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歲了,對我來說,生命中有太多太多重要的人,但至今讓我回想起來,會默默流淚的,是我的爺爺奶奶。
最近,大伯給了我一張爺爺奶奶一同在公園中喂鴿子的老照片,照片上爺爺奶奶笑得十分高興,是我回憶中所少有的。
那,我記憶中的爺爺奶奶是怎樣的,我想趁我還未忘記前將其寫下。
爺爺
爺爺走得早,對他的印象已經十分模糊了。
聽爸爸說,爺爺年輕時是老家一所小學的校長,爺爺愛穿中山裝,的確很有教書先生的范。
幼兒園有一天放學,我出校門后看見爺爺,爺爺騎著自行車來接我,還給我帶了幾個熱包子。
我坐上自行車后,吃著包子,心里一點都不比那些父母開專車接送的感覺要差。
爺爺好散步,正好當地有個小區叫永怡花園,與爺爺的名字“永怡”一模一樣,正好離我們家也不遠,爺爺飯后總會走到那散一圈步,我偶爾也會跟著爺爺一同去,“飯后走一走,活到九十九”就是從爺爺口中學來的。
鄉下老房子中,有爺爺為我的名字寫的書法,“致遠”二字用大紅紙書寫,貼在了十分顯眼的墻上,表明了爺爺對我的厚望。可惜經風吹雨打,墻上的字早已被褪去。
爺爺走的那一天,我還在幼兒園,正值中午,我在班上午休,有一位老師跑來叫醒我,讓我收拾東西,母親來接我了。我十分高興,正想回家玩,卻不知母親帶我來到了醫院,醫院的場景我已經記不清了,只記得當天大伯和爸爸們忙到了晚上。
幾年后,我讀到了爺爺生前寫的自傳,看出爺爺前半生過的并不順利,后半生有幸得三子,各有所成,又有幸得倆孫女一孫子,爺爺一生為人正直,大伯(請鄉下長輩)為(過世)爺爺題(寫的【世法名】稱呼為)“祖考【剛厚】”。
奶奶
嚴是爺爺,而慈,便是奶奶。
奶奶名為“竹英”,想必年輕時也是一位秀氣的女子吧。
爺爺走后,奶奶也很傷心,但人總是要向前看的,奶奶沒有選擇一直悲傷下去。
爺爺走后,大伯搬了新居,奶奶也跟著住了進去,奶奶福氣比爺爺好些。我常到大伯家和奶奶住,偶爾晚上停電了,奶奶會帶著我拿上小板凳,坐到陽臺去,看著月光,感受喧鬧城市中夜晚的一分靜謐。
我喜歡和奶奶一起打牌。有一次,打著打著,我發現奶奶胸口有好大一只知了。
奶奶卻說:“這是你爺爺變的。”說罷,去廚房取了幾粒米,用紙巾包裹著“爺爺”和米,一同從窗臺扔了下來。
當時的我仍天真地問:“從這么高扔下去,爺爺不會摔死嗎?”
奶奶苦笑了一番。如今想起,也許是奶奶太過思念,睹物思人了,而那知了也似乎有些靈性。
待我上了小學,奶奶也漸漸染上重病住院了,父親經常要給奶奶送飯。
那天,父親接我回家時,問我晚上要不要一起去給奶奶送飯,我說不去。直到晚上8點多,父親打來電話,讓我們趕去醫院一趟。命運便是如此捉弄人,時隔不到三年,年僅八歲不到的我,就已經歷兩次與親人離別。
那晚,我記憶無比深刻,大伯、二伯、父親全都來了,還有一些親戚,大家在醫生的同意下,進了ICU病房;而我,卻因為年齡過小,沒有合適的防護服被拒之門外。當晚,我似乎比以往都堅強,我看著窗外,黑壓壓的一片,醫院大廳也全都關著燈,我沒有打鬧,沒有抱怨,也沒有哭鬧,只是乖乖地待著,一言不發。
奶奶是跌下病床而走的,當時病房沒有人看著,父親剛離開不久,誰也不得而知奶奶是如何會跌下來,但隨著時間的增長,我的內心埋下了一種奶奶是因為想見我,而……
奶奶是上世紀的婦女,沒什么地位,但有幸嫁得良君,大伯(請鄉下長輩)為(過世)奶奶題(寫的【世法名】稱呼為)“祖妣【勤惠】”。
到現在,時間并沒有沖刷我對爺爺奶奶的思念,反而增加了我對他們的愧疚感。
我此生最大的遺憾,可能莫過于,我都沒有在爺爺奶奶臨終前,親眼望著他們慈祥的臉,親口對他們說聲抱歉,親耳聽到他們對我的期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