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年記憶—喂豬
上個世紀六七十年代的農村,家家戶戶僅靠種植莊稼,顯然入不敷出。于是,養豬就成為每家每戶維持生計的主要經濟來源。那時候,除了生產隊的飼養院,每個農家小院里都有個豬圈。
豬圈里的豬,關系著一家人平日的花銷,決定著能否過個好年。所以對于這頭豬,全家人都絲毫不敢怠慢,盡全力把它喂飽、喂好。不過,在那個連人都吃不好甚至吃不飽的年代,要想把豬喂飽,真的不容易。
豬是最好伺候、最容易滿足的家畜,不過豬的飯量很大,要讓豬吃飽,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人們把曬干的地瓜干在碾上碾碎,然后放進鍋里煮熟,之后晾在大盆里,什么時候喂豬,就什么時候從大盆里舀一勺子,然后配上刷鍋水、洗碗水以及一大瓢糠,攪和在一起,倒進豬石槽里,豬就可以享用了。家庭條件好的,可以再添點鹽,豬就更樂意吃。
夏天是豬最高興的季節。每天清晨,父親總會從地里割回幾筐豬草,用刀切碎,再拌上麥麩或米糠,讓豬吃飽喝足。放學后,我們扔下書包,挎著筐子,拿把鐮刀,到田間地頭割豬草。地頭路邊有馬齒莧、車前草、苦苦菜,河溝有野麥,這些都是最常見的豬草。還有地瓜秧,豬最喜歡吃。
只是這地瓜秧長在田里,大人們不準割。有時豬草少,恰逢走到有地瓜秧的田邊,瞅瞅四下無人,我們就急急忙忙扯上幾把,藏到筐子底下,上面用割來的其它豬草蓋著,偽裝一下,怕被大人發現挨罵。
回家后,我們把割回來的豬草,一把把扔到豬圈里。豬聽到熟悉的腳步聲,就“吭哧吭哧”從地上爬起來,搖著尾巴,嘴里發出“吧唧吧唧”的聲音。看著它們貪婪地吃草,我們就有一種勞動成果的滿足感。
但是夏天一過,豬的食物又陷入青黃不接甚至斷炊的地步。豬食里面,營養最高的是那一勺子地瓜干,但那時地瓜干是金貴的東西,不能多添,喂豬時人們盡量少放地瓜干而多放糠,這樣的豬食稀稀拉拉。
豬自然不傻,它一邊用嘴在石槽里探虛實,一邊用鼻孔吹泡泡,好像在向主人表達不滿。也有的豬很樂觀,故意發出“哐哐哐”的吃食聲,好像在用這種夸張的聲音給自己的腸胃壯膽。
因為食物匱乏,所以需要一年的時間才能把豬養大。倘若碰見一頭不挑食、長得快且不生病的豬,人們就會說這頭豬真是“添歡人”。記憶中,“添歡人”的豬,我家喂過好幾頭。
記得有一頭大黑豬,是父親從集市上買來的。我常常給它打豬草,中午的時候,我喜歡打開豬圈門,放它出來,在太陽底下,幫它撓癢癢、捉虱子,它舒舒服服地躺在地上,發出“哼哼哼”的聲音,很愜意、很享受的樣子。那頭豬長得膘肥體壯,全家人都很喜愛。
過年時,家里總會殺一頭豬。但小時候的我膽小,看到殺豬的場面就害怕。母親也不讓我去看,她說:小孩子不能看,看了腦子會變得像豬一樣笨。那年過年時,父親請來一位屠夫。
父親打開豬圈門,屠夫和父親、二叔、三叔走進去,用繩子把我家的豬捆起來。就在我見到三四雙手,前拽后推把我家的豬抬上殺豬用的桌子時,我便聽到了豬歇斯底里的嚎叫。不停的嚎叫,凄厲慘烈無助。豬的悲鳴和求救聲大概是我這輩子最不想聽到的聲音。
一時間,我驚懼得束手無策,淚水在眼里打轉。盡管豬用盡全身的力氣,四肢不停揮舞劃動掙扎著,也逃不過被宰的命運。隨著一刀進去,熱血噴涌而出。屠夫要我拿只臉盆去接豬血,我惶恐地走開了。屠夫說:這孩子,膽子真小。
那時候,走進村里,就會看到寫在墻上的標語:“門口沒有三大堆(草堆、土堆、糞堆),種好莊稼全是吹”“莊稼一枝花,全靠糞當家”“種地不使糞,等于瞎胡混”,等等。
村里還組織學習毛主席《關于養豬業發展的一封信》,其中有這樣幾句:“養豬業必須有一個大發展,要把養豬看得和糧食同等重要。一頭豬就是一個小型有機化肥工廠。
一人一豬,一畝一豬,如果能辦到了,肥料的主要來源就解決了……”由于有毛主席的“最高指示”撐腰,即便在極左思潮最猖獗的年月,農民養豬攢糞的積極性也沒有降低。
農戶養豬攢糞,生產隊就付給相應的報酬。那時候,家家戶戶都有一輛小推車。每天下午干完生產隊的活,父親就推起車子,到生產隊指定的地方,裝上一車土推回家,扔進豬圈。
