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德安教授讀書不倦,對《黃帝內經》《難經》《傷寒雜病論》《針灸甲乙經》《針灸大成》等經典理論了然于心,學術思想受《備急千金要方》《脾胃論》《丹溪心法》《醫林改錯》《扁鵲心書》等影響。又受教于王樂亭、賀普仁、賀惠吾、夏壽人、于書莊等諸多名家前輩。在實踐中不斷思考、總結、完善,逐漸形成了獨到的學術思想和臨床特色。
一、繼承前輩,博采眾長
北京中醫醫院成立于1956年,針灸科聚集了當時北京地區幾乎所有在全國頗具影響的針灸名家。包括王樂亭、夏壽人、賀惠吾、賀普仁、于書莊等。周德安教授的學術思想深受這些名醫前輩的影響,是他們學術思想和臨床經驗的繼承與發揮。(一)金針王樂亭
王樂亭初以“金針”治療瘰疬成名,他通讀經典,精于臨床。他注重針刺技法,尤其是透刺法的運用,是北京中醫醫院針灸科學術特色之一。他創立的一系列針灸處方,如“手足十二針”“老十針”“督脈十三針”“五臟俞加膈俞”等,在當代針灸處方學發展中占有重要地位,至今被國內外針灸界廣泛應用。周德安教授遵其思路,或對其處方應用范圍有所擴展,或受其啟迪創立新方。王樂亭注重整體觀念,強調診斷、治療應從整體出發。以“五臟俞加膈俞”方為例,在五臟氣血、陰陽整體調節基礎上加膈俞,調氣理血、升清降濁。常用于治療虛損證,對于脾胃疾病、中風等五臟虛損者療效卓著,亦常用于治療不寐、遺精、心悸、眩暈、頭痛等癥。周德安教授根據《黃帝內經》“五臟藏神”理論,應用“五臟俞加膈俞”方,通過整體調節五臟氣血,改善臟腑功能,達到治神目的,將其擴展應用于抑郁癥、焦慮癥、癡呆等治療,創立“補益安神法”。王樂亭治療癱痿病證時,根據督脈為陽脈之海,總督一身之陽氣的觀點,認為陽氣不能上升下達,則陰血郁閉,筋脈失榮,致痿弱不用。提出治痿獨取督脈,制定“督脈十三針”處方,用于治療癱痿、半身不遂、癲狂、癇證、小兒麻痹癥、風寒濕痹等病證。周德安教授繼承王樂亭治痿獨取督脈的學術思想,又根據督脈入腦的觀點,針刺督脈有醒神開竅之功,將其擴大應用于神志疾病如癲狂、癇證等的治療,發現針刺“督脈十三針”可有效減少癲癇發作,減輕兒童抽動、抑郁焦慮癥的煩躁不安等癥狀,具有重鎮安神的作用,成為他針灸治神法之“重鎮安神法”。王樂亭很早提出“治病求本,以胃為先”的觀點,創立“老十針”方(腧穴組成:上脘、中脘、下脘、氣海、天樞、內關、足三里),不但用于消化系統疾病如胃炎、胃痙攣、潰瘍病、腸炎、痢疾、消化不良等的治療,也廣泛用于其他系統疾病中。“老十針”還作為“中風十三治”之一,用于卒中后遺癥的氣虛血瘀證及慢性病的恢復階段,可明顯增強體質;氣血不足所致的婦科病,也常在“老十針”基礎上配穴,通過補陽明來調沖任;對于反復發作的癲癇,認為久病多由痰作祟,痰之產生多責于脾胃運化失職,亦常使用“老十針”,特別是食后易發、發時嘔吐嚴重者。“老十針”廣泛地用于多種疾病的治療,充分體現了王樂亭對后天之本中焦脾胃的重視。周德安教授繼承了王樂亭“治病求本”的觀點,非常重視對后天脾胃的調補,在“老十針”基礎上,減上脘、下脘、內關、天樞,加百會、太淵、三陰交,化裁成為“補中益氣方”,強化補氣活血之功,用于治療各種虛證;他還繼承王樂亭治痰的思路,在保留中脘、天樞、內關基礎上,加列缺、豐隆、公孫,化裁為針灸“化痰方”,用于治療中風、眩暈、癲癇、梅核氣、癲狂、抽動癥、淋巴結核及各種久治不愈的疑難雜癥。(二)國醫大師賀普仁
