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談國際關系論文寫作的規范與方法
(2013-04-23 14:57: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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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簽:方法討論
李少軍   《世界經濟與政治》2013年第4期
撰寫國際關系論文,研究模式沒有一定之規,但要做到邏輯自洽,結構合理,特別是要有所創新,有幾個規范是必須遵守的,包括(1)研究對象要對應明確的國際關系事實;(2)有對事實的疑惑作為研究問題;(3)有對問題的明確答案即核心觀點;(4)有適宜的文獻綜述證明自己的核心觀點具有新意與研究價值;(5)有適宜的方法以實現論證核心觀點的目的;(6)有明確結論構成對國際互動現象的新認識并產生政策啟示。這六個方面,前五點是基本要求,第六點是前五點做好的結果。作為相互聯系的一個整體,這些規范是衡量論文設計與寫作的必不可少的要素。
一 研究對象——事實的確定
進行學術研究,都有一定的研究對象。國際關系研究的對象,根本特點是與現實的國際互動密切相關。對于研究者來說,不但演繹的每一步都須與現實相聯系,而且其最終結果也必須與可以觀察的現實有對應關系。即使是進行抽象的概念或理論探討,也不可能脫離現實,因為這些概論與理論一定是對于現實的概括與解釋。現在的一些國關論文人們讀不懂,一個可能的原因就是理解不了其論證過程或結論與現實的國際互動有怎樣的聯系。這種“玄之又玄”的研究,不是值得倡導的模式。從規范的角度講,進行國際關系論文的設計,首先需要明確自己的研究是與哪些具體事實相關。不能指明這樣的聯系,設計論文就如同是緣木求魚。
作為對象的國際關系事實,概括地講,包括國際行為體本身,行為體的觀念、政策與行為,行為體的互動和互動所導致的結果。研究者選擇研究對象,可以是單一事實,也可以是多個(一組)事實;可以是歷史事實,也可以是正在發生的事實;可以是作為實在的事實,也可以是作為文本的事實;可以是具有物質屬性的事實,也可以是具有觀念屬性的事實。研究者進行事實選擇,無論出于怎樣的偏好,根本宗旨都是要實現研究的創新。
選擇事實實現研究的創新,可以體現在論文寫作的四個環節中,即描述、解釋、價值判斷與提出對策。
(1)描述
描述就是把對事實的觀察表述出來。描述要創新,就要通過觀察有新的發現并把這種發現表述出來。在這里有兩種情況。
第一,通過現象觀察,發現并描述了新的事實。例如,新聞記者進行突發事件的報道,國際機構就重大事態(如核問題、人權問題等)進行核查并提出研究報告,專業研究者通過閱讀文獻、檔案發現新事實并做出描述等,都屬于這一類情況。
第二,在已知事實的基礎上,發現并描述了事實的新的關系、屬性、特點、變化趨勢,特別是相關關系與因果關系等。例如,描述國際格局的新結構、大國關系的新特點、國家對外政策的新動向、全球治理的新的作用機制等。在國際關系研究中,對雙邊關系、區域形勢、國別政策走向等問題的研究,通常都應包括對機制、結構、趨勢的新描述。
在描述環節創新,關鍵是要有新的發現。如果僅僅是梳理已有描述,即使文字做得更好,也不能算創新。對于研究者來說,僅僅把新發現描述出來是不夠的,還必須做出解釋。實際上,國際關系研究中的描述不可能是單純的“是什么”的研究,研究者還必須作出有關“為什么”的解釋。因此,描述的創新往往會帶來解釋的創新。
(2)解釋
解釋就是對于事實的機理進行系統說明。它不是針對事實“是什么”,而是針對事實的“為什么”。由于國際關系事實作為人的行為都具有社會屬性,有可以觀察的外在現象和由人的意圖所決定的內在意義,因此在這里解釋有兩種不同的情況。
