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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海孤兒”尋親(下篇):親子鑒定出結果了,我卻險些喪命

張潤萍是著名的藝術家,眼鏡蛇畫派創始人。

她深信自己是“上海孤兒”,卻找不到證據。當年所有的孤兒都只有編號,沒有名字,沒有信息。苦心尋找后,她找到了“上海爸爸”。接下來,又得了一種疑似中毒的怪病。

基因檢測后,她深信自己的母親是日本人。開始了漫漫尋母路……

講述 / 張潤萍   撰稿 / 然然   編輯 / 丑丑

全文字數11264字,閱讀約12分鐘

點擊閱讀:《“上海孤兒”尋親(上篇)》已于3月2日在“丑故事”推出,今天推出下篇

2003年對中國人來說,是難忘的一年。于我也一樣。

2003年春節前夕,我接到了“上海高爸爸”的電話,我們通了信,交換了照片。

他說,我的照片很像年輕時候的高媽媽。

那,他到底是不是我的親生父親呢?

我無比期望去上海同他見面,解開困擾我多年的身世之謎。

大年初四的夜晚,我做了一個古怪的夢。

我夢到我內蒙的老嬸。老嬸手上捧著很多饅頭,很大,有白面的,也有白面和玉米面兩摻的。

語氣森森地說:“你去給你爺爺上墳,上完之后,還要再去給一個人燒紙。”

隨后她指著我身邊一個高出我半頭,又高又白又胖的小伙子,說:“這是你侄子。”

我從夢里猛地驚醒,一身的冷汗,一看時間,半夜十二點多。

我把龐老師叫醒,給他講了我的夢。

龐老師聽完寬慰我:“說出來就好了。沒事的。”

第二天中午午休,我躺在床上剛閉上眼睛,出現了一群女人,她們從街上跑過來,一邊說:“不好了,出禍事了!”

我努力想睜開眼睛,睜不開,昨晚的夢又出現了,也是相同的畫面。

下午,我翻出先前存儲的“上海爸爸”打來的座機號碼,撥了過去。

電話響了兩聲,很快被接起來,接電話的是“上海高爸爸”的堂弟。

他問清我是誰后,十分著急地說:“我哥哥昨天心臟不舒服,送寶鋼醫院搶救,沒有搶救過來,昨天半夜十二點去世了。”

我聽明白了他的話,大腦一片空白。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掛的電話,獨自一人坐在辦公室,淚如泉涌。

