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樓夢中的怡紅院是賈寶玉的小家,這里美女眾多,對于女孩子們來說,是第一個“難站”的地方。襲人能夠打敗所有對手,成功坐上怡紅院大丫頭的首席之位,她的心機謀略自然也是無人能及的。
襲人本來是賈母身邊的大丫頭,她是如何攀上寶玉的高枝,實現人生跳級的?本文來扒一扒原著中襲人的人生規劃四步走。
1
拉攏寶玉,
讓寶玉把她從賈母身邊要過去
襲人最開始服侍賈母,她是如何到寶玉身邊的?第三回介紹的原因是這樣的:
賈母因溺愛寶玉,生恐寶玉之婢無竭力盡忠之人,素喜襲人心地純良,克盡職任,遂與了寶玉。
這一番介紹,給襲人建立了良好的正面形象。然而,襲人能夠成功到寶玉身邊,是賈母主動委派的嗎?第十九回給出了答案。正月十五日元春省親以后,第二天襲人也回了娘家。雖然僅回家一天的功夫,寶玉還親自跑過去看了她。回來之后,襲人說母兄要贖出自己去,寶玉聽了吃驚,極力挽留襲人。襲人斬釘截鐵說一定要走,寶玉無奈自怨自艾。書中寫道:
寶玉聽了,思忖半晌,乃說道:“依你說,你是去定了?”襲人道:“去定了。”寶玉聽了,自思道:“誰知這樣一個人,這樣薄情無義。”乃嘆道:“早知道都是要去的,我就不該弄了來,臨了剩了我一個孤鬼兒。”
從寶玉的話里我們知道,原來襲人到寶玉身邊,是寶玉想方設法“弄”了來的。一個“弄”字,背后大有文章,足見寶玉是費盡心思才讓賈母肯把襲人安排過來的。襲人背后鼓動寶玉把自己討要過去,是她為自己設計的第一步人生階梯。
2
不安于姨娘身份
借機敲打寶玉
第十九回襲人從娘家回來,寶玉問她家里那個穿紅衣服的女孩子是誰。襲人醋性大發,對寶玉發了使了好大一番性子。原文寫道:
寶玉聽了信以為真,方把酥酪丟開,取栗子來,自向燈前檢剝。一面見眾人不在房中,乃笑問襲人道:“今兒那個穿紅的是你什么人?”襲人道:“那是我兩姨妹子。”寶玉聽了,贊嘆了兩聲。襲人道:“嘆什么?我知道你心里的緣故,想是說他那里配紅的。”寶玉笑道:“不是,不是。那樣的不配穿紅的,誰還敢穿。我因為見他實在好的很,怎么也得他在咱們家就好了。”襲人冷笑道:“我一個人是奴才命罷了,難道連我的親戚都是奴才命不成?定還要揀實在好的丫頭才往你家來?”
襲人和寶玉這番爭執的焦點在于“穿紅”,寶玉愛紅是襲人眼中的一大毛病。在當時,新婚期間新人可以穿紅。可是日常生活中,對于紅色的穿著卻有等級之分。
古代的服飾制度始終貫穿著禮的“分等級,定尊卑”的精神。《后漢書:輿服志》曰:“夫禮服之興也,所以報功章德,尊仁尚賢。故禮尊尊貴貴不得相逾,所以為禮也。非其人不得服其服,所以順禮也。”
在后宮妃嬪之中,只有皇后可以穿正紅色。皇貴妃以下級別的妃嬪只能穿偏紅色,如桃紅、水紅等。