第一,對觀察事實的解釋,例如對相關關系與因果關系的解釋。現實主義者觀察國際沖突現象所提出的有關權力政治的解釋,[1]自由制度主義者觀察相互依賴現象所提出的有關國際合作的解釋,[2]都屬于這樣的情況。在國際關系研究中,人們研究某一類機制(諸如沖突解決、一體化進程、經濟制裁等),常常需要分析各種影響因素,在這樣的研究中就包括對觀察事實的解釋。
第二,對社會意義的解釋,例如對外交政策意圖的解釋。這種解釋,主要針對的是國際關系事實與文本中所蘊含的主觀因素,包括事實發生的社會意識背景,國際互動所形成的集體意向,以及國際關系文本中所內含的作者原意等。由于國際關系事實都具有社會意義,因此進行國際關系研究始終需要這種解釋。在國際關系的主流學派中,建構主義的研究就屬于這個范疇。溫特有關霍布斯文化、洛克文化和康德文化的論述就是有關無政府狀態的社會意義的系統解釋。[3]
研究者要在解釋的環節進行創新,就要提出與此前解釋不同的東西。通常,人們提出全新的解釋是困難的,能夠在已有解釋基礎上再向前走一小步,例如彌補已有解釋的不足,或是糾正已有解釋中的缺陷或錯誤,那就是難得的創新了。
在解釋環節創新,如果能提出具有新意的系統說明,提出一組相互聯系的命題,那就實現了理論的創新。在國際關系研究中,理論的創新通常具有比較重要的地位。例如,如果研究者能夠對事實發生的原因、屬性、運作機制和國際影響做出系統的新說明,那就具有了理論創新的意義。
(3)價值判斷
價值判斷就是對事實進行好壞的判斷。在國際問題研究中,大到國際格局的結構,小到一個國家的身份認同乃至一項具體的對外政策,研究者都會在某種程度上涉及價值的評估與取舍。尤其是涉及國際倫理問題時,人們往往需要就正當性與合法性進行闡釋。例如,冷戰結束以來圍繞人道主義干涉而不時發生的國際爭論,就涉及了這個領域的問題。
在國際關系研究中進行價值判斷,就是從學理的角度進行正當性的闡釋,例如,說明什么樣的事態符合國際正義,怎樣的格局有利于世界和平,怎樣解決人權問題,怎樣看待民主的價值,怎樣做一個負責任大國,國家應怎樣遵守國際規范等。進行這樣的闡釋,關鍵是要有新意,即要講出此前學界未講過之理由,而這樣的理由能夠成為政策選擇的依據。
(4)提出對策
提出對策就是建議政府應當怎樣做。通常,價值判斷與對策建議是相聯系的。研究者認為有價值的政策,也就是希望政府能夠采納的政策。在這個研究環節進行創新,就要基于事實的判斷與價值選擇,提出具有新意的建議,或是針對已有對策提出新的分析與闡釋。
在以上的四個環節中,研究者基于事實都可以創新。不過,從學理研究的角度講,解釋的創新應該居于最重要的地位,因為沒有解釋的創新,就沒有理論的創新,也就沒有國際關系學科的發展。因此,在設計論文選取研究對象時,應首先思考能否提出新的解釋。以此作為標準,在觀察事實時,可以側重思考對國際互動的原因、運作機制、影響因素等有沒有疑惑,對所發現的相關關系、因果關系有沒有進一步解釋的前景。
以創新為目標選取事實,適當性標準只有一個,即發現了尚未解決的疑惑。如果有關事實的方方面面都清清楚楚,那就不存在創新的可能和進行研究的必要。只有存在疑惑,人們才能夠提出具有研究價值的問題。
二 提出問題
把事實的研究價值體現在論文設計中,其表現就是提出研究問題。所謂研究問題,是指學術界有待解決的疑惑或爭論。對于研究者來說,研究問題不單是需要解答的疑問,它還具有規定研究出發點和所要達到目的的屬性。沒有研究問題,研究者都會茫茫然而不知向何處去。在這里,我們需要明確撰寫學術論文與編著教科書在宗旨上的不同。編教科書是綜述、梳理已有的知識,而撰寫論文則是要通過解決問題創造新的知識。
從知識的構成來看,研究問題是處于已知領域與未知領域相交的部分。研究問題相對已知的知識而言,應該是未知的東西,但這種未知并不是完全的未知。對于完全不知道的東西,研究者是不可能提出有意義的研究問題的。在這里,研究者提出問題所要探求的未知,必須是與已知有聯系的東西。這種東西應該存在于已知與未知這兩個范疇的交界之處。研究者能找到這種具體的交界之處,就有可能提出有意義的研究問題。[4]
設計論文提出的問題,在形式上可大體概括為“是什么”、“為什么”和“做什么”三大類。