平時燒火做飯的草木灰、掃院子和掃街的碎草屑,父親也讓我們打掃起來,倒在豬圈里。約莫一個月左右的時間,豬圈里的土糞就漚得黑黢黢了。瞅個空,父親就用鐵锨把土糞撂出來。
土糞取出后,父親把土糞堆得方方正正,還要和稀泥把糞堆抹得嚴嚴實實。父親說,這樣既能防止糞效流失,還能進一步促進糞的發酵。在生產隊缺少化肥的那些年月,養豬攢糞確實對糧食增產發揮了至關重要的作用。
那時候,有幾句口號曾風靡一時:“沒有大糞臭,哪來稻花香?”“莊稼一枝花,全憑糞當家!”當年,我們村把這句口號寫在村東的一堵院墻上,如今依稀還在,但已辨不清字跡了。
用來喂豬的用具是石槽,用一大塊長方體青石開鑿而成,一般上面有80厘米寬,下面稍窄一些,長度有長有短。石槽堅固耐用,是生產隊和家庭養豬的首選。春節貼春聯,石槽上也要貼一個條幅,上面寫著“六畜興旺”、“風調雨順”之類,寄寓著人們美好的愿望。
1987年改革開放以來,由過去的一家一戶養幾條豬,發展成現在的規模化養殖,有些個體戶成立養豬合作社,實行養豬自動化,良種化保證了老百姓的食肉安全。現在農村喂豬的人少了,原先的豬圈,也大多被改造成清潔衛生的洗手間。石槽也就逐漸喪失了舊日的功用,沒有了用武之地,屋前宅后,破落閑置。“零錢攢整錢,殺豬過大年”的農諺,已漸漸被人們淡忘了,一家一戶喂豬的情景,不知不覺間,已走進了歷史。
豬食槽
然而,在不少的高檔別墅,喂豬用的石槽卻身價不菲。在生長于城市中的人看來,它們拙樸天成、敦厚自然,用它來裝飾庭院,別有一番雅致,用它來裝飾書房,另有一番情趣。可上了年紀的人一看,卻往往唏噓不已,甚至不屑一顧:“哼,有什么值得炫耀的,不就是個豬食槽子!”
童年記憶—推碨子 碨面
曾經與人們的生活息息相關的石碾和石碨,被遺忘在村莊的角落已塵封多年了。想起故鄉過去的一些人和事,總有許多與石碾石碨相連相扯的情節,歡樂掩蓋著苦澀。我走過它們運轉的圓圈道,刻進心里的是一幅有強烈動感的生命之畫! 當年的石碨是村民共有的碾米碨面工具。村里每個生產隊都有碾房,石碾在我眼里仿佛就是一尊碾神,碾房像一座神圣的殿堂。碾房的門不上鎖,誰家想碾米碨面了就可以去。
推碨子碨面俗稱“推碨子”。這一沉重的勞作,源于何時已無法考證。但是它是我自小記事起,就一個人們吃飯的面就是用推碨子推出來的。 勞動場面也確實讓人難以忘懷,它的勞動強度,現在的年輕人是很難想象的。 那時沒有牲口的貧苦農家,就是靠人力艱難地推碨子碨面。本來碨子是用牲口拉著碨面的,碨子上安裝著一根又粗又長的大碨桿《粗約10公分以上,長約八九尺》,人推碨時,嫌碨桿太重,把它拿下換上一根和锨把差不多的棍子當碨桿子來推碨子。如果是兩個人推就安上兩根棍子,一圈一圈的在碨道里轉圈,轉啊轉啊轉個不停,直到碨完了面才能停下來。當推完碨子后,把人累的頭昏眼花,腰酸腿疼,惡心嘔吐,胳膊僵硬,渾身像散了架子似的。有高血壓和心臟病的人是絕對不能推碨子的。小孩子也必須幫大人推碨子,那時我們常在碨面時幫助大人推碨子。俗話說,“加個驢糞蛋,就能輕一半”。那時由于年齡小,干啥都不熬長,推上一圈二圈就跑去玩耍啦,常常在大人的多次交換下才回來又推那么一二圈。以后情況好些,用上了牲口拉碨,但我們小孩又有了活干,就是趕牲口。現在回想起那時的艱難生活,對我們現在的幸福生活感到很滿意,很滿足。又對人們現在浪費糧食的現象感到很痛心,吃飯時不考慮吃的多少,耍排場,結果吃剩下好多菜,有的吃半個饃,剩下的半個就扔啦,如此種種有悖于我們老祖先勤儉節約的好傳統,有悖于節約一滴水,一粒糧的祖傳。不是有一首詩嘛“鋤禾日當午,汗得禾下土,誰知盤中餐,粒粒皆辛苦。讓我們大家都秉承勤儉節約的好傳統,在實現中國夢的偉大征程中做出自己的貢獻!
作 者 簡 介
渾渾噩噩幾十年
一事無成空度年
唯有文字是摯愛
語不驚人難留篇
精神不倒往前行
文苑平臺結字緣
張謙益供職于山西稷山縣事業單位,微信名汾水居士,感悟,清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