高爸爸如果真的是我的親生父親,他還沒有認真看過離別四十多年的女兒的模樣,甚至沒有親手撫摸一下女兒就撒手西去。

而我,盼了那么久,找了那么久,都沒有機會叫一聲“爸爸”,還沒有機會盡孝,他就走了。

命運,真的是太殘酷了。

我感覺自己的肝腸,痛得快要斷掉了。

還沒來得及見一面,就錯過了

高爸爸去世了,其他的親人還在,我不能再錯過了。我向他們提出做一次親子鑒定。

我將自己的血樣寄到上海,上海高媽媽提供了她的血樣。上海大哥把兩份血樣送到上海公安系統的司法鑒定中心。

半個月后,我拿到了親子鑒定的結果,沒有比對成功,非血緣關系。

我很失望。高媽媽寫信過來,她不認這個結果,要我無論如何要去一趟上海,大家見個面。

2003年春節期間高爸爸逝世,這一年非典擴散。我計劃五一前往上海尋親,因疫情爆發沒有順利出行。

每次我心平氣和地去問母親,她都沒好氣地數落我,而我只能傷心流淚。原本說好陪我去的龐老師,也突然變卦,不肯陪我去了。

我和朋友小娟在一個清晨,搭乘火車去了上海。

我們乘坐的是綠皮快車,從秦皇島到上海,需要30多個小時。非典時期火車上沒什么人。

進出火車站時,工作人員戴著口罩,手持體溫測量儀對我們掃描測量。

出站的乘客戴著口罩,安靜地排隊通過。

出了火車站,天空下著牛毛細雨,我和小娟打了一輛出租車去“上海爸爸”家。

出租車載著我們,從滬太路駛向羅涇鎮,經過南京路步行街,只見街上空蕩蕩的,滿目蕭條。

那段時間我的心情一直低落,非典肆虐,“上海爸爸”未曾逢面就逝世,讓我深深體會到人世的無常。

我非常渴望這次的會面,但又擔憂,見面后發現又是一場空。心里很忐忑。

早上6點多,出租車在羅涇鎮停下,嬸嬸在路邊接我。

嬸嬸非常熱情,70多歲,身材比較胖,穿著普通,為了讓我聽懂,她努力地講上海普通話。

聽著她急促的語氣,我一下子就把電話里的她和現實中的她聯系了起來。

嬸嬸見到我后,一直拉著我,非常親熱。

我們下車走了5、6分鐘,到了上海爸爸的家,一棟三層的小樓。高媽媽正站在門前等我們。

我定定地看了她一眼,是一位瘦小的老太太。

我和“上海媽媽”

我是一個比較相信直覺的人,見到她,我并沒有親人的感覺。

那種感覺很微妙,沒辦法用理性來解釋,但只那一眼,我就不大想往前走了,感覺不對。

我拉著隨身的行李箱想返回,老太太很激動地過來了。

她腳步輕捷地沖到我面前,伸手就按我的鼻頭,我的鼻頭塌下去。

老太太點著頭說:“對了,對了,老高家人的鼻子都沒有鼻骨!”

按完鼻頭,她又俯下身,去捏我的小腿。

捏了好幾下后,點頭說:“又鼓又粗,是一樣的!”

最后老太太又翻看我耳朵后面,看完后她就哭了。

她抓著我,哽咽地說:“儂就是高家的女兒!”

她拉住我的行李箱,死活不準我走。

我們拉拉扯扯地走近了那棟三層小樓,進到院子后,老太太大哭起來:“女子離得太遠了、太遠了。”

我扶著她進到廳堂,里面已經坐了滿滿一屋子親戚。老太太介紹著:“這是你大哥、這是你二哥,這是你嫂子,這是你侄子……”

我們互相打量,不斷寒暄。

介紹到侄子時,我覺得有些眼熟,好像在哪里見過,又一時想不起來。

上海媽媽說,上海爸爸在讀報紙時,看到了我刊登的尋親啟事,還有我的照片。

他把報紙拿回家,給她看,問她:“儂看看像誰啊?”

“像誰啊?”老太太困惑地問。

“跟儂年輕時一模一樣咧。”高爸爸指著照片。

那之后,才有了他們在嬸嬸家給我打電話的事情。

他們讓我在家里住一晚,我比較猶豫。我見到高媽媽的感覺并不親,覺得不像是我真正的親人。

我想了一會兒,對他們說:“我的右邊腰上有一塊色素胎記,你們送走的女兒有沒有胎記?”

我這塊胎記會遺傳,我兒子后腰相同的位置也有塊胎記。我琢磨,如果這塊胎記會遺傳,那我其他的親人應該也會有人有這塊胎記。

我話音一落,大哥、二哥都撩起衣服,露出腰。右腰相同的位置,他們也各有一塊胎記。

我當場驚住了。

侄子和侄女也撩起自己的衣服,他們的右腰上也有相同的胎記。他們說,高爸爸也有這樣一塊胎記。

他們讓我脫了鞋子看,我和他們一樣,隨了高爸爸,大腳趾外翻。

我看著又高又白又胖的侄子,越看越覺得眼熟,是在哪里見過呢?

我絞盡腦汁地想,猛然間想起上海爸爸去世那晚,我做的那個詭異的夢。

夢里老嬸指著我身邊一個高出我半頭,又高又白又胖的小伙子,說:“這是你侄子。”

我悄悄地倒吸了一口涼氣,是了,我夢里見到的小伙子,就是他。

那個晚上,我和高家人比對了身體上的一些細小特征,幾乎都對應上了。

我內心異常震動,從遺傳上來看,我應該就是高家人,老太太就是我的親生母親了!可是,為什么基因檢測出來,我和她沒有血緣關系呢?