“是什么”的問題是與前述的“描述”相對應的。在國際關系研究中,一個事實是否存在,有怎樣的形態、屬性、影響和變化趨勢,都需要通過描述來解決。例如,《美國利益面臨五大威脅》一文,所要解決的就是一個“是什么”的問題。[5]除了對現實問題的描述,“是什么”還涉及對理論概念的描述。例如《國際政治中的權力是什么?》所描述的就是一種概念化的事實,即一個行為體使他者做原本不會做之事的能力或關系機制。[6]通常,在有關概念的研究中,描述與解釋總是結合在一起的。研究者在運用概念闡釋有關現實的“為什么”的同時,也需要回答有關它自身“是什么”。
“為什么”的問題是與前述的“解釋”相對應的。比如,發問“北約為什么要東擴”,“美國為什么會把戰略重心轉向東亞”,所提出的就是這樣的問題。針對冷戰后現實主義不再具有解釋力的批評,肯尼思·沃爾茲(Kenneth N. Waltz)2000年在《國際安全》雜志發表了題為《冷戰之后的結構現實主義》的論文。該論文討論的核心問題,就是為什么冷戰后現實主義仍然具有解釋力。[7]
“做什么”的問題是與前述的“價值判斷”和“對策建議”相對應的。由于在國際關系研究中進行價值判斷就意味著贊同或反對某種行為體、互動行為、政策或現狀,而對策建議則總是與價值判斷相聯系,因此這兩者就研究問題而言往往是分不開的。例如,《美國不同的大戰略觀》一文所進行的戰略觀的比較,[8]就包含價值的取舍和美國政府應當“怎樣做”的建議。
研究者設計論文提出問題,途徑沒有一定之規,但其中最基本的來源有兩個,一是現實,二是文本。在這里,現實是指實際發生的各種國際關系事態,而文本是指描述、解釋現實的各種成果。對于國際關系研究者來說,觀察現實和閱讀文本都是必須做的事情。觀察現實可以得到有關真實的信息,而閱讀文本則可以得知有關真實的描述、解釋、價值判斷和應對策略。如果人們發現這兩者不一致甚至相矛盾,就會產生疑惑,并進而提出有待研究的問題。
從操作的角度講,提出研究問題可以經由這樣幾個途徑:
第一,觀察事實,進行橫向與縱向比較。人們的觀察通常會從個案開始,關注與他者不同的事實,或是理論不能解釋的事實,由此提出問題。進行這樣的觀察,人們可以橫向地比較同類的事實,以探求事物的新屬性;也可以縱向地進行歷史的比較,以探求事物的發展變化。前者是由此及彼,后者是由表及里。在國際關系研究中,盡管堅持實證方法的人青睞大樣本的統計分析,但直接做這樣的研究是困難的,因為不知道什么樣的事實可以做定量研究。通過對個別事實進行深入觀察,即個案研究,就有可能發現進行統計分析的路徑。這也是一個從點到面的過程。通過這樣的觀察提出問題,人們重點應關注現有理論不能解釋的東西,這樣就能從發展理論的角度進行創新。
第二,閱讀文本,進行理論、概念的比較。人們閱讀文本,了解一個理論概念的時候,總會對比已知的其他文本和已知的事實。對理論、概念進行判斷,固然要看邏輯是否自洽,但最關鍵的還是要看與事實是否相符。通常,得到一定認可的理論總是能解釋一定的對象。在閱讀文本時產生疑惑,通常是因為有些事實用現有的理論不能解釋。當研究者發現一種理論不適用時,就會思考是不是有其他理論可以解釋。當發現沒有適當理論可以解釋時,就需要針對已有理論提出問題。這種問題可以是顛覆性問題,也可以是修正和補充的問題。對于一般的研究者來說,針對已有理論的弱點、缺點和遺漏進行增強、修正、補充,以便把原有理論再向前推進一小步,是很值得做的事。當然,為了能夠提出真正有意義的理論問題,研究者必須對相關事實和文獻有全面和深入的了解。
第三,詮釋意義。研究者提出“為什么”的問題,通常都涉及對意義的解釋。例如,提問小布什為什么堅持進行伊拉克戰爭,伊斯蘭極端勢力為什么與西方為敵,日本的右翼政客為什么堅持參拜靖國神社,中國為什么能夠和平崛起,都是涉及行為體意圖的問題。
第四,變換角度,探討新的研究思路。當研究者發現傳統的研究路徑不能有效解決問題,或是發現可以借鑒其他學科有效方法時,就可以跨學科進行研究途徑的借鑒。在國際關系研究中,人們借鑒經濟學、社會學、語言學的研究視角與手段,就是這樣的探索。基于新角度進行研究,就可以提出新的問題。當然,借鑒新的學科方法,最終是要為國際關系研究服務,因此只有在確有必要的情況下才應該進行這樣的轉向。一般來說,變換思考角度要向研究較少、較薄弱的方面轉化,向研究的空白點轉化。[9]
