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心而論小雀斑雷德梅因真是個很帥的人,那種不同于保羅沃克或者開花布魯姆的帥。
我猶記得鏡子前他柔順舒展的棕黑色發絲,身穿純黑大氅,內飾以條紋西裝、硬領襯衫和灰亮領帶的鏡頭。
一張本·衛肖的臉,竟穿出了馬龍·白蘭度的感覺,man得就像美國黑幫電影里,那個最閃亮卻永遠不動聲色的老大。
在《悲慘世界》中靈光一瞬,《萬物理論》中霍金再現,《我與夢露的一周》里是個剛放出大學的青頭小子。
我記憶中所有有關他的鏡頭,從未有一個顯示出如同那一刻的雄性氣息。
然后仿佛是為了對比鮮明,導演就在下一刻,讓他脫光了所有紳士裝束,在身上比劃起了,一套深藍色蕾絲晚禮服。
我從生下來就自帶一身能戳死人的直女屬性,這一刻的心情如同一顆扭轉了三千六百度的麻花。
丹麥女孩
The Danish Girl(2015)
導演: 湯姆·霍珀
主演: 埃迪·雷德梅恩 / 艾麗西亞·維坎德 / 本·衛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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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一個高大挺拔,器宇昂揚的男子,忽然褪下了他值得稱羨的西服套裝,告別讓女孩為之瘋狂的肩頸線,讓身體里陰柔的女性氣息泛出皮膚。
他終于發現自己并非一個男人,上帝你怎么搞的,就這樣草率弄錯了軀殼,給我一個女性靈魂。
艾納作為世界上第一個選擇正視自己性向的變性人,1926年的哥本哈根暫時沒有給他一個做回女人的機會。
風景畫家艾納帶著他的妻子肖像畫家妻格爾達,前半生因為世人仰慕而享盡榮光,后來嘗試變性手術,卻讓下半生結束在一條自怨自艾的圓夢路上。
格爾達也許后悔讓丈夫在自己的肖像畫中嘗試女性扮相,如果沒有那次自作聰明的變裝出席,二人也許就能在不知不覺中度過相安無事的余生。
艾納說,不你只是釋放出了莉莉,她一直都在,我假裝了那么多年的男子漢,是時候改掉這個錯誤了。
娘炮在這部電影中不是一個政治正確的詞,但變裝以后的小雀斑真的很娘。
可能因為剛剛開始學做女人,他身體僵硬,面部抽搐,穿上女性的衣著看不出一絲靈動,盡管盡了全力,我也很難說出一句好看。
比起《霸王別姬》里張國榮的飄逸美貌,他太生疏了。
程蝶衣戲臺上濃妝艷抹,戲臺下清湯寡水素面朝天,卻美得魂飛魄散,這可能就是命里帶的。
小雀斑天生直男,氣質硬邦邦,要全副身心投入一個女性的世界,即使貴為影帝也要照本宣科一段時間才行。
有人說,《丹麥女孩》里的他有點忸怩作態,肢體別扭,一點也不溫婉柔美,我表示贊同,但不得不想到,這部電影是為了讓人感到愉悅嗎。
變性人在上世紀三十年代的丹麥是比現在更為異類無數倍的存在,一旦這種特質被發現,對自身的心理和生理而言,不失為一個沉重打擊。
自我的覺醒,社會的接納,身體的更正,伴侶關系的維系與重建,都成了人生主要矛盾。
意識飛快變換,如掀開新世界大門,這個過程本身就是生疏與隔閡的,怎么可能流暢圓滿,畢竟誰也不是程蝶衣。
我想面對這種尷尬情景的時候,大部分人都不會立刻接受現實,懷疑和認可交織成一場認知的陣痛,他們方方面面的劇變就和艾納本身表現出來的遲滯,探索與發現啊,怎么可能一蹴而就。
所以這些忸怩做作,于我而言均是可以原諒的。
我感到艾納的幸運在于,他有一個心領神會的妻子。前半生是他的愛人和美術指導,臨走前又是他的知己和最佳性別顧問。
這中間的猜疑、震驚、遺憾,她都一一經歷,到后來的絕望甚至有點相依為命的意思了,也不拋棄艾納身體里這個柔弱的莉莉。
藝術家果真比常人更能領會自由的要義嗎。
艾納的幸運還在于,剛一扮作女人,就被一個彬彬有禮的紳士愛上,而且洶涌如潮。
除了最初的發現外,本·衛肖飾演的亨瑞克·桑達爾主動而果敢,是喚醒艾納女性意識的另一個重要因素。
說句題外話,這片里的他好陽光。
與女人的愛,與男人的愛,對自己的愛,對身體的怨恨,對藝術的癡迷,粉絲的狂熱,這世間滋味他一一嘗遍,臨走前只剩一個溫柔女人的夢想。
戈達爾一度遇到令她極為心動的人,在她最無助的時候。他是艾納小時候的玩伴,曾經“親了他一口”的阿吉爾,扮相極像普京。
一個性別認同牽扯出每個人的不解猶疑。
但是艾納勇敢糾正上帝的錯誤,但時代限制醫療手段畢竟落后太多,走下手術臺后他只在藍天下停留了短暫片刻,便永遠合上了太陽花般的眼睛。
片尾她回到了艾納出生的地方,在畫布上,他總是反復涂抹那一幕。死亡有什么可怕,我愛的畢竟是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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