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懶散了本就不喜歡動的我,當一絲秋意悄悄露出頭,便有踏著秋意去感受大自然,做一次心的旅行的欲望。
一襲素裝薄裙出行,還是感覺到了暑氣并沒有被一絲秋意消減幾分。眼前是市中心的一座公園,已經記不得有多久沒有踏入鳳凰山公園的大門了。如今,因為腿疾只能仰望山頂的鳳凰亭一聲嘆息。山還是那座山,而我,不再是當年的那個我了,歲月早已在額頭刻上深淺不一的皺紋。漫步在山腳下,打量著久違的荷塘,即熟悉又陌生。荷塘還是那彎彎的不規則形狀,滿池的荷葉與之前比較起來更是密密麻麻、擠擠挨挨的,遮遮掩掩,望不見一滴滴水色。想來,那一池秋水,定是飽滿的柔滑的綠色。碧綠的荷葉出水高低不同,錯落著倒成了一景,雖然有的已現斑駁,卻是緊緊相依。一陣陣風拂過池塘,高低不同,錯落的荷葉微微起伏,泛著綠波。幾只調皮的青蛙從水中跳躍到大點的葉片上,隨身散落幾滴水珠在碧綠的葉子上來回滾動,透著晶瑩。陽光灑在上面閃著點點亮光,它自是不會理會的。只顧瞪著兩只小眼睛沖著你呱呱地亂叫幾聲,又蹦跳到別處去了。一只紅蜻蜓,顫動著翅膀飛落在一片荷葉上,做片刻的停留,一陣腳步聲或許驚擾了它,展開翅膀向荷塘深處飛去,一會兒,便沒有了蹤影。岸邊的楊柳稍有一絲的倦怠,隨風蕩來蕩去,枝頭綠葉間的蟬嘶和著鳥語、蟲鳴,忽高忽低、忽遠忽近、時斷時續,那該是淺秋的一場小型的音樂會吧。有幾只小蜜蜂嗡嗡嚶嚶地從耳邊飛過,繞在荷塘,尋著哪一朵荷花上可以爭搶花蜜。一縷風吹拂臉頰,倒是清爽的。佇立荷塘邊,抬頭是高天闊闊,瓦藍清澈,偶爾有一絲流云飄移,忽密忽疏,若聚若散,與荷塘的綠海相映成景。沿著彎彎的荷塘繼續漫步,拐彎處,突兀著一小片翠綠翠綠的宛若小盤子的荷葉擠擠挨挨吸引了我的眼球。它們該是有多么大的勇氣和力量,積蓄了多少活力,鋪展在這淺秋的荷塘。它們像婷婷玉立的少女手牽手向來往的游客展示她們的綠裙裾,清風拂過,仿佛是它們舞動起婆娑的綠影。它們有的緊緊地依在幾片大的荷葉下,又似是剛出生不久的嬰孩露出翠綠的小臉蛋,躲在媽媽的綠蔭下,悠閑地嗅著一縷淡淡的荷香。偶爾看到已經斑駁發黃的幾片葉子打蔫卷縮在綠影里,風吹過,一搖一搖的,綠色與黃色似乎在捉迷藏。風沒有太過招搖,那一片黃葉又在眼前一閃隱在綠池里去了。是不是它們如我一樣,過早地衰老了呢?其實,內心里總是覺得自己還是一個孩子,若不是銀絲縷縷一再提醒我,總是不喜歡承認自己步入中年行列了呢。 織夢內容管理系統
八月淺秋,乍涼還熱。而那些粉嫩的荷花已過了盛開的季節,不過闊大的荷塘里,仍有幾朵依然零星地含苞待放在眼前,倒是可以數得過來的。有一朵潔白半開的荷花出奇的高,似乎是向那一池綠波和來往的游人展示它的純美。此時的荷塘,蓮蓬倒是成了主角。你看,蓮篷正隨風搖著頭沖你微笑呢,綠色的、棕色的。蓮房里那一顆顆欲出的俏蓮子,說不定正用黑溜溜的小眼睛,偷偷張望著游人的蹤影呢。微風陣陣,荷塘里的荷葉搖碧一池綠影。水氣如煙彌漫著香氳,曼妙的待放的那幾朵數得過來的荷花,含羞在微風中搖曳著它們的風姿綽綽,自會討得游人駐足的。凝神眼前這景,自是大自然妙筆下的一幅純美的畫。想著過不了多久,荷花都凋謝去了,蓮蓬也熟到變黑會被采摘一空,憑添了一絲傷感。人有時候總是有那么一絲感性在左右自己的思緒,只要不是太感性而深陷其中,便是好的。此時,我的眼前就浮現出了一幅辛棄疾筆下的一幅農家人的充滿生機和樂趣的生活剪影,“茅檐低小,溪上青青草。醉里吳音相媚好,白發誰家翁媼。大兒鋤豆溪東,中兒正織雞籠。最喜小兒亡賴,溪頭臥剝蓮蓬。”這幅立體感極強的畫,瞬間便將我拉出感性的思緒,回歸理性的軌道去感受周遭也是在玩味生活吧。