我認下了這個媽媽,兩個哥哥,當晚留宿在了高家。

第二天,高家人拿出高爸爸的照片和工作證給我看,告訴我高爸爸的故事。

高爸爸名叫高福山,他性格溫軟,脾氣也好,喜歡看報紙,還會拉二胡。

1958年之前他任職上海市南京西路派出所所長,因為拿了150塊和人集資辦了一個鞋廠,在整黨整風中入獄8年,文革后平反。

上海爸爸和上海媽媽

他們說,我是1958年2月22日半夜出生的,高媽媽說她生我時正年輕身體好,因此我身體底子也好。

我出生不久,高爸爸被關進監獄,高媽媽帶著我和兩個兒子回到寶山鄉下。

因為無力撫養,在我50多天大時,高媽媽把我送到北站派出所。

而我內蒙的父母給我登記的出生日期,是1960年10月18日,和大姐同一天生日。

我想起2002年10月18日,我帶母親去東陵玩。二姨正好來電話,我說:“二姨,我正帶我媽在慈禧的寢陵玩呢,今天是我生日。”

二姨說:“是啊,你是財神爺的生日。”

我當時還挺納悶,我的生日怎么會是財神爺的生日。直到我找到高家,他們給我的生日,那天的陰歷確實就是財神爺的生日。

后來,龐老師開著車和我到上海看高媽媽。龐老師特意帶了攝像機,拍了很多我和高家人在一起的視頻。

回到秦皇島后,我們反復看視頻。視頻中,我和兩個哥哥的又寬又厚的后背,走路姿態,擺臂角度,邁腿頻率都很接近。

我把高媽媽接到秦皇島住了一星期,又帶她到北京去旅游了一圈。

恰好母親回內蒙去了。二姐要守超市,二姐夫每天開車帶了我和高媽媽到處去玩。

帶“上海媽媽”去北京旅游

雖然始終找不到和上海媽媽之間的親密感覺,但我沉浸在認親成功的快樂中,我的事業也有了大擴展。

創辦的華夏美術高中發展蒸蒸日上,為了擴大規模,我貸款買了1200平米教學樓,占地兩畝。

2017年,我在北京參加展覽,華夏美術高中畢業的學生專程來看望我

我把海拉爾的大哥大嫂、侄子、二姐也都接到秦皇島,前前后后幫哥哥和二姐買了六套房。

我參與投資7萬,張羅著盤下了一個300平米左右的超市,交給二姐打理,大嫂、弟妹都在這個超市工作。

超市雇了專門的廚師做飯,超市賺的錢我一分不要,全歸他們。

對于我尋親這件事,母親一直是反對的,其他兄弟姐妹不置可否。

2002年,大姐生病,我安排她在哈醫大二院做完癌癥手術后,把她接到秦皇島調養身體。又讓外甥來秦皇島上學,盡心照顧她娘倆。

我很重視張家子輩的教育。張家三個孩子都在我的學校上學,上初中的侄子被我安排到合作辦學的中學最好的班級。外甥女考上了中央美院。

我的想法很簡單,我生活好了,也要讓海拉爾的家人們都能過上好生活。

母親口腔長期潰瘍,我平日里給她買的藥都不管用。2002年暑假,母親讓大姐陪她去內蒙古嫩江找二姨給她看看。二姨是中醫院的主任,二姨夫是院長。

他們去了一周。回來大姐跟我說:“二姨說咱媽的病是口腔癌,治也沒用了。二姨給了一包砒霜,讓每次往嘴里用一點點,說死馬當活馬醫吧。”

2002年,我帶母親到秦皇島野生動物園游玩

2003年五一時,我計劃去上海尋親。已經商量好了,我、小娟、龐老師、二姐夫四個人開一輛車去上海。龐老師和二姐夫,一個白天開車,一個晚上開車。

我給大家每個人都買了衣服,籌備了吃喝用度,一切都準備好了。

當天下午,原計劃是開車去我投資的超市取一些東西放車上,第二天一早出發。

我們到了超市,母親和兩個姐姐探頭從超市的窗戶往外看,龐老師和二姐夫突然摔了車門,說:“上海我不去,誰愿意去誰去!”

我和小娟坐在車里,不一會兒二姐夫出來,打開車門就罵小娟:“我告訴你啊,你如果敢陪她去上海,我把你的腿打折了!”

我是不喝酒的人,回到家我連喝了兩瓶紅酒,難過得不行。

一天早晨,我問母親:“媽,你看我都這個年齡了,我應該知道自己的身世,對我兒子也有個交待。您放心,您養育的恩大于生育的恩,我一定會繼續好好孝順您的。

母親大怒:“你就是我生的!你敢翻臉不認人!

