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轉眼大學畢業就三十個年頭了,除了一少部分同學每年或隔幾年還有見面的機會之外,其他大部分同學基本等于在三十年中失去了音信。
妻子問我,你覺得他們心里不想念同學情誼嗎?
我說這是不可能的,誰的大學時光都是青春中最深的那一道烙印,烙在思想和血肉里,一生都不會磨滅。但想念,從來都不會只有見面這一個途徑來表達和實現。對有的人來說,不見不聯系,能一個人在心里把那四年默默的沉淀醞釀三十年時間,這種打熬、耐心和堅韌,比我們強。
妻子說,再沉淀再醞釀總是要有一個結果吧?
我告訴她,也許不見是求一個想念的純粹,也許不見是怕驚擾那段時光的美好,也許不見只是在等自己能釋然能面對能放下,也許不見只是在等那一個應該見的機緣。每個人都各有自己的緣由吧。這不僅僅存在于大學同學,在中學也同樣存在。
不由就想起和自己一直連體到高中的一位發小,高中之后到現在,因為種種變化的原因,三十余年再沒有消息,輾轉得到的音訊也都不能確定。但我始終記得當年分開時他說的一句話:一個人用了心交朋友,那就總會有真正的朋友始終在遠處注視著你,哪怕從來不聯系,感情也會在。
所以我始終相信,那些沉在時間里的互相交集過的感情,并不是只有在日常的見面聚會、溝通聯絡中才能維持,這種感情只要產生過,哪怕千山萬水阻隔,哪怕十年二十年沉寂,照樣不會消失。
妻子說,就比如你同宿舍的兩位?
我說是。
兩位都是二十余年未見,也基本沒有聯系。一位在渭南,我有兩次去西安,他都是百八十公里的趕過來,陪著坐,陪著喝酒,滿場也沒說幾句話,沒什么表達,等散場,再百八十公里的一個人趕回去。一位在濮陽,我們曾相約去他的漢中老家,哪怕他的家人離他咫尺也期待相聚,兩三天的時間他仍舊全天陪伴,用主人的姿態讓我們賓至如歸,直到我們再不忍打擾而離開。
妻子說,這是你們男人才有的朋友義氣吧?
我說,難道你看不到你也在體會這種情誼嗎?如果不是你去了西安,和你大學同宿舍的兩位太原和南京的室友,怎么會千里迢迢的趕過來,就為了和你共處一天半的時間?要知道兩個人,一個是三十年徹底未見,一個是三十年只有兩面之緣。如果你不激動,那你又何必兩個晚上非要三個人擠在賓館的兩張拼起來的單人床上?
妻子說,這倒是。
男人的沉默寡言和女人的嘮叨瑣碎,在這種情誼面前,其實都真實的無比珍貴。
所以,很多時候在隨著年歲增長而感慨感傷朋友和情誼的凋零時,就總會因此安慰自己,朋友從來沒有消失,只不過是遠去而已。朋友從來都在,只是沉默不語而已。朋友在心里從來都有位置,就像我們在朋友心里一樣而已。
這樣就挺好,起碼我知道,在身邊的和不在身邊的朋友,我們一起都在生活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