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戈大只 彭小瓜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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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漢光武帝創立東漢，已經一百年。
公元125年，漢安帝劉祜崩逝，劉懿繼位，史稱漢少帝。
同年，劉懿去世，在位206天，劉保繼位，是為漢順帝。
東漢王朝連續兩次出現短命皇帝，權力空檔期，外戚和宦官登上權力的舞臺，朝政日益衰落。
報仇雪恨
前文《如遇良機，此女子不亞于武則天》提到，鄧太后擁立幼主劉枯登基，把持朝政十五年，終于壽終正寢，劉祜等來了久違的權力。
劉祜已經二十七歲，早已不滿于大權旁落。
鄧太后一去世，立刻展開奪權行動。
鄧太后去世剛幾天，漢安帝馬上追封自己的父親劉慶為孝德皇，母親左小娥為孝德后，祖母宋貴人為敬隱皇后。
這幾位都已去世多年，但此刻追封尊號的意味，即是漢安帝的獨立宣言。
第二步，撥亂反正。
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召回當初受到鄧太后迫害的杜根和成翊世。
敵人的朋友就是敵人，打擊鄧太后的黨羽，當初在后宮爭奪時，蔡倫受到竇皇后指使，參與迫害漢安帝祖母宋貴人，致使宋貴人身亡。
漢安帝下令蔡倫自行認罪，蔡倫服毒自盡。
這里插敘一下蔡倫的事跡。
蔡倫整體上是正直的宦官，而且頗有追求。
蔡倫掌管后宮的制造局叫尚方，后世所謂“尚方寶劍”，就是指尚方制造的寶劍。
在蔡倫的持續改進下，尚方制造的兵器，例如弩、劍等，馳名天下。
當然，蔡倫最為人知的成就，是造紙術，四大發明之一，中國對世界的杰出貢獻。
但準確的說，蔡倫不是發明了造紙術，而是改進了造紙術，質量更高，價格更低。
雖然蔡倫在政治斗爭中是一個失敗者，但蔡倫的發明創造仍造福后世。
漢安帝清除了外圍，就要對核心黨羽鄧氏一族下手了。
幾個宮人誣告太后鄧氏兄弟謀反，漢安帝大怒，將一眾鄧氏兄弟處死，另外一眾鄧氏兄弟自殺。
只有鄧康當初勸諫鄧太后歸政，結果被貶，這次被漢安帝征召回京城任太仆。
又是一次成王敗寇的政治清算，這戲碼在宮廷內反復上演，已經見怪不怪。
我們無需爭辯什么是非善惡，只有一朝天子一朝臣的權力邏輯。
沉浮在權力斗爭的漩渦，就應該有這樣的覺悟，成王敗寇，愿賭服輸。
在這次斗爭中，前任掌權者外戚、宦官集團被一網打盡，新崛起的是新任掌權者的宦官、外戚集團。
新任掌權者漢安帝的乳母王圣、宦官李閏、江京，受賞甚厚。
李閏、江京均封侯，王圣賞賜巨萬。
但他們貪污受賄、禍亂朝政、無惡不作。
新崛起的外戚，則是漢安帝皇后閻氏家族。
內宮斗爭
閻皇后叫閻姬，有才有色。
元初元年被選入后宮，受到漢安帝寵愛，第二年立為皇后。
閻皇后繼承了東漢皇后們的優良傳統，受寵而無子。
她們對于權力，比對兒子更渴望。
宮人李氏生了皇子劉保。
閻皇后妒忌，毒死了李氏。
但劉保是漢安帝唯一的兒子，別無選擇，鄧太后去世前一年，劉保被立為太子。