龐老師一個勁兒給我使眼色,不讓我說話。

我沒有吵,第二天默默出去買了兩張火車票,打電話給小娟,約了她一起去了上海尋親。

從上海尋親回來,全家人都對小娟很有敵意,一見面就罵她,罵得很難聽。

在這之后,我們家的小狗貝貝出事兒了。

我發現我兒子養的小狗貝貝,身上長了囊腫,仔細一看居然是紫色的大血包。貝貝舔了幾天大血包,血包好了,我也沒再注意。

2003年6月底,我打電話到超市,問潤唇膏貨到了沒。二姐夫接的電話,說到了,他剛從四季青進貨回來,讓我們開車去拿。

潤唇膏涂了幾次,我的嘴唇就開始瘙癢,起泡,潰破。

我想,我每天生活都很規律,沒有接觸過任何過敏源。但當時我怎么也想不到是潤唇膏有問題。

7月的一天,我趕去學校上班,走在半路上,突然淚流不止,頭暈目眩,我幾乎是摸索著走到學校。

這次異常狀況出現后沒兩天,我臉上開始起水泡,紫色的大水泡,一下子長了滿臉,流出黑色的水,很嚇人。頭發也開始脫落,牙齦出血,牙齒松動。

我去醫院看病,醫生也找不到原因,只好判斷是一般性過敏,開了藥水硼酸,用來洗臉。

我用硼酸清洗臉上的黑色大水泡,痛得透骨,我強忍著洗,洗過后,水泡消下去了些。

我以為自己好轉了,正想松一口氣,沒過幾天,又開始劇烈咳嗽,白天咳晚上咳,五臟六腑都要咳出來,夜夜睡不好。

我再去醫院看病,醫生開出單子讓我做檢查,肺和氣管都沒炎癥,依舊查不出所以然。

這段時間,我家里莫名其妙地爆發了“狗瘟”,收養的狗都病了。去寵物醫院看病,發現體內都在出血,軀體表現有毛細血管擴張的癥狀。經過努力救治,總算治好了幾只,有五只毛孩子都前后死去。

家里的狗全部得了怪病

又過了段時間,我的腿瘸了。我天天一瘸一拐地走路,咳嗽不止,牙疼,頭發一直掉。

腿上出現一個又一個的紫紅色圓點,圓點里面有液體,外面是薄薄的一層皮。

我開始莫名其妙地發燒,高燒39度,卻始終查不出病因。

艱難地挨到秋天,我的腿越來越嚴重,雙下肢又痛又麻讓人發瘋。

去了醫院說疑似濕疹,用了藥也不見效。腿上的紫紅色圓點破了,開始潰破流膿。

學校的廚師看我這么痛苦,怕我咳壞了肺,每天煮冰糖雪梨給我吃。沒有什么效果,她又換成綠豆湯煮給我喝,每天煮一大鍋,給我猛灌。

一到晚上我就疼得撕心裂肺,成宿睡不著,吃兩片止疼藥也不頂事。

腳面毛細血管破裂,炸開一個個小血點,兩腿結痂的地方,半年不掉,摳掉一小塊,里面流出黑色的血。

我每隔兩天去輸液,都沒什么作用,疼得牙都要咬碎了。

這樣的情況下,我還要畫畫、上課,經營華夏美術高中,我覺得自己像個軍人,靠著堅強的意志支撐著。

我就這樣忍受著,煎熬了三年。

我的兒子興興在清華大學上學,學的是工業設計,一天我跟他打電話,說起我的病情。

興興跟我說:“媽媽,你有沒有想過你是中毒了?

“中毒?”

“嗯,光緒皇帝是砒霜中毒身亡。我看你的癥狀很像。”

“砒霜?”

掛斷電話,我獨自坐了半天,我從來沒往這方面想。

我開始查詢砒霜的資料,中毒的癥狀一點點對應上,越看越驚心。

17年過去,這雙腿依然傷痕累累

我想起一些曾經發生的事。

我安排大哥在學校里上班,但他經常酗酒,不好好干活,還拿鏈鎖砸壞新教學樓的走廊墻。

弟弟跟我說:“你已經仁至義盡了,讓他自生自滅吧。”

2002年底,我貸款買教學樓的申請,歷時半年,銀行審批終于批下來了。

當天晚上,我們在超市里吃飯慶祝,吃完飯后,我獨自坐在貨架的陰影里,母親甩著手臂過來了,顯得非常高興。

她一臉興奮地說:“這回張博行了!”張博是我大哥的兒子,當年20多歲。

我不解地問:“張博怎么行了?”

