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生中,總有一些日子,會因為一些人和一些事,至死惦記,不能忘懷。
就比如中秋,該團圓的時候,不能不去看望弟弟。而這個中秋,也是他走后的第三個中秋了。
經歷了一天的雨一天的陰,今天難得的云淡風輕,有了秋天的樣子。
整個墓園在城市的邊緣,洗練的如一顆翡,空曠而出塵,一些云悠閑著,襯得天如孩子的臉,透徹柔軟。
那一瞬,也許是因為來了,也許是因為天氣,心安,如釋重負。
這就像一個事先約好的聚會,只要心心念念的,我準備了東西,弟弟準備了地方,來了,坐在一起了,就沒什么可挑剔的了。
更何況,今天,我是代表家里的所有人,和弟弟的一個團圓。這是需要告訴他的,需要讓他知道,他雖然不在,但是每個親人,都一定會心里記著,中秋和他的團圓,從沒忘過,不只是中秋,是每個節日。甚至不只是每個節日,而是不能說起的每一天,他都是我們中的一員,是兒子,是兄弟,是丈夫,是父親。
嘿,我想弟弟是知道的,因為他可以安靜的聽我說:
月餅是父親的,你知道老了的人很講究這個象征。
鹵肉是母親的了,每次她都會惦記你會不會想念她做的味道。
水果和花是哥嫂的,他們很遠,但每次電話里都會說起你。
金元寶和那些面值嚇人的紙錢是你兒子和妻子的,他們每次都唯恐你在另一個世界委屈了自己。
我呢,就是來告訴你,這些家人的心意。
還有,每次來,都能看到你又多了不少新鄰居,估計你是不會孤單寂寞的。
還有,不要操心我們,因為你,我們都一定會努力的更好生活。
還有,不要讓我們擔心,在另一個世界,好好的放松生活,忘記這一世的艱難。
還有,我們都很親很好,忘不了守望相助。
還有,父母很想你,有可能的話,偶爾托個夢給他們,讓他們放心……
突然想起三兩歲時的弟弟,胖嘟嘟的,那時候說什么,都是亮亮的眼睛看著你,不斷不斷的點頭……
園子里慢慢熱鬧了,隔兩排,是一大家子十幾個人,很有秋游的意思。老太太坐在一把椅子上,一個男子端著酒祭拜的話笑翻了所有人。他說,老爺子,看到了沒?你在的時候,我可沒喝過這么好的酒,你走了媽才拿出來,心太偏了。
一個女子就笑罵,爸在的時候你怎么從不敢說?哪次我們送爸的好酒,最后不是都到了你手里?到底誰偏心啊!
老太太就那么坐著,微笑著看兒女們斗嘴。
真好。這才是親人,一家人的樣子,走了的和沒走的,放下悲傷時,仍舊是滿滿的溫暖。
和弟弟告別。
明天還會有更多的家庭來這里團圓。但愿他們來去都懷抱溫暖。
出租車上,司機師傅問我,難受嗎?
我說,不。
他說,這就對了。你能來的時候常來看看,難過的時候也過來看看,那親人就沒有走。哪有那么多講究。千萬別等你走不動的時候,那時候,就遠了。
是這個道理。團圓和想念,在能力所及的時候,真的不要都放在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