閻皇后雖然毒殺了情敵，但對于皇太子仍然心存忌憚。
她與江京、樊豐等宦官勾結，向漢安帝進讒言，要求廢除太子。
漢安帝也真是鬼迷心竅，聽了枕邊風，竟然真廢黜了太子。
其實漢安帝就這一個兒子，連廢立都做不到，只能光廢不立。
果然報應很快就來了。
一年以后，漢安帝攜同閻皇后南下巡狩。
到達葉縣后，重病而亡，年三十二歲。
閻皇后及親信在身邊，秘不發喪。
四天后，車駕回到洛陽，才宣布皇帝崩逝。
漢安帝劉祜走完了昏庸、暗淡的一生。
在位十九年，前十五年都是鄧太后的傀儡。
鄧太后死后雄起了一次，滅了鄧氏。
但很快又陷入皇后、外戚、宦官的包圍，一任他們胡作非為。
在對權力交接沒有任何安排的狀況下，忽然壯年病故，造成身后之亂。
皇權交接
漢安帝已死，閻黨密謀皇位。
當時被廢為濟陰王的劉保，尚在京城。
閻皇后與哥哥閻顯、宦官江京、樊豐等謀劃，擔心在途中公布死訊，京城的公卿大臣會擁劉保繼位。
所以秘不發喪，日夜兼程，四天后回到皇宮才發喪。
劉保是漢安帝唯一的兒子，本來是皇儲唯一的選擇。
但閻皇后及外戚官宦一黨，貪圖權位，另立年幼的外藩，漢章帝的孫子劉懿繼位為皇帝，是為少帝。
閻姬晉封皇太后，擁立少帝劉懿后，對于劉保仍嚴防死守。
以劉保被廢黜為由，禁止劉保上殿參與其父的喪禮。
劉保悲痛哭喊，不飲不食，百官為之哀痛。
本來漢安帝死前已經托孤給大將軍的耿寶，耿寶同是外戚。
但閻顯欲獨霸朝政，又發動彈劾，把耿寶、樊豐、王圣等外戚、宦官勢力排擠出京，耿寶自殺。
閻氏外戚，大權獨攬。
但閻氏機關算盡，沒算到到劉懿的壽數。
僅206天，少帝劉懿病死，最高權位又一次空缺。
閻氏一黨，欲故技重施，秘不發喪，緊急調濟北王、河間王的王子來京，以便再立一個幼帝。
王子們尚未到達京城，宮里的另一派宦官勢力，孫程等人，發動政變。
連夜誅殺依附閻太后的宦官江京、劉發、陳達等，擁立濟陰王劉保為皇帝，時年十一歲，是為漢順帝。
這是一次完全依靠宦官的奪權。
漢順帝登基后，至南宮，登云臺，召公卿、百官，及虎賁、羽林軍將士。
閻太后與閻顯慌亂無已，企圖派兵攻殺漢順帝及孫程一派。
兩派火并，閻景被殺，閻氏兵敗。
第二天，漢順帝奪得皇帝璽綬，將閻顯及其弟閻耀、閻晏逮捕并誅殺。
將閻太后遷到離宮軟禁。
閻氏一黨，灰飛煙滅。
漢順帝繼位，全憑宦官之力，自然要大肆封賞，十九位立功的宦官全部封侯。
清流近幸
中華自秦朝始，輾轉至西漢中期，終于穩固了大一統中央集權帝國，最高權力者稱為皇帝。
特殊情況下，女主、權臣等也可能替代皇帝作為最高權力者。
但一般來說，皇帝都擁有至高無上的權力。
正因為中央集權，所以組織管理自上而下伸展。
但皇帝精力時間有限，不可能自己將政務全部處理，因此官僚系統也逐步健全。
官僚系統大體可以分為兩類人。
一類是儒家知識分子。
無論是漢魏以世家大族為根由，還是隋唐以后以科舉拔擢為主流，儒家知識分子都是官僚系統中的中堅力量。
這類知識分子，大部分具備政治抱負及道德操守，大體呈現為正直一派，可稱清流。
二類是皇帝身邊較親近的人士。
以宗室、外戚、宦官為主，這類人物其學識、理念參差不齊了，但因為與皇帝親近，又多能投其所好，因此往往被皇帝所寵信。
這一派，可稱近幸。
東漢初期，外戚和宦官是近幸派的代表，與清流派的儒家知識分子，三足鼎立，互相爭斗。