母親說:“你們這個樓弄下來了啊。”

我說:“媽,你還當過會計,不知道這個事情壓力最大的是我嗎?萬一還不上款,這就是一場空,打水漂了。還上款,它也是我辛苦掙的資產,和張博有什么關系呢?”

她臉上閃過不悅,沒有再說話。

有段時間,我大嫂話里話外提醒我要當心:“你媽去律師事務所找了好幾次律師了。”

我奇怪地問:“她找律師干什么呀?”

嫂子說:“反正你小心點兒就是了,肯定和你有關系。”

回憶起的這些過往細節,再參照眼下我的身體狀況,我感到毛骨悚然。

我去找了一位做律師的朋友,問他:“夫妻雙方如果有一人死亡,財產怎么分?”

律師朋友告訴我:“如果是夫妻共同財產,其中一半是遺產,按照法定繼承分配?”

我又問:“哪些人有法定繼承權?”

他說:“第一順序,配偶、子女、父母,第二順序,兄弟姐妹、祖父母、外祖父母。繼承開始后,由第一順序繼承人繼承,第二順序繼承人不繼承。”

我倒吸一口冷氣。

2004年,我帶母親去北戴河游玩

母親在秦皇島跟我住了七八年,偶爾去二姐的超市住住,幫她管管帳。后來超市面臨拆遷,生活不便,加上母親和哥哥姐姐都有了嫌隙,她打電話給二姨和二舅訴苦。他們趕到秦皇島,把我叫到賓館,讓母親親口說,想跟哪個孩子養老。

母親斬釘截鐵地說,當然是跟四胖啊。那時候,我還沒開始尋親。

到了2007年,我得了怪病后,二姐突然說要送母親回海拉爾,跟弟弟住。并且,急急地就走了。

母親走后,我收拾她的床鋪,在床墊下發現一個外面裹著小塑料袋的紙袋子。紙袋子是粉色的,畫著美人圖,小小扁扁的一個,上面寫著“法國面膜”。

我拿給龐老師看:“你看老太太怎么還郵購這個?”

我打開紙袋子看了看,是一袋有點粗糙的白色粉末,有一股六六粉的味道。

我跟龐老師說:“把這個扔了吧。”

他說:“你扔吧。”

我把那袋有股苦味的粉末扔到衛生間的紙簍里。

此刻,我想到那袋粉末,有些難以置信。我決定先治病,一切等身體好些了再說。

朋友介紹了北大附屬醫院皮膚科的涂平教授,龐老師也陪我一起去看病。醫生看完我的腿,說:“這是青癍性血管炎。”

我問這種病多見嗎?醫生說,很少見!看了一眼帶我去的朋友,跟我說:“你已經很嚴重了,你的血液里有毒,免疫系統被破壞了。再這樣下去,你的生命就危險了!”

中間兩次大出血,喝了很多中藥都不見好。

2010年,我去北京朝陽醫院。

醫生說,砒霜中毒有角質層,我的手沒有。我說,砒霜中毒的很多癥狀我都有。

醫生讓我做腿部切片,我覺得太痛苦了,要求做一個砒霜中毒檢測。

抽完血,醫生說,讓我先回秦皇島,檢測結果會寄過來的。

辦手續的時候,有兩個外地人一直趴在窗口問:“為什么你們說把結果寄給我們,可是我們等了那么久,一直沒有收到?”

窗口的醫生說,回去繼續等吧。

我在秦皇島,一直沒有等到醫院寄來的檢測結果。打電話過去,也問不到。

后來,我打聽到一個偏方,用52度的白酒溫一下,泡二十分鐘腿和腳。

我用這個方法,居然讓我的腿不再潰破流膿。接著,撕了很多薄皮下來。我才明白,醫生說的角質層,應該就是這個。

一年后,我給內蒙的大姐打電話。

我在電話里直接問她:“大姐,你知道我的腿是怎么回事?老太太給我下砒霜了。”

大姐一點不吃驚,也不接茬,對著房間里的外甥喊:“孩兒,來給你老姨說話。”