國醫大師賀普仁從事針灸臨床約70年,創立了“賀氏針灸三通法”,系統闡述“病多氣滯,法用三通”的針灸學術思想,詳細論述了構成三通法的“微通法”“溫通法”和“強通法”的概念、功效、應用范圍、操作規程及常用針具的規格、特點、適應證等內容,尤其對火針療法的繼承和發展做出突出的歷史性貢獻。“微通法”以毫針刺法為主,“溫通法”以火針刺法及灸法為主,“強通法”以放血療法為主,3種方法有機結合、對癥使用,進一步提高了針灸臨床療效。周德安教授全面繼承了賀普仁的學術思想,在治神、治痰、治風、治痛、治聾、治動的“針灸六治”學術思想中,自覺地融會了賀普仁的經驗與觀點,在臨床中靈活運用三通法。治神方面,賀普仁在治療小兒腦癱、五遲五軟、先天弱智類疾病時,常用毫針快速點刺百會、四神聰、神庭、本神、通里、照海等腧穴。關于通里穴,他有“通里通里,通情達理”之說,形象說明了該穴調理神志的作用,與照海配合,是治療精神、情志異常方面的常用穴。周德安教授在治療小兒弱智等先天不足疾患及自閉癥、多動癥時,亦常采取毫針快速點刺法,對于智能障礙、反應遲鈍患兒,在“四神方”“五臟俞加膈俞方”基礎上,加用通里、照海等穴益智醒神。治風方面,對于難治性面癱,久治不愈的面肌痙攣,應用賀氏經驗,用細火針局部點刺;治痛方面,對于慢性疼痛常用賀氏火針療法配合毫針治療;“治聾方”中的筑賓穴即是賀氏多年的經驗。在治療痤瘡等皮膚病時,賀普仁常在背部肺俞、膈俞和異常的皮膚反應點等處放血拔罐,療效顯著。周德安教授治療痤瘡、銀屑病、黃褐斑等皮膚病時,亦常使用賀氏的“強通法”,在肺俞、膈俞、大腸俞等穴放血拔罐,尤其是治療發作期銀屑病,周德安教授認為此法效果“常比激素還快”。(三)其他老中醫的影響
北京中醫醫院已故針灸名醫夏壽人、賀惠吾、于書莊等均對周德安教授學術思想的形成產生有益影響。夏壽人早年曾赴日本東京高等針灸學校學習,1942年在北平(現北京,下同)開業,1966年到北京中醫醫院針灸科工作。他學識淵博、醫理精深,選穴注意從腧穴的特性出發,分析該穴所在經脈的病候及經脈所屬臟腑的病候,選出可直中病所的關鍵腧穴和配穴,選穴少而療效著,尤以擅治三叉神經痛而聞名。在針刺手法方面強調手法宜輕,盡量減少患者痛苦。周德安教授深受裨益,治療三叉神經痛,常使用夏氏常用的膻中、氣海、期門組成的“菱形反應點”理氣活血。認同夏氏針刺手法的觀點,強調“柔和舒適”。賀惠吾早年留學日本,善用管針治療胃下垂、胃扭轉,常先令患者仰臥,刺中脘、氣海,再令患者俯臥,刺脾俞、胃俞,療效顯著。周德安教授治療消化系統疾患時,常使用賀氏經驗。于書莊自幼立志學醫,尤其熱愛針灸,1968年到北京中醫醫院針灸科工作,在針刺機理方面做了大量研究,周德安教授曾經跟隨于書莊開展了5年的針刺“循經感傳”研究,培養了良好的科學研究能力。