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1115年,完顏阿骨打建立金朝后,出于對遼作戰的共同需求,宋和金經過多次交涉,簽訂了名為“海上之盟”的盟約。但隨著遼為金所滅,金宋很快進入戰爭狀態。金天會五年(1127年,宋靖康二年),金軍攻陷開封,宋徽宗、欽宗及大量皇族、官員、工匠等人員被金軍押解北歸,北宋滅亡。隨著南宋的建立,宋、金基本沿著秦嶺、淮河一線形成對峙局面。盡管戰爭造成的破壞是巨大的,但伴隨著戰爭的進行,百姓大范圍的流動,也不可避免地帶來文化的交流與融合。
宋代是金石學的開創時期,涌現了很多金石收藏愛好者。金代也有這樣一些人,其中碑刻拓本的收藏以女真權貴世家仆散安貞為突出。仆散家族三代位居宰執,仆散安貞的祖父仆散忠義官至左丞相兼都元帥,仆散安貞的父親仆散揆官至平章政事、左副元帥,仆散安貞官至左副元帥權參知政事。他在平定金朝晚期紅襖軍的起義以及對南宋的戰爭中都起過重要的作用。然而在繁忙的公務和戎馬倥傯之余,他卻醉心于法書、碑拓的收藏,并為此專門建了一座寶墨堂。金代著名文人趙秉文為其寫了一篇《寶墨堂記》,記載道:“夫公平生無所嗜好,獨于法書名刻,寶之不啻珠玉。千金購求,必得而后已。自公壯時,馳驛往來于燕秦齊晉之間。聞有石刻,雖深山曠澤,必命赍藤楮,作墨本以歸。以是裒金石遺文僅千余卷,兵火散亡,幾三之二,猶捃拾而不已也。暇日筑堂于私第,榜之曰寶墨。”由此可見,女真權貴受漢文化影響之一斑。
▲居庸關云臺——居庸關是北方少數民族進入中原的要沖 王路明攝影
金朝女真文化對漢人的影響,不像漢文化對女真族的影響那樣全面、深刻,但是在社會生活上也有一定的體現,尤其以服裝為主。自從戰國趙武靈王胡服騎射以后,由于方便實用的特點,中原王朝對北方游牧、漁獵民族的服飾一直在予以吸收、利用,其過程始終未斷。中原漢人改穿胡服,這在南宋出使金朝的使者眼中最為醒目。范成大于南宋乾道六年(金大定十年,1170年)出使金朝之后,寫下了《攬轡錄》以及出使詩七十二首作為出使的記錄。《攬轡錄》記載:“民亦久習胡服,態度嗜好與之俱化,……最甚者衣裝之類,其制盡為胡矣。自過淮以北皆然,而京師尤甚。惟婦人之服不甚改,而戴冠者絕少,多綰髻,貴人家即用珠瓏璁冒之,謂之方髻。”《相國寺》一詩寫道“聞說今朝恰開寺,羊裘狼帽趁時新”,這足以說明“羊裘狼帽”這種女真人的裝束已經成為相國寺市集上的熱銷商品。《蹋鴟巾》一詩寫道:
重譯知書自貴珍,一生心愧蹋鴟巾。
雨中折角君何愛,帝有衣裳易介鱗。
作者自己注釋“蹋鴟巾”為“金接伴使田彥皋所裹,蓋胡服也”。1177年出使金朝的周輝在《北轅錄》中也記載道:“無貴賤,皆著尖頭靴,所頂巾謂之蹋鴟。”可見,作為胡服的蹋鴟巾已經成為金朝的普遍裝束。
銅鏡是古代日常生活的必需品,金代銅鏡的題材除了仿漢鏡、仿唐鏡之外,還沿用宋代的柳毅傳書鏡、犀牛望月鏡。但金代最為流行及最具特色的銅鏡是雙魚鏡,其形制以圓形居多,鏡背主要圖案之外有一圈邊廓,主體紋飾均為兩條肥碩的鯉魚分布在鏡紐兩側,在波浪中首尾相逐著對游,有的還有水草、花枝等紋飾。雙魚紋飾的銅鏡在金代首次出現,這也正是漢文化與女真文化融合的一個產物。銅鏡本身是漢族的傳統用具,鯉魚是女真人生活的松花江流域數量最多的一種魚類,雙魚圖案是女真族漁獵生活的反映,其中還蘊含著對于鯉魚強大生殖能力的崇拜。
▲金代雙魚鏡背面紋飾 周峰供圖
文章出處:《北京文史》2014年第四期《宋金時期的文化交流與融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