到了東漢中期，外戚、宦官勢力逐步增長，對于清流派已形成壓制之勢。
自漢順帝開始，外戚、宦官此消彼長，輪流把持朝政，皇權衰落。
清流派在近幸派的持續打擊下，夾縫求生，頗為艱辛。
終于釀成兩次黨錮之禍，朝廷元氣大損。
清流作為儒家代言人，往往是以儒家仁義思想為行動之本，對于政治理想頗有追求，對于個人操守頗有戒持，但有時也失之于教條和迂腐。
這一派往往擁有儒家意識形態的解釋權，以及史書編寫權，因此對皇權形成一種有效制約。
近幸則往往把實利奉為圭臬，手段更為務實，擺脫了儒家思想的禁錮，再加上對皇權的奉迎，往往成為權力斗爭的勝利者。
所謂雄主，就是能制衡這兩派，為我所用。
儒家大旗不能倒，清流之忠義可以圖名。
但實際利益也不能少，近幸之迎合可以圖利。
兩派對峙爭斗，也有利于居中調停，穩固皇帝之權。
名、利、權，皆入吾彀中矣。
帝王之術，就是制衡之術。
順帝初政
順帝登基后，年齡尚小，還不能理解帝王術之妙用。
在順帝繼位的前幾年，以虞詡案為經緯，朝堂之上出現一片亂局。
虞詡是直臣，典型的清流，時任司隸校尉，職級雖低，但地位很重。
司隸校尉職責主要是監察彈劾京師地區的百官，是皇帝耳目之臣，有特殊的政治地位。
虞詡剛到任，就彈劾了當年依附閻氏外戚的太傅馮石、太尉劉憙、宦官程璜等。
三公反擊，說虞詡濫捕無辜，虞詡上書申訴，結果司空陶敦被罷免。
第一回合虞詡大獲全勝。
接著虞詡矛頭直指漢順帝寵信的宦官張防，彈劾張防濫用權勢。
但張防后面有順帝乳母宋娥撐腰，勢力很大。
第二回合張防勝利，虞詡慘敗。
然后孫程等有定策之功，封為十九侯的宦官，又聯合為虞詡求情。
漢順帝咨詢尚書賈朗等的意見，賈朗力挺張防，結果順帝未下結論。
之后又有兩個回合，最終以虞詡失敗告終。
這案件可謂一波三折，背后隱藏著一位能左右少年順帝的人物，乳母宋娥。
宋娥、張防、賈朗等，結為一派。
虞詡、孫程、高梵等，結為一派。
宋娥在順帝朝前期，頗有勢力。
順帝爭奪帝位時，宋娥就助力其事，因功被封為山陽君。
乳母封君，頗引微詞。
但乳母畢竟不算真正的女主，只是在皇帝年少、后宮空檔期間掀起點波瀾而已。
女主駕到
永建三年，梁妠和姑姑一同被選入宮中。
這年，梁妠十三歲，順帝十四歲。
四年之后，梁妠被封為皇后。
其父梁商，賞安車駟馬，拜為執金吾。
再過三年，順帝拜梁商為大將軍。
東漢王朝迎來新的女主及外戚家族，梁氏外戚。
真正的外戚，梁氏家族崛起后，乳母宋娥處境就不妙了。
永和二年，宋娥收受賄賂事發，奪爵歸田舍。
賄賂宋娥的諸宦官，減租邑四分之一，并發回封國。
順帝朝宦官、外戚、清流此起彼伏的斗爭中，還有一位隱藏的高人登場，曹騰。
曹騰也是宦官，當年順帝劉保為太子時，鄧綏太后就派曹騰服侍太子讀書，關系親近，飲食賞賜與眾不同。
曹騰在順帝繼位后，升為中常侍，他應該屬于梁氏外戚一派，與宋娥一派相對抗。
但具體事跡不明，屬于他和他們家族的時代，尚未到來。
曹騰是東漢后期的重量級人物，他的養子叫曹嵩，曹嵩的兒子，叫曹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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