她打馬虎眼的態度,讓我的心涼了半截。

第二天,大姐主動給我打了一個電話,說:“四胖,別的啥也別說了,你抓緊治吧,中西醫結合治療。查查心肝腎啥的,看看有沒有損傷。”

我給二姨的大兒子打電話,說:“你媽媽拿給我媽治療口腔癌的砒霜,她用來給我下毒了。”

表弟在那邊,一聲不吭聽我說,也不辯解。

我去派出所報案,派出所的所長看著我的腿,說:“太嚴重了。但是,你要有證據啊,你把那包粉末丟了,證據沒了,沒法立案。”

打那以后,我和張家人不再聯系。

兒子興興從清華大學畢業,去了米蘭留學,留學歸來在中央美院當了一段時間的老師后,應聘到上海師范大學工作。

兒子興興

2012年,我和龐老師把學校關閉,房子租出去。

4月5日是一個晴天,晚上8點,我們啟程離開秦皇島,悄悄離開這個生活了18年,曾帶給我希望,又帶給我傷痛的地方。

朋友和龐老師開了一輛車,另外雇了一輛考斯特,車上載著我們養的貓貓狗狗,另外雇了一輛17米的貨車拉東西。

第二天,風清月明的夜晚,我們抵達上海,從此正式搬到上海定居。

兒子興興2013年結婚,高家人作為我的娘家人出席了興興的婚禮。

兒子的婚禮,高家人都出席了。左一是我侄子,都說和興興長得像

到上海后,我一直在家里進行美術創作,后來加入了一個藝術平臺,慢慢認識了上海的藝術家。

我們在上海舉辦了四次個展,在北京798舉辦了三次個展,還有一些其它展覽。

我主持過三次中外當代藝術展,也主持過外灘中心中外藝術交流活動。

《欲望都市》油畫獲第134屆巴黎大皇宮沙龍國際當代藝術大展一等獎

2019年,我參加法國巴黎大皇宮沙龍當代藝術大展,獲得金獎、一等獎。

2019年,獲798感嘆號藝術空間推薦榮登紐約納斯達克大屏幕。

榮登紐約納斯達克大屏幕

我的幾百幅作品獲中外收藏家收藏,作品以其鮮明的風格獲得著名評論家評論。

無論寒暑,我每天凌晨三點左右起床創作,一般一個月創作油畫、水墨作品一百多幅。

上海,成了我新生命開始的地方,我擺脫掉過去的陰霾,努力工作,認真生活。

全心投入藝術創作

從小到大,常常被人說我長得像日本人,我去國外時總被西方人當成日本人。

我的作品在國外展覽,常有觀眾跟我交流,表示作品風格不像是中國人畫的,更偏東瀛風格,但實際上我從未去過日本。

二十多歲我畫國畫就這樣畫了。后來,覺得國畫的材料和表現能力太弱,2016年開始畫油畫。

我完全自創的,我的想象力無窮無盡,能把人物的內心,痛苦都畫出來。這是當代的藝術創作,從未模仿任何人。在畫中可以獲得真正的心靈療愈。


《燦爛故事》油畫獲第134屆巴黎大皇宮沙龍國際當代藝術大展金獎

性格方面,我自律、堅強、非常有韌性,只要制定的計劃,就會堅持做下去。

人生態度上,我一直追求上進,覺得生活與家庭、事業都要有進步才對。對孩子熱愛又不打擾,總是心平氣和地跟孩子溝通。所以,我和兒子的關系就像好朋友一樣。

2019年,在札幌

2019年1月,我跟兒子一家去北海道度假,我們去了札幌。

到了住的酒店,我一走進酒店,看到大堂里的畫,當場就嚇呆了。

全世界很少有人的畫風格像我。雖然有人說我的畫像日本人,但是我從未見過類似的畫。眼前這幅畫,長著好幾個鼻子耳朵,和我的畫真的太像了。

畫的作者叫絹谷幸二,是一位日本國寶級藝術家,他的創作思想是一種普世精神,啟發人類去掉貪腐。

我感受到了血液深處的呼應,我覺得我和日本一定有某種神秘的緣分。

我因此又專門去了美術館看絹谷幸二的個展,精神受到極大的震撼。

日本藝術家絹谷幸二作品

這次之后,我頻繁前往日本。2019年3月,我帶著一位日語翻譯朋友,赴日考察,想看下日本方面的藝術活動。

我們去了札幌大神宮,我的朋友用日語祈禱,要求我跟她一起念日語。

我跟著她念誦完畢,朋友很驚訝說:“你說的日語字正腔圓。”

