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柳風中搖,荷葉水中漂。塘角一青苞,悄然入茶寮。
破藤椅中靠,聽風看浮萍。蜉蝣一生勞,剎那千年老。
仿佛隔了許久,才再次來到公園。小小的公園里,陽光不盛,風卻挺大,入口處的小廣場上沒有了跳舞的大媽,荷塘前的長椅上沒有了閑聊的大爺,竹林里的木凳上也少了推著童車的媽媽們。可是公園依舊。水波在風吹過后泛著陣陣漣漪,小湖里的蓮葉散亂地恣意攤開,零落地開著幾只青青的荷苞,只在尖上透著點嫩黃。
我不由地感嘆這開敗的殘荷,感嘆自己錯過了今年荷花的最好年華。可是先生卻說,這才是剛剛開花的荷花。我不信,都九月了,哪有那么晚開的荷花。
“你看這花苞,像是開敗了嗎?”
“是呀,小荷才露尖尖角。可這季節已是秋初,過季了。”
九月是桂花的季節,滿樹金黃,滿圓沁香,秋風拂過,一條金光大道便在眼前,讓人不僅驚嘆、陶醉。這清涼的荷花只能獨個兒孤傲了。
湘妃竹依舊青翠,在風中嘩嘩作響。小路邊的金邊麥冬已開滿了一串串紫色的花朵,長長的劍尺般的葉片兩邊鑲嵌著金色的邊框,可以想象其在陽光中的燦爛。銀杏樹依然蒼翠,勃勃生機中怎能預料日后滿地黃葉的蒼涼。春天里拔絲海棠的美麗,如今也已是泯然眾人矣。更有那全身赤裸著枝干的灌木,在初秋就已經片葉不剩,孤零零掛著一兩顆拳頭大小的果子,似梨非梨,靠近路邊的早已不見,只有深藏在灌木叢中的,還隱約可見。我猜這果定是酸的,哈哈。
轉完一圈,依舊來到我的老茶館,茶館中打牌的人們戰斗正酣,泡茶的老楊也閉目養神。于是,悄悄拖上一把舊藤椅,在茶館后門的假山前擺起了龍門陣。一杯清茶在手,躺在藤椅上仰天而臥,耳邊只有呼呼風聲。臺風天,荷風細語,楊柳拂面,云清霧薄,正是發呆的好時光。
公園不大,卻承載著我許多的記憶。靜下心來,往事像流水,輕輕在心頭流轉。我的公園,就是我的半步人生。茶館很簡樸,四四方方,就像一只船停留在荷塘中央,左邊是荷花,右邊是蓮花,左邊的荷葉大而散,右邊的蓮葉小而密。安靜時,你能聽出風吹過每一片蓮葉的不同聲響,再安靜,你會發現每一片荷葉的不同表情,或慵懶地伸個小腰,或調皮地吐吐舌頭,或優雅地微微一笑,借用水面的漣漪,向風表達著各自不同的感受。
自從病中,再無法親近自然。整天在高樓的玻璃窗中眺望藍天,在戶外盡情地奔跑已成為夢想,偶爾靠著窗外的陽光曬一曬背,就是極大的滿足。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日子已經過夠,沒有日曬雨淋,沒有酷暑寒冬,每天有一堆的專業人士圍著你團團轉,溫室中的花朵,美則美矣,卻缺乏真實感和自由。
如今這臺風天,雖有著隨時變天大雨臨盆的可能,可這呼吸的每一口空氣,都透著舒心和自由。還能自由的行走,還能自由的思考,就是這上天最大的恩賜!
沒有陽光的午后,我在這小小荷塘的一角,獨自發呆,這是屬于我的最美時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