襲人嫉妒別人穿紅色,暗寫她覬覦正室之位。她沒能成為寶玉的正妻,勸告寶玉改掉“愛紅”的毛病,這是暗寫襲人詆毀黛玉。《紅樓夢》中黛玉是絳珠轉世,書中僅有兩次描述她出場的服飾,都是以紅色為主。“紅”在《紅樓夢》中是一種借代手法,以服侍的顏色代替黛玉。襲人勸寶玉不要愛紅,影射她要寶玉遠離黛玉。
第三十四回 “情中情因情感妹妹 錯里錯以錯勸哥哥”中,寶玉被打后仍然記掛著黛玉,想要叫人去問候黛玉,可是卻怕襲人知道。寶玉先把襲人打發到寶釵那里去借書,然后才讓晴雯給黛玉送去了兩塊舊手帕。寶玉和黛玉來往忌諱襲人知道,暗寫了襲人對黛玉的嫉妒。
接下來,襲人的話果然引到了自己的身份上,她酸不溜丟地說自己是奴才命。在這里庚辰本有雙行夾批:
[妙答。寶玉并未說“奴才”二字,襲人連補“奴才”二字最是勁節,怨不得作此語。]
寶玉有博愛之心,等級觀念淡薄。襲人在他心里雖然選不上正妻,但是他也不把襲人看成奴才。這一點襲人心知肚明,她拒絕母兄為自己贖身的時候說:“如今幸而賣到這個地方,吃穿和主子一樣,又不朝打暮罵。”
賈府中吃穿也講究等級差別,襲人的吃穿和主子一樣,正暗寫她在怡紅院享受的超級待遇。可是襲人并不滿足于僅僅在物質上和主子有同等級別,她追求的是正當的名分。在這種心理動力的推動下,襲人才氣鼓鼓地說出自己是奴才命的話來懟寶玉。批書人說襲人提出“奴才”這兩個字,最是“勁節”。襲人最在乎的是身份等級,她追求的目標是成為寶玉的正妻,徹底擺脫奴才身份。在正妻面前,再高的妾室也是奴才。
3
宣揚造勢,打造集團圈子
為自己助力,背后詆毀對手
要講個人品牌建設和形象宣傳,襲人絕對是高手。她分別從以下幾方面著手進行:
打造個人品牌
襲人非常懂得打造個人品牌,她首先的怡紅院內部圈子里宣揚自己的不可替代。
第三十一回 “撕扇子作千金一笑 因麒麟伏白首雙星”中,晴雯跌折了寶玉的扇骨,二人為此吵了起來。襲人聽見后過來說,“好好的,又怎么了?可是我說的:'一時我不到,就有事故兒。’”
襲人把自己樹立成怡紅院內部的標桿榜樣 ,傳播自己的口碑,說怡紅院中少不了她襲人。哪里沒有她襲人,哪里就會出現事故。這樣的定位使襲人成為怡紅院中的第一重要人物,怡紅院再也離不開她。
借助朋友圈散播自己的特殊地位
襲人為自己打造了良好的人設,僅僅有人設不行,還得有人為她宣傳。首選的宣傳通道就是借助朋友圈的力量,在怡紅院內部,襲人扶植了麝月秋紋兩個左膀右臂,后來又把四兒推薦到寶玉身邊服侍。怡紅院內部,襲人培養了自己的小集團。
怡紅院下層小丫頭子佳惠,也是襲人宣傳圈里的力量。第二十六回她對小紅盛贊襲人,說:
“襲人那怕他得十分兒,也不惱他,原該的。說良心話,誰還敢比他呢?別說他素日殷勤小心,便是不殷勤小心,也拼不得。可氣晴雯、綺霰他們這幾個,都算在上等里去,仗著老子娘的臉面,眾人倒捧著他去。你說可氣不可氣?”