第五,提出政策建議。當國家外交面對新挑戰需要有新的對策與戰略時,就可以提出這樣的研究問題。這樣的研究問題,與現實的國際互動有直接關系,所要解決的是行為體應當怎么辦。例如,應如何進行特定問題的外交談判,應如何對國家利益進行判斷,應怎樣排列不同的目標與需求,應怎樣處理國際危機等,都是對外政策的決策部門需要研究者加以回答的問題。除了短期和急迫的對策需求之外,國家還面對著中長期的對外政策問題或戰略問題,如國家應實施怎樣的發展戰略、安全戰略、地區戰略以及針對某一特定國家的戰略等,都可能需要對策建議。提出這樣的核心問題,配套問題通常涉及對形勢走勢、國家得失、資源運用、相關國家的可能反應等方面的研究。
以上所講的問題提出途徑,都有一個深思熟慮的過程。不過,研究問題并非都是經過深思熟慮才產生的,有時問題可能是來自靈感和突發的聯想。牛頓看到蘋果下落,突發奇想而提出了產生重大影響的問題。在國際關系研究中,我們也不能排除這種情況。研究者在思索研究問題時,應該不受任何拘束。當然,有了初步的想法之后,還要經過仔細推敲,以便判斷它是不是一個好的研究問題。
關于好的研究問題,有四個方面是可以考慮的:
第一,一個好的研究問題,一定對應于一個未解決的疑惑,所期待的答案與論證具有創新性。這種創新性具有現實意義與理論價值。現實意義是指能產生對于事態的新的描述、解釋或對策,理論價值是指有助于推動理論研究的發展,要么能推翻一個錯誤的理論并建立新理論,要么能修正一個有缺陷的理論使之更完善。
第二,好的研究問題應表述得非常清楚,有嚴謹的邏輯基礎,其指涉對象沒有含糊之處。如果問題表述含糊,那么針對它的研究,無論是證實還是證偽,都不可能給出清晰的論證。要想使所做研究不產生歧義,提出清晰的問題是一個必要前提。
第三,好的問題應當有適中的領域范圍,有較為廣闊的研究和解釋空間,但又不過于寬泛。通常,其構成應當是以核心問題為主的一組問題,這一組問題能夠很好地構成研究者的研究框架。如果大問題不能分解或演繹成若干具體的小問題,研究者就可能無處著手。
第四,好的問題應當有適用的研究方法和資料。對于研究者來說,問題就是要達到的目標,沒有適宜的方法,就不知道應如何研究,自然不可能達到目標。由于研究者掌握和熟悉的方法都是有限的,因此所提問題一定要與自己的研究能力相適合。再者,研究者有了好的方法,還要考慮能否找到適用的資料。巧婦難為無米之炊。在國際關系研究中,例如進行外交史研究,有時就是因為檔案不開放而無法進行研究。
關于問題的提出,我們可以看一個例子:約瑟夫·奈在《理解國際沖突》一書中的問題設計。“20世紀上半葉,大國兩次介入毀滅性的世界大戰,導致將近5000萬人喪生。20世紀下半葉,世界又經受了冷戰、地區戰爭以及核威脅的折磨。為什么會發生這些沖突呢?在新世紀里它們還會再度爆發嗎?抑或日益增強的經濟和生態相互依存、跨國和國際制度的發展、民主價值觀念的傳播會帶來一個新世界秩序嗎?在21世紀,全球化和信息革命又將如何影響國際政治?信息技術又在怎樣影響著全球的權力分布?”約瑟夫·奈雖然提出了一系列問題,但他的核心問題是清楚的,即“為什么會發生國際沖突”。[10]
三 提出核心觀點——問題的答案
研究者提出問題,同時需要給出問題的答案。在論文設計中,與問題相對應的答案就是論文的核心觀點。[11]在設計論文時,核心觀點必須先行提出,這一點與寫小說不同。寫小說可以把懸念留到最后,寫論文則必須在一開始就把觀點亮出來。有人主張寫著看,在寫作過程中逐漸明確自己的觀點,“摸著石頭過河”。從操作的角度講,未嘗不可,但一旦觀點明確,就必須在論文的結構中體現出來。人們閱讀論文,需要在一開始就知道作者要論證的觀點是什么。事實上,論文選題有沒有意義,自己的研究是不是在前人研究的基礎上有所創新,自己的方法是否適當,都是相對論文的核心觀點而言的。
論文的核心觀點,在不同類別的研究中有不同的形式。
