監護還會分為:冠心病重癥監護治療病房(CCU)、心肺重癥監護病房(CPICU)、心臟外科重癥監護病房(CSICU)、神經外科重癥監護病房(NSICU)等等,以便于深度和精準監護。-萬家熱線 2016.11.10

那頭一開門,一大群護士小跑過去拿器材,一車一車地推過來。

 不久,一大群醫生護士過來搶救,這個叫“楊姨,楊姨(一個護工的名字),在哪里啊”那個問“腎上腺素多少的?”另一個急急忙忙地幫醫生找口罩,“口罩啊,口罩在哪里”(腦中風不會傳染,這個科室醫生護工也很少戴口罩)

不過我知道,應該只有從ICU出來的穿著手術服的那個醫生才是權威。同房的另外兩位老人家馬上被轉移到其他地方,一位老伯被扶出陽臺,坐在輪椅上。

昨天的婆婆不知道轉移去哪了。后來我才知道,搶救的是昨晚第一張床那個在病床上掛蚊帳的老伯,身體應該不錯,見他行動自如的樣子。這個阿伯我印象尤其深刻,因為我從沒見過在病床上掛蚊帳的病人。

陪護的家屬講,他們只走開了一陣子,回來人就沒反應了,一邊講一邊打電話給其他家人。

喂,快過來啊,你姨丈吾得了”講著講著,聲音開始帶著哭腔。另一個家屬在叫,“沒搶救拉,仲有乜用著,唉” 

一個應該叫別放棄搶救 。

后來也不知道是誰說服了誰,可能搶救了將近一個小時吧,老人活過來了。但我聽他們講,還未過危險期。

從我聽到那個權威醫生同家屬的小部分對話,醫生的意思就是叫他們轉入ICU,用呼吸機維持生命,不然的話,如果他再次心臟驟停,很難有設備去及時搶救。

但家屬不肯,用呼吸機那不是吊時間嗎,反正他也不能好了,就用藥物治療算了,再停的話我們也不按鈴叫你們搶救了,隨他去吧。。。 

搶救完畢,醫生們同家屬商量情況。


病房里總算平靜了一點,經過這場生死較量,剛才被轉移出陽臺的同房病友,在家屬的要求下,馬上就像逃難似的,護工扶著他拄著拐杖,就轉到了另外一個病房。 

很久之后我才見到昨天的婆婆和女兒,原來她們出去吃飯了,今天是母親節。回來之后見到這番景象,寧愿睡走廊也不愿意進去。她們就坐在走廊病床上收拾,不斷小聲議論,“死左?”“沒死,搶救到了。。。”

后來婆婆發現她的衣服還在里面,想進去拿,又不敢進去。叫她女兒進去,她女兒猶豫再三,還是不敢進。。。

后來那床病人家屬可能聽見了,就主動把婆婆的柜子,衣服,牙杯都拿了出來,還有那個輪椅老伯的。婆婆后來覺得走廊太嘈雜,還是回家睡了。

婆婆與女兒一邊收拾,一邊議論紛紛。


我知道,老人家都很忌諱死亡,由于同房病友隨時都有可能離開,旁邊的公公婆婆都相對病情較輕,誰不怕晦氣呢。

但誰知道,這么一個生龍活虎,還在蚊帳里玩手機的老伯,說垂危就垂危呢,人生無常啊。不用到腫瘤科,也不用去ICU,普通病房就有生死時速,醫院的病床,哪一張沒死過人啊,哎。

晚上,科室走廊依然熱鬧非凡,我見到昨晚的實習護士,跟她打個招呼,她說今晚還是11點下班。我離開醫院之前,還看見她老師專門叫她過來學扎血管打針,她勉強可以及格吧。

來自中醫藥學校的護士小妹妹在老師的指導下幫病人打針。

我這兩天的陪護應該不及格了,哈哈,到處竄來竄去,看這里看那里,唯獨沒怎么看好老人家,不過還好也沒出事,這樣對于我來講已經是最好的事了。作為結尾,這兩天的經歷我也不覺得太痛苦了。希望他早日康復吧。



后話:星期一早上我收到消息,昨晚搶救的老伯終究還是在十二點左右離開了。家屬哭聲震天,全層樓都驚動了,我家人也被吵醒了。早上他們家屬在樓下商量后事,說盡量從簡吧。

想想這個與我僅有數面之緣的“蚊帳老伯”,前一晚還能吃能走,在蚊帳里玩手機,第二晚就一動不動了。。。。。。

對于他家屬不同意送他去ICU,其實這個很難說對錯。送他進去,用呼吸機吊命,插上很多導管,不能吃也走不了,全無意識地活著?這樣活著有沒有意義?

而ICU的花費至少也幾千一天(多則上萬元一天,我家真實經歷過),還有些進口藥只能自費,即使有部分報稍,但時日一長,醫藥費也會把一個普通家庭壓垮。

所以家屬們的決定也不無道理,只是可能要背負一個“見死不救”的不孝之名了。。。

我的心情也非常壓抑,久久不能平復,想到了很多,又表達不出來。但我會記住這兩天,真的讓我學會了許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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