佳惠話里話外都流露出襲人在怡紅院不一般的地位,尤其是那句”“便是不殷勤小心,也拼不得。”顯然她深知襲人和寶玉已經是真正的夫妻關系,襲人和寶玉一直都在偷試,可是在怡紅院甚至大觀園內,這并不是秘密。不僅佳惠知道實情,晴雯也知道。林黛玉顯然也知道,她玩笑說只把襲人當嫂子看,正是暗示對于襲人和寶玉的親密關系心知肚明。
小丫頭佳惠不服的是晴雯,她是襲人的支持者。佳惠的現象,說明襲人在怡紅院內部底層也營造了自己的圈子。襲人善于拉幫結派,她拉攏這些人來攻擊對手,晴雯就是她們集中暗算的對象。
怡紅院外部,賈母身邊的鴛鴦也是襲人的老朋友。鴛鴦是賈母跟前的紅人,襲人原來也是賈母得力之人,二人有老交情。
第二十四回,鴛鴦來叫寶玉去看望賈赦,寶玉粘在鴛鴦身上要吃她嘴上的胭脂。鴛鴦便叫道:“襲人,你出來瞧瞧。你跟他一輩子,也不勸勸,還是這么著。”
書中交代,賈母雖然把襲人放在寶玉身邊,但是并沒有打算讓他跟著寶玉一輩子,因為襲人的工資還是在賈母房里領。依照賈母的意思,只有晴雯配給寶玉使。襲人只是暫時借調到怡紅院,等這邊有了正式人選后,她自然還回賈母身邊做丫頭。
鴛鴦作為賈母的貼身丫頭,不可能不知道襲人的真實狀況。可是,她卻說襲人會跟著寶玉一輩子,顯然襲人把自己和寶玉的有了夫妻之實的事情告訴了鴛鴦。自然是希望鴛鴦幫她借機在賈母跟前多多美言,力圖得到賈母的認同,把她真正指給寶玉。
主子圈子內的人脈
襲人不僅在朋友圈、底層圈都經營著自己的關系網,在上層主子階層更是要用心經營。襲人在黛玉的姐妹圈里,和寶釵湘云打成一片,三個人達成一致觀點,都規勸寶玉走仕途經濟,交接達官貴人。
除此之外,襲人利用湘云心直口快的性格特點,把她當成攻擊黛玉的一桿槍。第三十二回湘云給襲人親自送去絳紋石戒指,襲人借機說起黛玉。她背后奚落黛玉身體不好,不做針線;又引著湘云抱怨黛玉小性,當著寶玉的面公然詆毀黛玉。
襲人把湘云拉入自己的圈子,等于在黛玉身邊安放了一枚炸彈,湘云成了她攻擊黛玉的工具。
襲人上下結交,為自己做正面宣傳,給黛玉晴雯做負面影響,這樣雙管齊下,把自己賢德的名聲傳揚開來。
但是,要想真正成為寶玉的妻子,僅靠這些背后的功夫還不夠。襲人最大的一道坎兒就是賈母,她在賈母那里是個鋸了嘴的葫蘆。賈母派襲人到寶玉身邊只是臨時管管事,賈母真正要給寶玉的人是晴雯。
既然賈母看不上自己,不把自己真正指給寶玉,襲人開始把目標轉移到王夫人身上,畢竟賈寶玉的婚姻能真正做主的還是王夫人。
4
投誠王夫人給黛玉制造嫌疑
第三十四回 “情中情因情感妹妹 錯里錯以錯勸哥哥”中,寶玉被打后,王夫人要找一個怡紅院的丫頭了解情況。襲人終于等到了盼望已久的機會,她親自到王夫人這里來匯報情況。
襲人委婉得體地向王夫人暗示了寶玉和黛玉寶釵之間的嫌疑,寶釵是王夫人認可的親外甥女,所以襲人雖然說的是釵黛二人,實際矛頭指的是黛玉一人。襲人一番進言,大大感動了王夫人。王夫人當下表示,要把寶玉托付給襲人。只要襲人能護寶玉周全,自然能得到相應回報。
果然到了第三十五回,王夫人叫鳳姐把襲人的待遇提高到趙、周兩位老姨娘的水平。鳳姐見機攛掇王夫人干脆把襲人開了臉,明公正道地放在寶玉屋里正式做姨娘。王夫人說機會還不成熟,暫且先給實際待遇,過幾年再說。
鳳姐肯為襲人上好話,爭取姨娘地位,說明她也是襲人的交接對象。
結 論
襲人步步營求,廣結關系網,終于為自己謀到了寶玉準姨娘的待遇。雖然沒有獲得正是名分,但是她向人生目標邁進了一步。
思考
襲人最終的結局是嫁給優伶蔣玉菡,無緣寶玉。她是在什么情況下離開榮國府的呢?
正是:
枉自溫柔和順,
空云似桂如蘭。
堪嘆優伶有福,
可憐公子無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