周德安教授在桂林南溪山醫院工作期間,曾與北京協和醫院、北京宣武醫院多位西醫專家共同工作并結下深厚友誼。這段經歷使周德安教授提高了現代醫學知識技能,學到了西醫嚴謹的治學態度,認識了西醫看待問題的思想方法,使他一直堅持“中西醫結合、中西醫并重”的理念,并常教育學生要及時掌握最新醫學進展。這種開放的認識,使他臨床診治的病種更加廣泛,涉及內、外、婦、兒等多學科疾病,也促進了對針灸優勢病種的不斷認識與拓展。二、崇氣虛血瘀,重補中益氣
周德安教授推崇王清任《醫林改錯》氣虛血瘀理論,重視李東垣《脾胃論》補中益氣法。王清任的主要貢獻之一是活血化瘀理論的提出和發展,他說:“治病之要訣,在明白氣血,無論外感內傷,要知初病傷人何物,不能傷臟腑,不能傷筋骨,不能傷皮肉,所傷者無非氣血。”又說:“元氣既虛,必不能達于血管,血管無氣,必停留而瘀。”認為瘀血是由于正氣虛,推動無力所致,建立了“補氣活血”和“逐瘀活血”法則,創立血府逐瘀湯、補陽還五湯等方劑,治療50余種瘀證及半身不遂、癱痿、痹證及難產等,發前人之未發。大量的臨床實踐證實,中風病的發生雖與肝腎陰虛、風陽上擾、痰火內結、上蒙清竅等有關,而臨床上氣虛血瘀、經絡阻滯者則更為多見。李東垣遵《黃帝內經》“人以水谷為本”的宗旨,提出“人以胃氣為本”,闡述“內傷脾胃,百病由生”之病機理論,強調補益脾胃的重要性,創立名方補中益氣湯。王樂亭將李東垣的學術思想用于臨床實踐,提出“治其本,以胃為先”的學術觀點,創立了“老十針”針灸處方。賀惠吾亦重視脾胃,擅治胃下垂,主穴為中脘、氣海,脾俞、胃俞。周德安教授遵循王清任氣虛血瘀理論和李東垣《脾胃論》思想,結合補陽還五湯和補中益氣湯的組方原則,在王樂亭的“老十針方”、賀惠吾針灸治療胃下垂經驗的基礎上,發揮針刺調節氣血、活血化瘀、健脾和胃的功效,創立了針灸“補中益氣方”。腧穴組成:百會、中脘、氣海、太淵、足三里、三陰交。本方的基本作用在于健脾和胃,補中益氣。百會為督脈腧穴,督脈與手、足6條陽經相交,可以總督一身之陽,為陽脈之海。百會位于高巔之上,歷代醫家均稱之為諸陽之會。陽主動,人體的一切功能活動,均有賴于陽氣的推動而發揮作用。若陽氣不足,陰血不能正常運行而阻滯,最易受到外來邪氣的干擾,變生他病。因此百會主要作用在于益氣升陽,率血運行,通經活絡,大有黃芪、黨參、升麻、柴胡諸藥的協同作用。中脘乃胃之募穴,又為腑之會,是臟腑精氣會聚之處,具有健脾和胃、消食導滯、溫中散寒等作用。足三里為胃經的合穴,臨床應用非常廣泛,是人體四總穴之一,臨床雖多用于胃腸系統疾病,但由于足陽明胃經為多氣多血之經,因此還具有補益氣血、通經活絡之效。二穴相伍,共奏健脾和胃、補中益氣、調和氣血、升清降濁及通經活絡之效,可比擬黨參、白術及當歸。氣海屬任脈,任脈總任一身之陰,為陰脈之海,而氣海又為人體元氣生發之處,具有蒸騰氣化、溫暖下元之效,可謂陰中陽穴,尤其是與上述諸穴相伍,可以加強其健脾和胃、益氣升陽及通經活絡的作用。