錯過了一季滿池荷香,自是因為自己的懶散很少移步這里的原因。望著淺秋的荷塘,正當失望之時,一簇簇粉紫映入眼簾。荷塘西岸邊,竟然有幾株紅蓼花開。久違的紅蓼花,原來沒有觀賞到滿池荷香,卻有紅蓼花開的驚喜映入眼簾豈不是件歡愉之事。離開故鄉三十多年了,再次看到紅蓼花開,那粉紫色的花,把我記憶里的碎片拼起,眼前是故鄉田野里盛開的紅蓼花在向我招手。
每年夏秋之交,故鄉的田野里,溝渠、河邊、田隴等地方,放眼望去,粉紫色的絢麗把田野打扮的漂亮起來,這樣的場景直到蒹葭萋萋的深秋,與蘆花飛雪的景觀相映成景。萋萋蒹葭中,一穗兩穗,或是一簇幾簇,又或是一片的紅蓼花搖曳在它們之中。那時的秋沒有蕭瑟,秋就是一幅田園畫。搖曳的粉紫紅蓼和飛舞的白色蘆花,或是稱兄道弟,或是眉飛色舞。盡管你竭盡全力翕動鼻翼,也很難聞到它們的花香。是的,它們沒有一絲花香,常常是低著頭的穗狀,像狗尾巴草那樣在風雨里搖擺,但是它們卻是秋季里的一道最美的風景。昂首不一定就是高貴,俯首不代表著卑微。紅蓼花以俯首的姿態,把的盡美綻放在秋季,有誰可以做到呢?人生也是如此,默默地奉獻社會的,或許才是最可愛的人。
想來,此時淺秋時節的故鄉,已是如晚唐道家學者羅隱筆下“水蓼花紅稻穗黃”的美景了吧?金風細細,紅蓼花和黃稻穗,以同樣的姿態搖曳在金風里。紅蓼花多了幾分嫵媚,黃稻穗凝結了幾分成熟的韻味。粉紫色紅蓼花的唇,隨風輕吻了一下黃稻穗的額頭,多情的黃稻穗莞爾一笑回眸。笑靨如花的紅蓼花幾分羞澀,含情脈脈地扭過頭去羞紅了臉頰。靜靜地,此時你只管靜靜地佇立在一旁,欣賞這田園美景,只需一眼便會醉了。不信,你再伸出手輕輕地觸摸一下,興許就有一股豐收的氣息在吻你的手呢。
醉了,陶醉中一棵結滿如豌豆般大小果子的樹佇立在眼前。竭力掏出記憶里的影像,是的,是一棵杜梨樹。再遇杜梨樹,是離開故鄉三十幾年后的今天,確實有一份驚喜。連忙拿起手機幾個連拍,泛黃的杜梨果一簇簇,透過稍微稀疏的枝干綠葉間灑下的一縷縷光,一同進入鏡頭。望著泛黃的杜梨果,垂涎欲滴卻是酸水開始唇齒間了。公園里的果樹自是不能采摘的,只能是望果興嘆了。酸酸澀澀的杜梨果,是兒時的記憶,也是悠悠故鄉情啊。不知道故鄉的那棵老杜梨樹是否依舊?
日已偏中,秋老虎出來發威,催促我回家的腳步。移步,轉眼間被滿樹白色的、紫色的、紅色的紫薇花吸引住了腳步。紫薇花,不僅花期長,從春末,穿越悠長炎熱的夏季到淺秋的天空,公園里、街道旁、樓前樓后都會看到它優美綻放的風姿,故有“百日紅”之稱。據說它還是一種很有趣的花樹,它有個特性:“紫薇花開百日紅,輕撫枝干全樹動。”故又被稱為癢癢樹。紫薇花于淺秋少花季節依然開花不衰,在風中顫動著窈窕腰肢,那一朵朵的艷麗,是不是在勾引著你的魂呢。紫薇,一個多么詩情畫意的名字,看著嬌弱卻是艷麗無比,所以又有“盛夏綠遮眼,此花紅滿堂”之贊語賦予它。白色的宛如是綠葉間一朵朵潔白的雪花簇擁著擠擠挨挨,淺秋里賞一場雪壓枝頭,妙在綠海上一坨坨浮動的白雪搖曳在細細金風里,融在游人的眼眸里仿佛如一個個白雪公主般可愛至極,忍不住想上前撫摸它的欲望,或許輕輕吻一下它便是美的享受。紫色的,托著腮嫣然一笑,你怎么舍得輕移腳步,還是靜靜地聆聽一下它的花語吧。紅色的,花紅如火,一簇簇、一團團,熱熱鬧鬧地綻放。宋朝楊萬里筆下對紫薇花的描寫,更是一番滋味縈繞。“似癡如醉麗還佳,露壓風欺分外斜。誰道花無紅百日,紫薇長放半年花。”此時的我已是醉在紫薇花的花海里了。
望著滿園淺秋之色之景,戀戀不舍卻要邁動腳步了。一步一回頭,眼前是荷塘在張望著我,淡雅的含苞待放的荷花和碧綠泛著斑駁的荷葉留戀我么?還是那一穗穗俯首的紅蓼花在期待著我的撫摸?我望見那棵杜梨樹的影子了,在淺秋的陽光里,在淺秋的金風里向我揮手呢,我依稀看到了那一樹樹紫薇花搖曳在風中,給我一個個甜蜜的飛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