日本的直觀感受,讓我有了基因檢測的想法。兒子兒媳也支持我做基因檢測。

4月,我找了一家基因檢測領域的權威機構,寄去了我的樣本。

5月,我請一位日語好的朋友陪我再去日本。

我們先去了北海道。有一天出去,朋友給了我一張浮世繪的畫,畫的都是人體,和我風格很像。她雖然沒說什么,但我覺得她可能會以為我抄襲了浮世繪理念。但我根本沒有渠道得到這些信息,全部是我骨子里天生的呼喚。

我在札幌天神山政府駐留中心,駐留創作和展覽。

我發現我的繪畫思路和日本畫家的很一致,他們也喜歡拓展多肢體。我年輕時沒有網絡,繪畫風格更多來源骨血里的本能。

札幌駐留與展覽

駐留結束,準備回國,在日本機場候機時,我的手機收到了基因檢測的報告。

我打開報告,上面清晰顯示著我有12.96%的日本人祖源,來自于母親。兒子之前也做了基因檢測,他來自母親的基因是9%。

看來,我體內,我母親的基因很強大。

很多的疑惑,似乎都可以解釋了。

為什么上海媽媽跟我的親子鑒定不成功?

為什么親子鑒定不成功,我卻跟高家哥哥們有驚人的相似遺傳?

為什么上海媽媽會舍得把只有50天的我拋棄在北站派出所?

根據基因報告的數據,我進行了大致分析和推測:

我的外公外婆應該是在1945年戰死、被俘,或者與他們的女兒失散,遺留女兒在中國(基因顯示她當時10歲左右)。

如果我的生日是1958年,媽媽就是1933年左右出生(基因顯示),她不知道怎樣一個人從東北輾轉到了上海。

她應該說是個很能干又肯吃苦的人,也極需要感情安慰與幫助。她是如何與身為派出所管理戶籍的高爸爸認識,并生下我的?

媽媽可能很快就被遣返回日本了,也可能繼續留在上海。

我自己推測,上海爸爸確實是我的親生父親,但上海媽媽不是我的親生母親。根據基因鑒定的顯示,我的親生母親應該是一位日本人。

上海高爸爸,和我的母親之間,又有什么故事?

高爸爸已經不在人世,再也沒有人告訴我這些往事和秘密。

我去民政局、公安局,都查不到任何信息。上海孤兒都沒有名字,只有代號。關于上海孤兒的檔案,也都銷毀了。

我的尋親,仿佛陷入絕境。我多想知道,我的媽媽在哪里啊,是否還活著。我想要她的擁抱,我也多想給她一個深深的擁抱。

我去日本小樽時,在一家古董店認識了一位老板,他是中日友好人士,經常來上海。

他告訴我:“當年日本長野去了3萬多人到中國東北,長野或許能為尋母提供線索。”

2019年6月,我第四次前往日本,到長野尋找線索,那里有一座“滿蒙開拓和平紀念館”。

紀念館是民間資助建成的,館長寺沢秀文的哥哥被遺留在中國,在難民營死去了,館長作為反戰人士,希望紀念館的存在給世人以警醒。

我看著紀念館里的一張張照片,想著這里面會不會有我的母親?

2019年 長野滿蒙開拓和平紀念館 與館長寺沢秀文先生合影

館長向我講述了那段沉痛的歷史。

當年,為欺騙日本各地農民響應移民號召,日本軍國主義對日本國內發動了形式多樣的宣傳攻勢。

在日本軍國主義制作的海報、雜志、明信片中,先行的日本移民似乎在中國東北過上了富足、幸福的新生活。

這些虛假畫面對于當時貧困交加的日本農民來說,頗具誘惑。據該館統計數據,進入中國東北的日本農民總數約27萬人。

但隨著時間的推移,“開拓團”的幻想泡沫破滅了。由于戰事趨緊,“開拓團”中的青壯男性不斷被抽調參軍。

1945年8月,日本關東軍眼見敗局已定,更是選擇隱瞞消息秘密撤退,將“開拓團”的老弱病殘和婦女兒童拋棄在戰爭前線。“開拓團”成員在驚慌失措中四處逃竄,一些人選擇了自殺,剩下的則成了在華遺孤。