該穴除具備上述補氣藥作用外,還具有補腎壯陽藥及甘草、陳皮等調和藥的作用,在本方中亦有重要位置。太淵為肺經的原穴,又是八會穴中的脈會,肺主一身之氣,氣血相依,是氣血并重的一個腧穴。臨床上觀察到本穴既有益氣養血之功,又有行氣活血之效,具有上述二方中的當歸、赤芍、川芎、桃仁、地龍和紅花諸藥的共同作用,同時也具有補氣行氣藥的治療效果,是治療氣虛血瘀型中風不可缺少的一個腧穴。三陰交是肝、脾、腎3條足陰經的交會穴,本身隸屬于脾經,臨床上多用于健脾益氣,補血調經,亦兼補肝腎之陰,因此又有培補精血、益陰助陽之效。特別是與以上諸穴相伍,更加強了健脾和胃、益氣升陽、補血調經、通經活絡等效果,其臨床效應偏于治血,相當于補中益氣湯中的當歸,而遠較當歸的作用為多。針灸“補中益氣方”應用范圍廣泛,最初創立時主要用于中風、眩暈、癡呆等常見腦血管相關疾病,經長期臨床觀察發現,根據異病同治原則,凡辨證屬于中氣不足、氣血虧虛、氣虛血瘀的病癥,都可用本方加減治療。三、針刺手法,柔和舒適
周德安教授對北京中醫醫院針灸科前輩的進針手法特點了如指掌。毫針刺法,若以針刺手法之輕重區分,可分為以金針王樂亭為代表的“重手法”和以夏壽人老中醫為代表的“輕手法”。周德安教授認為,此輕重之分,非有意將兩種手法割裂開,而是為便于掌握要領進行總體上的定性分類,運用得當,皆可起到良好療效。二者并無矛盾,運用時不能只執一端,而應靈活掌握,“輕”“重”結合。兩位老前輩都使周德安教授獲益匪淺,但就針刺手法而言,周德安教授更傾向于“輕手法”,認為“針刺手法應以柔和舒適為宜”。周德安教授非常注意進針前的準備工作,特別是操作手的消毒,無論再忙也嚴格使用酒精棉球進行手消毒后再操作。持針時,必用持針之右手中指指腹快速輕刮針尖,以便發現針尖是否有彎曲(俗稱毛刺)的情況,這是他多年形成的習慣。過去沒有一次性針具,所用針具都是反復消毒使用,幾乎每次出診都會發現少數針有毛刺,周德安教授的仔細,避免了可能帶給患者的痛苦,這一細節充分體現了他對患者的關懷。進針時,以單手進針法為主,右手拇、食指夾持針身下端,露出針尖3分左右,緊靠中指指腹,肘、腕部幾乎不動,僅憑右手拇、食指同時用力,將針尖迅速、輕柔地刺入腧穴。火針刺法則全面繼承了賀普仁的火針操作手法,以散刺法和經穴刺法為主。針具多選擇賀氏細火針,如果沒有賀氏細火針,也常用直徑大于0.3mm的一次性毫針代替。操作時同樣遵循賀普仁制定的火針操作規范,掌握“紅、準、快”的原則,針身燒紅后迅速果斷進針,務必保持針身垂直于腧穴,以免針身燒紅后變軟彎曲而燙傷皮膚。毫針代替火針,遺留的針眼更細,針眼處灼傷可在更短時間內恢復,這也是周氏針刺手法柔和舒適的體現。四、針藥并重,有機結合