進行實證研究,例如論證所發現的因果關系、相關關系,核心觀點就是論文的核心假設。作為對變量間關系的一種學術猜想,假設既是對研究結果的一種預測,也是對所研究問題的預先給出的有待驗證的答案。這樣的答案是要說明國際行為體間有怎樣的關系,國際事態為什么會發生和怎樣發生的。從形式來講,假設乃是陳述事實的一個命題。
對于假設的提出,鐘倫納指出,在一定的時間和資源條件下,每一個可以接受檢驗的概念或概念間的關系,都可以成為一項待驗假設。有些題目可以轉化為一項而且只有一項待驗假設,有些則可以分解為多項或多種可以互相代替的待驗假設。如果研究者遇上題目廣泛而時間或資源不足的情況,那么就應選擇最重要或最具代表性的假設來檢驗。[12]
對研究者來說,要提出假設,基本的前提就是研究對象要可以觀察。如果研究者提出的命題包含不能觀察的要素,那么這樣的命題就無法進行經驗實證。例如,建構主義者所提出的命題“共有觀念建構了國際體系的結構”,就包含了“共有觀念”、“建構”、“國際體系的結構”等不可以直接觀察的因素,因而不能作為研究假設。相反,民主和平論者所提出的“民主國家不打仗”,則符合假設的條件,因為該命題所涉及的兩個要素,即“民主國家”與“戰爭”,都是可以觀察的,因而是可以進行驗證的。
根據指涉變量的屬性,假設可以反映因果關系,也可以反映相關關系。如果觀察事實發現A是C發生的原因,那么就可以提出有關A與C的因果關系的假設;如果發現A與B是影響C發生的因素,那么就可以分別提出有關A與C和B與C的相關關系的假設。例如,米爾斯海默所提出的大國關系導致爭霸戰爭的觀點,指涉的就是因果關系,[13]而基歐漢和約瑟夫·奈所提出的在復合相互依賴條件下非國家行為體地位上升、國際政治中低政治議題地位上升和軍事力量地位下降等命題,[14]所指涉的則是相關關系。
根據指涉的對象,假設可以分為特定假設或一般假設。特定假設是有關特定對象的假設,主要用于解釋國際關系中的特定事件,帶有特殊性。例如,冷戰是一個特定事實,對于冷戰的結束,人們就可以提出待驗證的假設(答案)。一般假設是針對具有普遍意義的一般事實,具有較廣泛的解釋力。用于解釋規律的假設,就是一般性假設。上述米爾斯海默和基歐漢的假設就屬于一般假設。這種假設即使只能表明變量關系的或然性,仍具有較廣泛的解釋意義。
在國際關系研究中,不論研究者提出何種假設,從規范上來講,都應該有清楚明確的表述:假設所涉及的基本概念不應存有爭議;所有變量都應有明確的界定;表述應為陳述句而不是疑問句;每一個假設說明的都是兩個變量的關系,如果有更多的變量,則應分解為不同的假設。如果假設在表述上存在模糊性,人們在理解上就會有不確定性,進行驗證也會有歧義。
同實證研究不同,如果研究者是進行非實證研究,那么就不能采取提出假設的方式陳述核心觀點。通常,探討事實之意義的研究,進行戰略意圖的研究,解讀文本的研究等,所提出的核心觀點,都是基于對事實理解的主觀判斷。例如,美國實施“再平衡”戰略,把力量的重心轉向亞太,這個事實的意義何在,是不是有遏制中國的意義,研究者只能根據自己所得到的信息進行解讀和判斷。
研究者采取非假設形式提出核心觀點,特別需要表述簡明清楚。如果是用一段話來陳述擬論證的觀點,那么其中一定要有核心命題。一般來說,核心命題越簡明,設計論文框架就會越明確,是否有創新就會越清楚。如果讀一篇文章找不到清晰的核心命題,那么這篇文章就可能存在根本性缺陷。
設計論文提出核心觀點,必須要有新意,這是設計與寫作論文的最重要的規范。所謂有新意,就是要與此前學界已提出的觀點有所不同,能夠貢獻新的知識。要清楚地表明這一點,研究者就必須進行文獻綜述。
四 進行文獻綜述
專業研究者進行文獻綜述,有兩種不同的情形。一種是學科綜述,即說明學科的發展,表明自己對相關研究有充分了解,擬在前沿問題上做進一步探索。另一種是問題綜述,即集中于所要研究的問題,通過陳述已有研究的觀點,說明自己正進行的研究具有創新性。這兩種綜述有密切關系,但范圍與功能是不同的。前者是要說明研究者所選定的研究領域,而后者則是要說明論文擬研究問題的特定知識背景。從撰寫論文的角度講,闡明自己的觀點具有創新性,擬做研究才具有合法性。