長野當年去到中國東北的農民近3.3萬人,最終回到日本的不到1.7萬人。

館長寺沢秀文對前來尋親的遺孤都會盡力幫助,他幫忙聯系了《信濃每日新聞》的記者來采訪,希望通過媒體的報道讓日本人看到我尋找母親的事情,或許能得到一些線索。

2019年,與日本《信濃每日新聞》的記者合影

我想把自己的作品《蘑菇云》捐贈給滿蒙開拓和平紀念館,但由于新冠狀病毒疫情爆發,此事不得不暫停。

我的作品《蘑菇云》

很多個深夜,我就像一頭走丟的困獸,夜不成寐。我已經人生過了大半,我想知道我的身世,明明白白地活著,有一天也能明明白白地離開這個世界。

我把我所有的情感和落寞,都付諸繪畫。只有創作,只有繪畫能讓我的心靈暫時療愈。

剩余的時間,我領養流浪貓,流浪狗,參加各種公益活動。我一生很努力,努力地去愛人,愛自己,最渴望的是得到媽媽的愛。卻一路遍體鱗傷。

我喜歡小動物

我已到這個年齡了,經歷過生死,經歷過浮沉,命運的翻云覆雨手對我殘忍蹂躪,我都堅強地挺了過來。

我的母親,她會在哪里呢?她這一生,過得肯定不容易,她又經歷了些什么?

她是在日本?還是在中國?

她又有怎樣的一生?

我想找到我的母親,哪怕是大海撈針,哪怕是希望渺茫。

只要我一息尚存,我就會一直找下去。

如果有幸有讀者知道線索,請通過丑故事聯系我,感激不盡。

我想和讀者朋友說幾句



我是誰


2020年1月13日。一位叫張潤萍的讀者在丑故事“父母臨終之前,留給我隱藏半個世紀的身世之謎”后面留言,說自己是上海孤兒,在尋找自己的生身母親。

15日日凌晨2:06,張潤萍老師加了我的微信好友。凌晨4:51,她發來很多語音,簡單講述了自己的身世。她的聲音溫柔飽滿,輕聲慢語,就像春日午后溫潤的日光。

我很驚奇,她的睡眠時間,不足三個小時。

她說她長年早起,堅持繪畫創作。

隨后,又給我發來了很多關于她的報道,包括鳳凰新聞對她作品和藝術成就的報道。

我百度了一下。關于她的身世和尋親,早有新聞報道。她是很有名的藝術家,眼鏡蛇畫派創始人,獲得過很多大獎。她的畫派除了兩位中國人,還有一位美國人,兩位羅馬尼亞人,一位法國人。

她的畫,都是關于肢體的,多頭多手多眼睛的。我不太懂得欣賞,只從畫面里感受到恐懼、壓抑和痛苦。

她希望丑故事能幫她尋親。

1月19日一大早,她先生龐老師開車載著她,從上海趕到杭州。

我們從上午九點半,一直聊到下午五點半。

她說,她的經歷,不溫馨,只有心酸,還有狗血。但這些都是她真實的人生。她對自己說過的每一句話負責,真實不虛。

龐老師坐在旁邊,不時為她提到的細節佐證,補充。

張潤萍老師撈起褲腿,給我們看如今依然觸目驚心的疤痕。

整整八個小時。她的語調一直不急不緩,輕聲慢語。我卻聽得恐懼、壓抑、窒息,就像第一眼看到她的畫一樣。

除了基因檢測結果,還有父親臨終的話,張潤萍老師沒有更多的證據,來證明自己的身世。這更加讓尋親這件事,變得異常艱難。

每個人都想知道,我是誰,我從哪里來。這是一個哲學問題,也是一個終極問題。

張潤萍老師是一個天生的藝術家,她有超于常人的直覺和敏感。

人生的經歷沒有是非對錯,只有經歷過的那些真實的喜怒哀樂,會成為刻骨回憶伴你一生。

張潤萍老師一生坎坷,繪畫成了她最大的寄托,她也因此取得了巨大的成就。

希望她最終能解開自己的身世之謎。也祝福她,無論是否找到媽媽,余生都能和自己和解,接納自己,愛自己,真正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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