習慣養成為人格發展奠定堅實基礎
訪談對象：鄒泓，北京師范大學心理學院副院長，教授，博士生導師
從道德行為、道德情感、道德認知三個方面來看，道德行為是道德發展的基礎，但是這三個方面又需要平衡發展，才能使人漸漸從一個他律的過程轉向一個自律的過程。
訪談者（以下簡稱訪）：您是心理學方面的專家，請您從心理學的角度解釋一下習慣到底是什么？習慣和人格的關系到底怎樣？
鄒泓（以下簡稱鄒）：這是一個很大的課題。習慣問題說起來很簡單，因為人們常常說到習慣，如“習慣成自然”等。但在心理學上，對于什么是習慣、習慣與人格、習慣與道德的關系卻很有爭議。關于行為習慣，行為主義學派研究得比較多一些。他們認為習慣是對刺激反應的一種穩固的連接。說白了，就是一種行為不斷出現，不斷出現，直到成為一種自然而然的、穩固的連續的行為，就成了習慣。
訪：在心理學上，認為習慣和道德是什么樣的關系？
鄒：心理學上認為，習慣是道德發展的重要內容。道德發展的過程，就是人的社會化的過程。其實就是要人們掌握一種道德規范，即人們生活在這個社會里，要和別人相處，要處理好各種各樣的人際關系，人們就必須按照道德規范行事。同時，還要掌握一些禁止的行為，即哪些東西是不能做的。孩子在社會化的過程中，掌握了社會的規范準則，才能更好地適應這個社會。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個性特點，這是人的獨特性。但是人又是社會的人，要在社會上生活，就要適應這個社會。這需要人們同時表現出一定的社會性。所以，就需要人們掌握社會要求的道德觀和基本的價值觀念、信仰等一套東西。
訪：人們常常說到“知”、“情”、“意”、“行”，在道德發展中，是怎樣劃分的？
鄒：在心理學界，往往把道德劃分為三大塊，即道德行為習慣、道德情感、道德認知。行為習慣是道德形成的一種基礎。皮亞杰認為，孩子的道德發展有兩個階段，一個是從他律到自律的階段，孩子在很小的時候沒有是非、羞恥的觀念，成年人逐漸告訴他什么是美的、丑的、正確的、錯誤的。在他做某些事情的時候，做得好，父母就鼓勵他、表揚他，做得不好，父母就會批評他、懲罰他。這是一個懲罰、獎勵的強化過程。也就是說，當他做出符合社會規范的行為時，就會得到獎勵；當他做出不符合社會規范的行為時，可能就會得到懲罰。還有一種學習，就是通過觀察來學習，孩子可以從父母、大眾傳播媒介、同齡伙伴中學習。這樣慢慢長大的過程，就是孩子形成道德的過程。
訪：隨著年齡的增長，孩子的行為就會漸漸變成一個完全自律的過程？
鄒：是的，當孩子長大一些，他會把成年人灌輸給他的那些道德規范、準則、價值觀念等內化成為自己的一種行為準則，當他沒有按照自己的行為規范做事的時候，他會感到愧疚、不安、良心受到譴責。反之，當他所做的事情符合社會規范的時候，他就會產生積極的道德情感體驗。這樣，孩子的道德認識就從行為轉化為道德情感。再后來，孩子在做事情的時候，不僅知道該怎樣做，還知道為什么要這樣做。他在做事的時候有了一定的價值判斷。這樣，一個人的道德行為、道德情感、道德認知協調發展。所以，從這三個方面來看，道德行為是道德發展的基礎，但是這三個方面，又不是一個先一個后，而是平衡發展的，這樣就漸漸變成了一個自律的過程。 一個人的人格需要通過行為表現出來，他人也只有通過對方 外顯行為來觀測到別人的人格。因此可以說，習慣是構成人格的堅實的基礎。 訪：您認為習慣和人格是怎樣的關系？
鄒：心理學界對習慣與人格的關系方面也有很大爭議。有的理論認為，人格是特定環境下出現的特定行為，這是關于人格的最低層的概念。心理學認為，人格是個人內心的一種行為傾向。這種行為傾向往往通過期望、價值觀念、信念等綜合表現出來。但是，一個人的人格卻需要通過行為表現出來，他人也只有通過對方的外顯行為來觀測到別人的人格。即使是內心的一些東西，如一個人的價值觀念、道德準則、對社會的希望、興趣愛好、信仰系統等，也需要通過他的行為表現出來。所以，有人把人格分成了幾個層次，其中最底層的人格就是特定環境下表現出來的特定行為。如果這些特定行為不斷出現，實際上就是我們常常說的“習慣”。這種習慣就是典型環境下出現的典型行為。
訪：您能舉例說明嗎？
鄒：例如助人為樂的行為，當一個人看到別人需要幫助的時候，他很自然地就會去幫助別人。一開始，他可能就是一種特定的行為，把自己的圖書、糖果與別人分享，這就是“行為”。如果這種分享行為在不同的環境里不斷出現，就會漸漸成了“習慣”。如果典型環境下的典型行為有幾組的話，就構成了一種特質。這種特質表現的就是人格。從最具體的行為到抽象出來的某種人格特質，這是一個逐漸內化深化的過程。對小孩從小到大的發展過程來說，就是一個從特定行為逐漸變成一組或幾組典型行為的過程，這些行為都可以表現出來他在某些方面的特質，如他在各種場合都能表現出對人對事的穩定的特質，我們就可以說他具有親社會的、宜人的特質。因此，我認為習慣的養成可以說為人格的發展奠定了堅實的基礎。
（訪談內容有節選，訪談員：孫云曉 孫宏艷 陳衛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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