以創新為目的進行文獻綜述,既要表明論文擬論證的觀點與已有研究的不同,又要表明這兩者間有密切聯系。研究者集中陳述學界對該問題研究的方方面面,要旨是搞清楚自己擬解決的疑惑學界已有怎樣的研究,是否已經解決。如果發現學界已有研究,自己的觀點沒有新意,那就需要調整自己的研究角度和觀點,或是放棄對該問題的研究。如果發現自己的觀點有明顯新意,且與已有研究存在邏輯聯系,那就能證明自己的研究具有合法性。在綜述中,如果研究者發現學界沒有或很少相關文獻,要慎言“填補空白”,因為與現實相關且具有學理意義的問題,通常不可能沒人關注。除非研究者有前所未有的重大發現,否則這樣的問題很可能是沒有研究價值的。
一般來講,學術研究都具有沿襲傳承的特點,有一個不斷積累的過程。任何一項研究的創新都是在一定的知識背景下產生的。從這個角度講,適當的研究問題應當處于既存在研究又存在疑惑的領域。研究者為解決疑惑,其問題與觀點應當是從已有研究的基礎上演繹出來的。在這個從已知走向未知的過程中,研究者的演繹做得越精妙,擬做研究的創新價值可能就越大。在這里,成功的演繹乃是創新的保證。
從操作來講,進行文獻綜述要特別避免泛泛而談,例如從三大主義講起。基于研究問題進行文獻綜述,就象是為蓋房子而打地基。房子的地基不應打在任意的地方,而要打在擬建房子的地方。如果做綜述缺乏針對性和深入性,所綜述的文獻與所要研究的問題沒有邏輯關系,那就像是在一片土地上東挖一鍬,西刨一鎬,然后就隨意地把房子建起來。這樣的房子是肯定會出問題的。
以擬提出的問題和觀點為導向,綜述文獻要選取與問題相關的資料,特別是對于該問題的直接論述。如果沒有直接論述,則要選取有邏輯聯系的相關論述。這里所說的邏輯聯系,是指有直接的推導關系,而不是泛泛相關。為了說明邏輯聯系,進行綜述就不能是純粹的梳理,而是要聯系擬提出的核心觀點對資料進行評述。例如,可能需要說明已有研究是否涉及過這個問題,已提出了哪些觀點,是否解決了問題,哪些問題沒有解決,為什么沒有解決,在已有研究途徑無法進一步深入的情況下為什么選取新途徑具有學理意義,等等。對文獻進行學理分析,對于研究進程來說是一個不可缺少的環節。
總之,做好文獻綜述,歸根結底是為了在學界已有研究與論文擬做研究之間建立起邏輯聯系。這種聯系闡釋的越明確、越深入,綜述的任務完成得就越好。
五 方法的選擇
有了適當的問題和擬論證的核心觀點,還要選擇適宜的方法才能實現論證的目的。在撰寫論文時,研究方法的選擇決定于研究對象的屬性。由于國際關系事實既是客觀實在,又是行為體的意圖的結果,因此針對可以觀察對象的實證方法和針對不可以觀察對象的非實證方法都是必不可少的,它們具有同等重要的地位。
以對軍事力量的研究為例。一個國家的軍費開支、武器裝備、軍隊規模與部署等都是可以觀察(包括統計)的“外在現象”,需要進行實證研究。國家發展軍事力量的意圖,對安全問題的判斷,特別是會如何運用其軍事力量,則具有不能直接觀察的“內在意義”,只能進行非實證研究。再比如,研究美日同盟關系的演進,對于其意圖需要做非實證的研究,即依據各種文本進行詮釋;而對其實際行動則需要做實證研究,即進行經驗觀察與解釋。總之,對于任何一個國際事態,都需要同時研究其兩面,只解釋一個方面是不行的。當然,在實際研究中人們都會有所側重。
研究者進行實證研究,必須堅持客觀性原則,這一點與自然科學研究是一致的,即在搞清楚事實客觀真象的基礎上探求變量間的關系。這樣的研究不能靠主觀想像與猜測,所得結論必須是可以檢驗的。從操作的角度講,實證研究可以選用多種方法,包括關注一個或幾個事例的案例方法,對大樣本進行統計描述與分析的定量方法,以及把事實模型化、數學化的形式模型方法等。這三種方法是國際關系研究中的主要實證方法。
案例法是針對單個或少數事例進行深入分析與解釋的一種途徑。研究者基于特定目的挑選的事例與大樣本研究中隨機選出的樣本是不同的,通常不能代表事實的總體。用案例法進行研究,可分為非理論性研究和理論性研究。前者是對該事實本身進行解釋,類似于歷史性研究,而后者則是為了檢驗或發展理論。用案例法對理論進行檢驗,可以進行證實,也可以進行證偽。不過,由于案例法在本質上不是一種普遍性研究,因此用于證實一般性命題通常被認為缺少說服力。相反,用案例法進行證偽則是受肯定的,因為只需要找到一個反例,就可以證偽一個命題。用案例法發展理論,其目的不是檢驗假設,而是要探求新的變量關系,以便提出新假設。這類研究作為理論創新過程的初始階段,是最值得提倡的一種案例研究方式。
