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近來彌漫一種新的趨勢,就是城市政府對于行政方式創新的熱情與探索。黨的十八屆三中全會提出“推進國家治理體系和治理能力現代化”這一現代政治的核心理念之后,從“管治到管理再到治理”的軌跡便為城市政府的探索定下方向。
市委十二屆三次全會上,更是把“努力建設治理體系和治理能力現代化的先進城市”作為成都全面深化改革的目標任務。更強調城市的可持續發展,更強調參與、溝通、協商、合作的多主體治理機制,城市從“管理”到更具人性溫度的“治理”轉變,讓成都在邁向現代化城市的進程多了暖暖內含光的節奏。
我國原有的城市管理體制,其基本特征是政府集權、城鄉隔離、垂直切割,相應地,也就缺乏基層自治、城鄉平等、橫向合作等。原有的管理型行政模式,已與城市現代化的腳步漸行漸遠。打個比方說,城市發展已進入航空時代,而城市管理還停留在公路時代。這中間的差距如此之大,各種局部微調已不足以補苴罅漏。比如,城市規模經濟的形成,要求政府減少城市管理層次、擴大管理幅度,促進經濟資源在更高層次上有效整合。然而,城市管理層次與幅度嚴重滯后,極大地受制于剛性的行政區劃,阻礙了統一的大市場的發育與成熟。再比如,城市社會事務的復雜化,公民對社會服務及公共參與要求的多樣化,又要求公共部門采取貼近社區的分權管理,而傳統管理型行政模式又對城市市民的行政參與構成了難以逾越的障礙。時至今日,在經濟全球化背景下的城市競爭,城市政府倘若墨守管理型行政模式之成規,絕非世界城市之敵手。
這讓人憬然有悟:全面理解城市治理必須突破原有的治理概念,探究在全球經濟背景下政府、私營部門、非政府組織和市民恰當的角色定位,重新界定城市中有關利益主體之間的關系,重新進行利益調節,以爭取發展的主動權。這燃起了城市政府的熱情,而轉變政府職能和建立多主體治理機制成為最重要的抓手和切口。
從“政府中心”“政府本位”轉向“市民中心”“社會本位”,從政府單一主體的思想轉變為多元的主體合作治理理念,成都開始重視城市政府行政中多元主體作用的共同發揮。近兩年,成都采用“三視三問”工作法,問需于民、問計于民、問效于民,破解“城鄉二元結構”與“城市二元結構”難題。此外,堅持用民主和法治方式處理社會矛盾、理順社會關系、規范社會架構,擴大公民有序參與城市治理。比如在成華區等一些地方,還通過網格化的管理模式搭建了社區居民參與城市治理的新平臺。同時,成都又大規模地開展行政管理體制改革,成為保留行政審批數量最少的副省級城市之一。
基層的踽踽獨行倘無法律所憑借,斷不會成就一個城市。摸著石頭過河的經驗,最終還是要通過頂層設計來形成路徑。小范圍內的試點可以先行先試,但要全面實現城市治理轉型,必須形成科學規范可操作的城市治理體系。這就需要從法律層面動一動,通過法治思維和法治方式規范各方權力行使的秩序,正確處理政府與市場、政府與社會的關系。讓政府行政高效透明,讓市場行為有理有據,讓市民參與有效有序。
我們在城市治理轉型中對法治的熱望,實際是對新的城市運行秩序的熱望。只有高水平的法治,才能規范市場秩序,充分發揮市場配置資源的決定性作用。只有高水平的法治,才能規范行政秩序,保障各方權力的有效行使。現代城市治理方式轉型,唯有朝向創造高水平“治以法尊”的法治環境方面深耕細作。
治以法尊,就是要用法治的手段建立和完善市場體系;用法治手段規范政府行為,減少審批和對市場干預;用法治化手段加強市場監管,及時糾正市場失范行為;用法治手段加強社會治理,通過法治途徑解決社會矛盾和糾紛。
治以法尊,就是要鼓勵廣大市民依法參與治市,通過規范化、多樣化的渠道擴展權利的廣度和深度;就是要通過法律對權力進行管理、監督與控制,為權力的運作和制衡提供一個穩定的法律秩序框架;就是要建立良性互動、橫向分工合理的科學行政架構。
城市從管理向治理轉型,已全面滲透到城市經濟社會發展的各方面,被理解為最大程度動員資源、實現利益雙贏的利益調節機制和過程。這不單單是行政方式的局部調整,更是影響改革全局的關鍵一步,是涉及法制框架的大幅度轉身。成都通過城市治理創新,可以掃除城市發展在體制機制層面的障礙,讓城市獲得更大的發展活力。若非如此,豈不浪費了“世界看中國、中國看西部”的大好時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