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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叫含羞草,
小名又叫知羞草、感應草、怕丑草、肉麻草……
我是豆科含羞草屬的一員。
由于某些原因,我的葉子會動,
這并不是因為我得了帕金森。
恰巧,這是我最值得驕傲的地方,
也是你們能記住我的重要原因。
這些原因大致包括幾個關鍵詞:
“葉枕細胞、水分失衡、
電流、鉀離子流失、
肌動蛋白網(wǎng)結構變化”等等。
簡單來說吧,
我的葉子和葉柄具有特殊的結構:
在葉柄基部和復葉的小葉基部,
都有一個稍微膨大的部分,
那是我的葉枕。
葉枕對外部刺激的反應很敏感。
一旦有人多手碰到我的葉子,
刺激就會立即傳到葉柄基部的葉枕,
引起我的兩個小葉片閉合。
如果你再對我暴力一點,
還會讓我的整個葉柄下垂。
究其原因,
是在我的葉枕中心,
有一個比較大的維管束,
這個維管束四周充滿著,
具有許多細胞間隙的薄壁組織。
當震動傳到葉枕時,
葉枕的上半部薄壁細胞里的細胞液,
會被排出到細胞間隙中,
使葉枕上半部細胞的膨壓降低,
而下半部薄壁細胞間隙,
仍然保持原來的膨壓,
結果就導致兩個小葉片閉合起來,
甚至于整個葉子垂下來。
好了,說了那么多,
可能你們還沒明白。
沒明白就算了。
總之,我的葉子能動,
而且是激動。
我的這種特異功能,
是有一定歷史根源的。
我的老家,經(jīng)常刮風下雨,
每當?shù)谝坏斡甑袈湓谖疑砩蠒r,
我就會用這種方式,
來躲避狂風暴雨對我的傷害。
這是我對外界環(huán)境條件變化的一種適應。
另外,我的這種運動,
也可以看作是一種自衛(wèi)方式:
動物稍一碰我,我就合攏葉子,
冷不防動一動,先嚇唬嚇唬它們,
它們也就不敢再吃我了。
我叫含羞“草”,
但是卻長著灌木的樣子,
比一般的草要威猛一些。
在我的莖上長滿了鉤刺和刺毛,
連莢果上都長滿了刺毛。
這些莢果熟了以后,
會一節(jié)一節(jié)地脫落,
然后粘在你的衣褲上,
一直陪你到洗衣機為止。
哦,還有一點比較重要,
那就是我有毒。
在兩廣一帶,
就曾經(jīng)有一些傻牛吃了我,
然后掛掉的悲劇。
所以,還是奉勸在座的各位,
有飯就好好吃,
別特么啥都往嘴里塞。
老實說吧,
如果不是我經(jīng)常梳好頭發(fā),
加上自拍濾鏡,
我其實一點都不可愛,
唯一的看點,
就是我那些容易害羞的葉子了,
再有就是我那一團粉紅色的花。
不能再多了。
不知道從什么時候起,
有人發(fā)現(xiàn)我體內(nèi)含有一種含羞草素,
它們具有對肝癌細胞周期同步化的作用,
用你們流行的話來說,
就是具有抗癌的作用。
于是乎,我的名字被收錄進了:
《中藥大辭典》、《全國中草藥匯編》,
以及《中華本草》等中草藥書籍當中。
以上這些就是關于我的一些老生常談,
不過難得這一篇是寫關于我的,
光說這些,難免大家看不下去,
我也不妨跟大家分享一些,
大家都不太熟悉的故事,
——我的傳播和入侵的故事。
在這兩件事上,
其實我一點都不知羞。
我在世界熱帶地區(qū)的傳播:
(點擊上面我的這兩位朋友,復習一下)
我的老家是美洲的熱帶地區(qū),
包括墨西哥以及加勒比海地區(qū)。
其實最初,根本沒有人在意我,
畢竟自己家的東西,都司空見慣了,
想啥時候去關注就啥時候去關注。
于是我就這么默默地,
沒有得到任何重視目光地
生長在了那片原野之中,
淹沒在其他對你們更有用的,
茫茫植物之間,
比如土豆、番薯、番茄……
直到有一天,
又是那群沒事到處坐船瞎逛的歐洲人,
開始一批一批地在美洲登陸。
他們偶然間發(fā)現(xiàn),
我的葉子只要一被碰到,
就會立即收縮。
他們先入為主地覺得,
好像是我第一次見到白人,
而顯示出害羞的狀態(tài)一樣,
這些白種人覺得很有趣,也很新鮮。
于是,我又告別了我的故鄉(xiāng),
去到了一個又一個他們的……
這些陌生的地方,
包括太平洋南部的薩摩亞群島、
非洲東南的馬達加斯加、
泰國、斯里蘭卡、澳洲、南非、
新西蘭、馬來西亞,
以及非洲西部的尼日利亞……
這個路徑是不是似曾相似?