定量研究法是與事實的量的規定性相對應的。對于可以觀察之事實,沒有恰當的定量研究,就不能進行準確描述,也不能發現規律并得出具有普遍意義的驗證。在國際關系研究中進行定量分析,簡而言之,就是研究者根據大樣本數據描述事實的現狀、過程、趨勢(包括測量變量間關系),或者根據部分數據以及問題的條件和假定對未知事物作出推論。由于這種研究途徑具有科學的形式,因而在國際關系學界有日益流行的趨勢。值得注意的是,由于許多有重大意義的國際關系事實不具有進行大樣本統計的條件,因此定量研究的選題是有很大局限性的。再者,進行統計推論盡管可以得出非常“科學”的結論,但這種計算結果未必與事實的發展相符,因為國際關系的演進并不是純客觀的進程,人的意圖發生改變,國際互動的“客觀規律”就會被打破。
形式模型(formal model)方法是指運用數學、圖形和符號的研究途徑。其中,以研究對抗沖突中的最優對策為目標的博弈模型是一種比較典型的方法。由于外交談判、經濟制裁、軍備競賽、軍事結盟等國際關系的過程和模式經常會表現出某些類似博弈的特征,研究者基于理性選擇模型可以明確各方的戰略選擇與收益,并推論出結局,因此把某些國際問題形式化是可以得到許多有益啟示的。例如,研究者可以簡化真實世界的某一部分以描述其邏輯關系,可以用模型的方式演繹在經驗世界無法觀察到的景象,也可以用經驗事實對所做推論進行證實或證偽。這些都是運用形式方法的長處。不過,形式方法的局限性也是明顯的。由于把問題形式化會忽略掉許多關鍵因素和條件,因此所做推論很可能與現實情況有較大距離。再者,以形式方法演繹的結果是以博弈者對環境與規則有共識為前提,但現實卻未必是這樣的,即決策者未必是理性的,因此,用形式模型說明現實問題時,必須綜合考慮更多的因素。事實上,實際決策者是不可能把形式模型的結論簡單地應用于實際的。
與實證研究同等重要的非實證研究,所需運用的主要是詮釋方法。這種理解與解釋文本的途徑,在國際關系研究中針對的是事實的不可以觀察的方面,宗旨是說明事實的社會(歷史)意義。運用這種方法,研究者首先要理解文本的語言學意義,即文本的原意。再進一步,則需要理解文本作者的主觀世界,即解釋作者思想是如何從生活的整體環境中產生的。由于文本的內涵不能做經驗實證,隨著時代的發展和人的認識水平的提高可以從中解讀出新意義,因此在國際關系研究中進行詮釋,要旨始終是要能提出更好的理解與解釋,即說出前人沒有理解或解釋的東西。
在詮釋的操作中,研究者可以不拘一格地運用許多具體的方法。例如,可以用歷史分析法解釋國際事件的由來,用演繹法把已有理論用于解釋現實問題,也可以用比較法對照反映國際事實的不同文本。在這個過程中,研究者始終要有明確的問題意識,即所有的理解與解釋都是為了回答預先提出的問題。需要注意的是,用詮釋法解釋出來的東西,盡管針對的是不可以觀察的對象,例如心理因素,但這種對象與可以觀察的事實是始終存在對應關系的,因為它或遲或早、或直接或間接、或局部或全部會以可以觀察的外在現象表現出來。[15]例如,國家的對外戰略理念最終會表現為實際的對外政策行為。當然,要確定這種聯系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因為主觀的東西與客觀的東西終究是不能劃等號的。
以上所介紹的四種方法,是適用于國際關系研究的主要途徑。[16]除了這幾種學科方法之外,研究者們為了實現論證目的,還需要靈活運用其他工具性方法,例如訪談、問卷、層次分析等。研究者選擇方法,關鍵是要切合擬解決的問題。毛澤東用過的俗語:“到什么山上唱什么歌”、“看菜吃飯,量體裁衣”,就是對方法選擇的形象表述。[17]
結語
