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漢將題刻》位于隴南成縣西狹中段,東距《西狹頌》摩崖約一公里處的南側崖壁上。摩崖縱100厘米,橫27厘米,隸書陰刻兩行,字徑7-15厘米不等,約14字:“元和二年,漢將武都太守□(濟)陰萬□。”東漢章帝劉炟元和二年(85)鐫刻,早同地的《西狹頌》摩崖(靈帝劉宏建寧四年〈171〉)八十六年。
《漢將題刻》摩崖距地面近15米之高,不易被人發覺,我與石貴平先生在搜尋漢刻《天井道記》摩崖時無意中訪得。其崖面粗糙,周圍無古棧道痕跡,沿壁下一斜插裂縫,可攀巖而上,接近《題刻》。摩崖處上下壁立,空間狹小,所以摩崖書丹、鑿刻及椎拓都十分困難。從《題刻》現狀看,像是未經書丹即興刻就,又似未完成之作,或因摩崖石面粗劣而中途棄置,但附近并無重刊字跡。
建初、元和去西漢不遠,故其字法簡古嚴正,無明顯波挑,屬古隸書體;字形廣狹不拘,小大隨意,率性而為;筆畫細勁,質樸味醇,字隨石勢,散逸自然。
《漢將題刻》雖處西狹,但位置高險,與同地的《西狹頌》《耿勛表》等東漢成熟的“八分書”不同,更多地彰顯了古隸的雄強奔放和摩崖刻石的姿肆野逸。它與陜南漢中石門的《開通褒斜道摩崖》(永平九年〈66〉)、《石門頌》(建和二年〈148〉)、《楊淮表紀》(熹平二年〈173〉)及四川滎經近年重現的《何君尊楗閣》(建武中元二年〈57〉)等摩崖古茂恣肆相近。楊代欣先生曾將前后漢和蜀漢期間,同處一個地域單位的漢中郡、蜀郡、廣漢郡、巴郡等地遺存的漢代石刻,統稱為“蜀派漢隸”。其實,兩漢時的武都郡亦處于這一地域之內,因此,《漢將題刻》無論是地域環境還是書法風格,都應歸屬“蜀派漢隸”。
《題刻》“漢”字作“
《漢將題刻》與其他漢代刻石字形比較
在《漢將題刻》左下20米的路旁崖壁上又有零散刻字數處,內容多為“元和”字樣,除右2之“元”(未刻完)似后人隨意刻畫的楷書外,其余均為漢隸書風,與《漢將題刻》之“元和”體勢相若。從字跡及摩崖現狀觀察,這幾處刻字是《漢將題刻》鐫刻前的選石、試刻行為。在《西狹頌》摩崖右下也曾發現試刻“武都”“天”等字。
《漢將題刻》末四字泐漶,難以辨識。“武都太守”下當為太守籍貫或姓字。細諦視,似“濟陰”二字。濟陰,漢代和三國時期,先后五次建濟陰國,共32年,都定陶。其疆域涉及今山東菏澤市定陶、鄄城、成武、巨野、曹縣、東明、牡丹等縣區。或國或郡或縣,從漢至明沿用1500余年。《元和郡縣圖志》曹州條稱:
漢為濟陰郡之地,在濟水之南,故以為名。景帝中六年,別為濟陰國。宣帝甘露二年,更名定陶。哀帝更為濟陰郡,屬兗州。
關于武都太守,漢章帝建初中(76~80)有杜陵廉范為武都太守。卷60《廉范傳》。元初元年(114),后羌寇武都,鄧太后以虞詡有將帥之略,遷武都太守。卷58《虞詡傳》。惟元和中,武都太守不見載。
武都郡,武帝漢元鼎六年(前111)置,應邵注《漢書·地理志》稱為“故白馬氐、羌”住地。卷28下《地理志》。東漢時,徙治下辨(今甘肅成縣)。這一帶,屢有氐、羌作亂,正所謂“中興以后,邊難漸大”。卷87《西羌傳》。武都太守一職,往往以武將兼任,故《題刻》云“漢將武都太守”。《后漢書·西羌傳》載:
中元元年,武都參狼羌反,殺略吏人,太守與戰不勝,隴西太守劉盱遣從事辛都、監軍掾李苞,將五千人赴武都,與羌戰,斬其酋豪,首虜千余人。卷87《西羌傳》
(建初)二年夏,迷吾遂與諸眾聚兵,欲叛出塞。金城太守郝崇追之,戰于荔谷,崇兵大敗,崇輕騎得脫,死者二千余人……迷吾又與封養種豪布橋等五萬余人共寇隴西、漢陽。卷87《西羌傳》
元和三年,迷吾復與弟號吾諸雜種反叛。秋,號吾先輕入寇隴西界,郡督烽掾李章追之,生得號吾。將詣郡,號吾曰:“獨殺我,無損于羌。誠得生歸,必悉罷兵,不復犯塞。”隴西太守張紆權宜放遣,羌即為解散,各歸故地。迷吾退居河北歸義城。傅育不欲失信伐之,乃募人斗諸羌胡,羌胡不肯,遂復叛出塞,更依迷吾。卷87《西羌傳》
“濟陰”二字
從以上記載看,羌氐與漢室的西北之爭極少間斷,此后的數十年,西北軍事依然十分棘手:
元初元年,先零羌寇武都、漢中,絕隴道。卷5《孝安帝紀》
陽嘉三年,武都塞上屯羌及外羌攻破屯官,驅略人畜。卷6《孝順帝紀》
永和五年,且凍羌寇武都,燒隴關。卷6《孝順帝紀》
不僅如此,同在西狹的《西狹頌》與《耿勛表》摩崖石刻也都提及氐、羌活動。
《漢將題刻》摩崖雖然僅存十余字,但其年代久遠,書法風格獨特,此前無任何書籍載錄。宋·王象之《輿地碑記目》卷四載:“《大云寺石碑》,在(成縣)鳳凰山上,去州七里,創始莫考。殿后崖上有刻字云:‘漢永平十二年’。”而此摩崖至今無下落不明。《漢將題刻》是迄今甘肅境內發現最早的摩崖石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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