唐代著名醫家孫思邈提出:“若針而不灸,灸而不針,皆非良醫也。針灸不藥,藥不針灸,尤非良醫也……知針知藥,故是良醫。”周德安教授深以為然,他強調“針藥并重,必須兩條腿走路,有機配合”。針灸臨床與中醫其他各科一樣,都要以中醫基礎理論為指導。認識、分析及治療疾病,都要根據四診八綱、辨證施治理論。處方講理、法、方、藥,而針灸則講理、法、方、穴,還要加一個術(手法);藥有君、臣、佐、使之配,穴有主、從之分;藥分溫熱寒涼,針灸則有補有瀉,用藥選穴都有歸經所屬問題;等等。說明針灸配穴與中醫處方開藥有著相似之處。周德安教授認為:針灸和中藥各有所長,應各盡其長,不可偏廢。針藥并重,有機配合,才能提高臨床療效。“針藥并重”不等于“針藥并用”,“針藥并重”強調的是針灸醫生在思想認識上要將中藥治療的重要性提高到與針灸同樣的高度,而在臨證時則并非所有疾病都“針藥并用”,應根據疾病的具體情況選擇合適的治療方法,或針或藥,或針藥并用,各盡所長,有機配合。對于與全身臟腑、氣血功能密切相關的疾病,包括中風、眩暈、癡呆、失眠、抑郁、耳聾耳鳴、兒童多動癥、抽動癥、五遲五軟等,多采用針藥結合的方法;對于局部氣血瘀滯、經絡不通導致的頭、面、頸、肩、腰、腿痛和痛經等多種痛癥,以及帶狀皰疹、銀屑病、濕疹、痤瘡、黃褐斑等多種皮膚病,僅以針灸治療手段即可達到滿意療效。五、針灸并用,相輔相成
周德安教授常提及《醫學入門》“藥之不及,針之不到,必須灸之”之說,認為針法、灸法各有其能,應相輔相成。葛洪、王燾和竇材這些中醫史上對灸法有突出貢獻的醫家,對他臨床應用灸法產生了重要影響。葛洪《肘后備急方》提出“急癥用灸”,將灸法用于救治卒中、惡死、癲狂、昏厥、寒濕、吐瀉、霍亂、癰疽等急癥。受此啟發,周德安教授在治療中風急性期的脫證,早期及時灸神闕、關元、足三里,以益氣固脫、回陽救逆。《肘后備急方》最早記載隔物灸,灸法所隔之物,包括隔蒜、隔鹽、隔椒、隔面、隔瓦甑等,如“以鹽納臍中,上灸二七壯,治卒霍亂”。周德安教授認為隔物灸具備艾灸和藥物的雙重作用,施灸時火力溫和,無灼痛感,患者易于接受。在治療中風急性期神昏痰鳴、目合口張、手撒遺尿、汗出淋漓、四肢逆冷、脈微欲絕之脫證時,遵王樂亭回陽固脫法,用鹽將肚臍填平,上蓋姜片,將艾炷置于姜片上,配合灸氣海、關元。關于灸治艾壯的數量,周德安教授從《肘后備急方》,以一壯、三壯、五壯、七壯為基數,后以七為尾數加壯,包括二七壯、三七壯、四七壯等,以七為陽數的代表,體現以補陽為主的學術觀點。王燾在《外臺秘要》中輯錄了許多經絡、孔穴的內容,但治療卻“唯取灸法”。關于施灸部位,提出“腹中者,水谷之所盛,風寒之所結,灸之務欲多也,脊者身之梁。太陽之所合,陰陽動作,冷氣成疾,背中重濃,灸之宜多。經脈出入往來之處,故灸能引火氣”。周德安教授取其思想精華,灸法取穴常在腹部和脊柱兩側,例如治療慢性消化系統疾病,腹部常灸中脘、氣海,背部灸脾俞、胃俞;治療慢性支氣管炎、支氣管哮喘、過敏性哮喘、過敏性鼻炎、免疫力低的反復感冒等肺系疾患時,常灸風門、肺俞;泌尿生殖系統疾病,常灸下腹部關元穴、腰背部的命門、腎俞等穴。周德安教授對灸法的認識受竇材的《扁鵲心書》影響最深。竇材的學說可概括為“須識扶陽”“溫補脾腎”和“灼艾第一”,臨證將灸法置于首位。指出“醫之治病用灸,如做飯需薪”。認為“大病用灸,方保無虞”。大病即急危重癥,將灸法當作急救扶陽的首選措施,主張早灸、多灸,“若灸遲,真氣已脫,雖灸亦無用矣,若能早灸,自然陽氣不絕,性命堅牢”。