了解論文的設計與寫作規范,對國際關系研究才能知其然也知其所以然。在研究中自覺地做好這些方面,論文的論證目的才能夠達到。對研究者來說,要寫好論文,最關鍵的是要有好的觀點和好的論證。所提觀點好不好,要靠文獻綜述說明;所做論證好不好,則要看解釋是否自洽與深入。什么是好的解釋?也許可以從效果著眼,即人們讀過之后對于國際關系現實有更深層次的理解,對事態的未來演進能夠產生一定的前瞻性認識,并且能夠從中得到對策性啟示。
以上所講的規范與方法,對論文的設計和寫作是否有益,也需要進行檢驗。下面的評估簡表是對本文思路的概括。思考這個表中的幾個問題,可以衡量自己的論文設計,也可以評估別人的論文寫作,而這個過程同時也就是對這些規范的檢驗。
論文設計評估表
○事實:與論文研究對象相對應的具體事實是什么?
○問題:論文要解決的主要疑惑是什么?
○觀點:與上述問題相對應的答案或假設是什么?
○綜述:能表明本文的核心觀點具有創新性嗎?
○方法:主要用什么方法論證自己的觀點?
[1] 可參閱[美]漢斯·摩根索:《國家間政治——尋求權力與和平的斗爭》,徐昕等譯,中國人民公安大學出版社1990年版,第4—21頁。
[2] 可參閱[美]羅伯特·基歐漢:《霸權之后》,蘇長和等譯,上海人民出版社2001年版,第59-77頁。
[3] 可參閱[美]亞歷山大·溫特:《國際政治的社會理論》,秦亞青譯,上海人民出版社2000年版,第313-387頁。
[4]孫小禮主編:《科學方法中的十大關系》,上海:學林出版社2004年版,第58-59頁。
[5]Danielle Pletka, “Five major threats to the U.S., our allies and our interests,” American Enterprise Institute, May 25, 2012, http://www.aei.org/.
[6] 李少軍:《國際政治中的權力是什么?》,《歐洲研究》2011年第2期。
[7]Kenneth N. Waltz, “Structural Realism afterthe Cold War,” International Security, Vol. 25, No. 1,Summer 2000, pp. 5–41.
[8]Barry R. Posen and Andrew L. Ross, “Competing Visions for U.S. Grand Strategy,”International Security, Vol. 21, No. 3, Winter, 1996-1997, pp.5-53.
[9]參閱陶保平著:《研究設計指導》,北京 : 教育科學出版社2004年版,第24-25頁。
[10]可參閱[美]小約瑟夫·奈:《理解國際沖突:理論與歷史》,張小明譯,上海人民出版社2002年版。
[11] 在中國國關學界,一些論文存在的突出問題不是缺乏“問題意識”,而是缺乏核心觀點即對問題的明確回答。這也是創新情況不理想的原因所在。
[12] 鐘倫納:《應用社會科學研究法》,香港:商務印書館1992年版,第85-86頁。
[13] 可參閱[美]約翰·米爾斯海默:《大國政治的悲劇》,王義桅、唐小松譯,上海人民出版社2003年版。
[14] 可參閱[美]羅伯特·基歐漢和約瑟夫·奈:《權力與相互依賴》(第三版),門洪華譯,北京大學出版社2002年版,第25-26頁。
[15] 在國際關系思想的研究中,學者著作作為書面的東西也可視為與其內在觀念相對的外在現象。
[16] 有關這些方法的更具體的說明,可參閱李少軍:《國際關系學研究方法》,北京: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2008年版。
[17] 毛澤東:《反對黨八股》,《毛澤東選集》第三卷,北京:人民出版社1991年版,第834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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