其實還遠不止這些,
并且我還在不斷地擴展。
不過由于我不喜歡冷,
所以歐洲還沒有怎么大范圍分布,
他們也只能讓我住在溫室里,
然后逗我玩呢。
那么,我是啥時候到中國的呢?
其實還挺早。
1645年,荷蘭人就把我?guī)У搅?/span>臺灣,
那是大清帝國的第二個年頭。
只是直到有文獻記載我的時候,
已經(jīng)是1777年了。
當時的廣東學政李調(diào)元,
也就是現(xiàn)在的教育局局長,
在他的著作《南越筆記》里是這么說我的:
“葉似豆瓣相向,人以吹之,其葉自合,名知羞草。”
后來的《植物名實圖考》說我:
“大聲恫喝,實時俯伏。”
是“草木中之靈異者也。”
這就是日常被夸的我。
那時,除了荷蘭人侵略臺灣,
把我傳進來以外,
其他的傳入途徑幾乎都和傳教士有關。
巧的是這些傳教士大部分,
都是植物發(fā)燒友。
曾經(jīng)就有一位法國的傳教士,
想通過向乾隆皇帝進獻西方的奇花異草,
來博取好感,
而這些奇花異草中,
就有我的身影。
乾隆皇帝哪里有見過我呀,
自然是“龍顏大悅”,
那一年,是1753年。
當時像我這種外來植物,
想要進入中國,
無非就兩個主要的途徑:
自菲律賓到福建,
或者是從澳門進入廣東。
結合前面那位局長的記載,
我登錄中國內(nèi)陸地區(qū)的第一站,
應該就是廣東了,
在時間上也不會比1645年晚多少。
熟悉明清時期海禁政策的大家,
應該都知道,
雖然當時禁海令很嚴厲,
但在東南沿海,
卻一直在禁止與開放之間切換,
更何況,還有猖獗的走私行為呢。
這些被不斷限制的對外貿(mào)易、
對外交流,以及海盜活動,
加上那些植物發(fā)燒友傳教士們的努力,
都為我的傳播提供了便利。
而當時的兩個熱點地區(qū),
就是廣東和臺灣了,
如果非要有第三的話,
福建也算一個吧。
一些具有獨特觀賞性的、
具有重大經(jīng)濟價值的、
可作藥用的,
以及可以滿足強大好奇心的植物,
幾乎都在明清時期傳入:
玉米、番薯、土豆、番茄、煙草、
花生、辣椒、仙人掌、紫茉莉……
當然,還有本篇的主角,
也就是我了。
在明朝末年之前,
中國人壓根就沒見過這些東西,
更不用說吃了。
扯遠了,回到我的片場。
從1645年算起,
我來到中國定居也有375年了,
早已不是最初那個嬌滴滴的小姑娘了,
而是被定義為名副其實的入侵物種。
我現(xiàn)在可以囂張地說一句:
老子已經(jīng)攻陷了華南以及西南的大片區(qū)域,
還想著準備向北入侵呢。
要不是我天生不喜歡冷,
中國的北方也早已淪陷了。
很多人把我視為整個熱帶地區(qū)的“惡性雜草”,
因為我總肆無忌憚地生長在,
這些地區(qū)的農(nóng)田、牧場,
以及各種種植園中,
渾身長滿了在別人看來覺得厭惡的刺,
當然,我也給當?shù)貛硪幌盗械膯栴}。
不過,值得讓你們感到慶幸的是,
我在溫帶地區(qū),還是保持著嬌羞的模樣,
幾塊錢一盆的我,
還在兢兢業(yè)業(yè)地,
推動著溫帶地區(qū)的經(jīng)濟發(fā)展。
不過在野外的我,性子就野一點。
有人研究過,我在云南省,
最北界可以去到24.75°N左右,
而在東部地區(qū),
我最北則可以分布到24.55°N左右。
大概算一下的話,你們就知道,
我已經(jīng)越過了北回歸線以北100多公里。
隨著全球氣候變暖,
我攻占北方的希望還是有的。
當然,也有人說我像心機婊,
一招鮮,吃遍天,
利用我那“害羞”的葉子,
來博取他人的同情,
吸引他人的注意力,
并借此上位,好擴張自己的領地。
誒,所以說,
世上并無公平,大部分生物都被代表著。
這本是我流傳至今的原因,
是用來吃飯的看家本領,
自然規(guī)律如此,
卻被你們這么解釋。
憑什么別人就是聰明、機敏,
而用在我身上的,就是貶義詞?
我不想再說些什么,
雖然我的確說不了什么。
講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