這些觀點堅定了周德安教授對中風病急性期中臟腑之脫證早用灸法的主張。在保健方面,竇材提出常灸關元、氣海、命門、中脘以防病養生的方法。竇材用灸法治療疾病范圍廣泛,認為虛勞咳嗽、潮熱咯血、吐血等屬于腎氣損而欲脫,急灸關元三百壯;中風失音乃肺腎氣損、金水不生,灸關元五百壯;小便下血,屬房事勞損腎氣,灸關元二百壯;霍亂吐瀉乃冷物傷胃,灸中脘五十壯;四肢厥冷,六脈微細,屬元陽欲脫,應急灸關元三百壯;水腫鼓脹,小便不通,氣喘不臥,屬于脾氣大損,急灸命門二百壯,以救脾氣,再灸關元二百壯,以救腎水。受以上啟發,周德安教授以關元穴作為最常施灸的主穴。對于灸關元治病的機理,他有更深刻的認識,他根據《難經》“諸十二經脈者,皆系于生氣之原。所謂生氣之原者,謂十二經之根本也,謂腎間動氣也。此五臟六腑之本,十二經脈之根,呼吸之門,三焦之源”的理論,指出腎間動氣受于先天,是維持生命活動的原動力,但須依賴小腸不斷吸收營養以充盈。關元穴是小腸募穴,欲使命門之火充盈,須灸小腸募穴關元。故關元穴不僅系先天之本,又系后天生化之源,既可健脾又可補腎。另外,他根據《備急千金要方》“婦人絕子不生,胞門閉塞,灸關元三十壯”和《銅人腧穴針灸圖經》“關元治臍下疼痛,婦人帶下瘕聚,因產惡露不止,月經斷絕,經冷”等論述,應用灸法治療婦科常見疾病,取得良好療效。周德安教授曾使用隔姜隔鹽灸神闕的方法成功治療一例中風后急性尿潴留:一男性患者因急性腦梗死住院,并出現急性尿潴留,由于合并全身大面積嚴重燒傷,無法進行導尿操作,患者煩躁不安,病情緊急,處置棘手。周德安教授想到孫思邈《備急千金要方》提出“治氣淋方……臍中著鹽,灸之三壯”,遂試用隔姜隔鹽灸神闕法治療,很快患者排出幾百毫升潴留尿液,避免了因急性尿潴留引起的病情加重和急性腎損害等嚴重并發癥。其學術繼承人劉慧林主任醫師。面對諸多中風后尿急、尿頻、尿失禁患者,想到周德安教授治病案例,遂將隔姜隔鹽灸神闕法應用于中風后尿失禁患者,取得良好療效。由于療效肯定,操作簡便安全,該療法2005年開始成為北京中醫醫院針灸科治療中風后尿失禁、尿頻、尿急的規范,并向多家協作單位推廣應用。這是對周德安教授灸法治療中風病、尿潴留繼承基礎上的創新,擴大了臨床應用范圍,形成了診療規范并廣泛推廣,其主要適應證是以氣虛、腎陽虛為主要證候的中風后尿失禁、尿急、尿頻患者。綜上所述,周德安教授在歷代醫家論述基礎上,臨床施灸時,常用腧穴包括關元、中脘、氣海、神闕、肺俞、脾俞、腎俞、命門、足三里等,應用范圍包括:夢遺滑精、陽痿早泄、遺尿、小便頻數、癃閉、尿濁尿血等泌尿生殖系統疾病;月經不調、痛經、閉經、崩漏帶下、產后出血、子宮脫垂等婦科常見病;慢性胃炎、胃潰瘍、胃下垂、消化不良、肝病、腹瀉、便秘、脫肛等胃腸消化系統疾病;慢性咳喘、心悸、胸痹、動則喘促、水腫等心肺疾患及中風病和一切虛勞損傷;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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