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年來，我經常做一個同樣的夢。夢中的場景是在一個院子里，樹上，墻上，地上，窗臺上，到處都開滿了鮮花，每一株花草都是我精心培植的，在夢里，我拿著噴壺到處給花澆水，怎么也澆不完……有個小院，種花種草，是很多人的夢想。在朋友圈里，不止一次看到有人轉發過想要個小院子之類的文章。內容很讓人心動向往：當我們老了，就去農村找一個小院子，種花種菜，養狗養貓，沒事的時候坐在院子里曬曬太陽、喝喝茶，低頭看庭前花開花落，抬頭看天上云卷云舒。文章的配圖是種滿了花花草草的閑庭院落，非常令人心動。可是，作為滾滾紅塵中的蕓蕓眾生，整日忙忙碌碌，光為生存就耗盡了全力，關于院子的夢想，總是可望而不可及。花開似錦的五月天，有幸參觀了兩個不同風格的小院子，才知道在這個城市里，在我們身邊，早有人實現了小院種花的夢想。先是住在華僑城的朋友克拉發出邀請，說有一群女朋友約著去她家開滿鮮花的小院里相聚。發了位置過來，并無樓號和單元號，只說，你到傳達室那里跟著鮮花走，就看到我家了。以鮮花為座標的小院子，有多么美，以鮮花為名的聚會，有多么詩意？懷著期待的心情，我們到了目的地，果然看到門外到處都是花，有行人經過無不駐足，連被遛的小狗也留連著不愿離去。朋友的家在高層的一樓，地下還有一層。院中有魚池有小塊菜地，其余空間全是花。小院名為“閑素花園”，因為她的老公姓咸，借了個諧音，也表達了一種向往閑適樸素生活的情懷。一院子的花，她經營了四五年才有了現在的樣子。每一個角落，每一棵花草，都是一處風景。看似隨意搭配，有鄉野之風，細看卻發現主人的匠心巧思。月季、虞美人、風車茉莉、繡球、矮牽牛以及很多我們叫不上名字的、在花卉市場都不曾見過的花草，或生在墻角，或栽在古樸的陶制花盆中，或爬在籬上，或擺在臺階上，或掛在廊檐下的花籃里，有的高高低低，錯落有致，一看都不是凡品。還有各色的月季也都不是尋常顏色，每一個品種都有一個獨特的好聽的名字。
那天，我因時間有限，匆匆看花匆匆離去，還有七八個優雅的女子在院子里齊聚賞花，品茶，唱戲。看拍出來的視頻里，她們在花間顧盼回眸，衣袂飄飄，好不愜意，好令人羨慕。從閑素花園歸來后，每每想到那些花便向往不已，尋思著怎么才能討要幾棵回來種種。但是想到那些花基本都是每個品種一兩棵，也不好意思開口。正巧，原來在局里工作的老領導招呼，讓我去她的院子里拿繡球花，正好借機去看看她的另一種風格的院子。老領導的家在機關大院里，是一棟建于上世紀七八十年代的二層建筑。院中有幾棵老樹，白果樹、山楂樹、石榴樹，長得比小樓還高，讓人覺得親切。前幾年這個小院經過一番改造之后，整個煥然一新，老領導還種了滿院子的花。可惜上次去時正值冬天，沒趕上開花的季節。這次去也是稍晚了些，沒趕上花期最盛的時候，但是滿院子的花還是讓我贊嘆不已。去老領導的院子，離著遠遠的就看見墻上的花和院中的幾架爬藤月季，紅的白的粉的大花柱，像幾條巨龍沖天而起，高過了院墻幾許，鮮艷奪目，壯觀至極。走進院子，更是像走進了花海之中。大朵大朵的月季和鐵線蓮、錦帶花占據了所有的墻壁，二樓的屋檐上也累累垂垂地綴滿了花朵。中間空地上是成片的繡球，還有待開的百合。通往后院的石板路縫? 隙中，長出來的是一簇簇一片片的幸運草和酢漿草。我們坐在院中閑聊，面前小小石桌上堆滿了落花。看兩只貓在院子里跑來跑去，有風吹過，院子里的花瓣在飄。樹上落了兩只白頭翁，墻上又跑來了一只花貓，在到處張望。老領導饒有趣味地對我講大黑和二花兩只大貓和一只剛出生的小奶貓的故事，講這個院子里的花花草草的來歷，如數家珍（原來那幾柱高高的大型藤本月季的名字叫粉龍和紅龍）。難以想象她付出了多少時間和勞動，才經營出這么一院子的花團錦簇。看著眼前恬淡如菊的老領導額上生出的白發，不由得回想起跟她工作的那些年，她風風火火雷厲風行的樣子。
那時她才四十來歲，我跟著一起去上海參加展會，在浦東看看完場地出來找地鐵，軍人出身的她在前面大步流星地走，我在后面一路小跑還跟不上。她一米七七的大高個，大長腿邁一步頂上我兩步，我這小個子小碎步，要拼命跟上她的節奏真是困難。去開封、鄭州出差時，她帶著我在登封小城的深夜，去小吃街上吃飯。看著她生龍活虎大口大口吃饸饹面，我守著一小碗吃不了幾口就放下了筷子。她對我講起當年在部隊時的野外生存訓練，拿著一張地圖一個指南針被扔在大山里，按照要求的時間趕往集合地點，要是和我這么嬌氣那是根本不可能完成任務的。她又說起她當年和她家大哥第一次見面的情景，兩個穿軍裝的年輕人，男的挺拔英俊，女的高挑俊秀，千里之外來奔現，一眼定終身，開啟了人生幸福的旅程，仿佛一部偶像劇中的情節。她是一個對工作滿懷激情和熱情的人，非常認真負責，什么工作都是不辭勞苦，沖在前面，我曾笑她激情滿懷活力四射的樣子像佟掌柜吃了千年人參的樣子，她沒有看過《武林外傳》不知道我的形容有多么貼切。轉眼十幾年就過去了，那么意氣風發的她也到了退休的年齡。現在的她幽居小院，在畫畫中怡情，在種花中悅性。曾經的長辮子現在隨意扎在腦后，穿著簡樸的衣服，在院子里挖土、種花、育苗的她，仍然走路帶風。整個院子的布局設計也像極了她的風格，豪邁大氣，不拘一格。我把從老領導那里帶回來的繡球花、向日葵和波斯菊，種在了自家樓前的空地上。自思以我的財力和精力，擁有那樣的院子怕是很難了。只能盡我所能，慢慢地在樓前樓后多移植栽種一些花草。沒有自己的院子，讓小區里多開點花，也算得償所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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