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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發(fā)小、小學同學金光因為一起兇案遠奔他鄉(xiāng)，我們三十多年沒有見面聯(lián)系了，但是，我對他的人生際遇和印象至今深留在腦海里，有時偶爾會不禁在想，你在他鄉(xiāng)還好嗎？

金光的童年和少年時代是很不幸的，原因是他有一個不幸的家庭。他的母親是精神病人，他的父親心胸狹窄、脾氣暴躁，經常家暴老婆孩子。金光姊妹5個，有一哥一弟、一姐一妹。他家窮得一貧如洗，家里幾乎沒有什么家具，炕上是一堆被垛，屋地墻角一個大木箱子和3只馬扎凳，再無他物，屋內黑漆凌亂，始終一股煤煙味。睡覺爺4個在大屋，娘仨在小屋。吃飯沒有飯桌，一人捧個飯碗，各吃個的。金光母親原本是個年輕漂亮的女教師，只因六零年挨餓偷吃了同事半盒米飯，被當作盜竊犯開除教師隊伍，被冠盜竊羞辱、丈夫埋怨及失去工作刺激，使她患上了精神疾病，生活重壓和婚姻不幸使病情持續(xù)加重，她經常脫光衣服到處亂跑。那個時候很多小孩子缺乏教養(yǎng)，她一出門就會有一幫小孩喊著“金瘋子、金瘋子”逗她、欺負她，他母親有時也會反抗追打小孩。記得有一個混帳家長，在孩子撩騷人家反被追打受到驚嚇回家哭述后，不問青紅皂白，一家人興師動眾來到金光家打了金光母親，金光父親哥哥沒在家，他為護母親也挨了揍，還把他家水缸砸漏，淌了一地水。看著他們一家在哭，很多鄰居看不下眼，紛紛譴責那霸道一家人。

金光很懂事，和同學在一起玩從不歘尖，還很有自尊心。記得學校開運動會、勞動帶飯，盡管那時的家庭基本都不富裕，但是，家長會盡量給孩子帶點細糧饅頭、包子、雞蛋好吃的，而金光卻經常帶著苞米面大餅、窩頭、咸菜疙瘩，每到吃飯時，他都會跑一邊背對同學吃。而干起活來，他最有勁，舍得出力。

金光的母親經常發(fā)病，他父親有時也會把她送精神病院住一陣子，好了再接回來。在金光小學畢業(yè)那年夏天，他母親又犯病了，他爸聽人說滾兔嶺新搬遷一位“梁大仙”能治精神病，就把他母親帶到了梁大仙家治療。這個梁大仙是個無業(yè)游醫(yī)，會配點偏方治點小病，有時也“出馬來神”，裝仙弄鬼糊弄點錢。這梁大仙看著金光母說：“她是黃皮子附體了，必須用棉被捂住，捉拿妖孽。”然后將金光母親手腳捆住扔在炕上捂了兩層棉被，她在被里難受就掙扎要出來，可是越掙扎，外面的人按的越狠。四個漢子一人按一個被角，把他媽捂得嚴嚴實實。金光他爸按被角的手有點發(fā)抖，“這么捂能行嗎？不得憋死？”梁大仙一手按著被角一手抹汗，順嘴說道：“沒事，一會黃皮子告饒病就好了。”被里開始還掙扎、蛄蛹，后來發(fā)現(xiàn)里面人不動了，金光他爸急著把被掀開一看，妻子臉色發(fā)紫，口吐白沫，已經一命嗚呼。金光他爸捧著妻子腦袋號淘大哭，并將梁大仙告到派出所，梁大仙被判刑入獄。金光母親死后，他就掇學了，沒有上中學，15歲就開始找工作干很多零活。二、三年后，他父親也在愁苦中凄涼過世。

金光已經長成一米八三的大小伙子了，而且掛號成了一名煤礦工人。此時，姐姐嫁人了，哥哥、弟弟、妹妹都外出打工了，家里也只剩下他孑身一人。這時，一個鄰家姑娘走進了金光的生活。姑娘名叫蘭英，是我們小學同學，家住金光家后趟房，初中畢業(yè)在家待業(yè)。她主動去幫金光做飯、洗衣服，收拾屋子，讓金光感到無限溫暖，安心下井上班。只是他倆相好還沒有跟家里挑明。

一天，蘭英紅腫著眼睛來找金光，“金光，我以后不能再來你家了，也不能幫你做飯洗衣了。”接著嗚嗚地哭了起來。“怎么了？你家不同意？”“嗯……”蘭英頭也沒抬邊哭邊點頭。“你媽怎么說的？”“你別問了，昨天晚上我媽爸把我打了，我真的不能再來了，你以后多保重吧，下井注意安全，休息好。我走了。”說著蘭英頭也不回地踉蹌出門。

原來，蘭英母親發(fā)現(xiàn)女兒總往金光家跑，就警告她注意，不要和他來往。蘭英說：“我想嫁給他。”蘭英父母堅決反對，并將女兒一頓毒打。后來，她母親又不斷地開導她說：“蘭英，不是爸媽不通情理，一切是為你好，你看他家窮四壁，象盲流子似的，一個煤黑子將來也沒啥出息，媽給你找好的”。“再說了，你爸是井區(qū)副區(qū)長，堂堂副科級干部，咱這家庭，怎么能嫁給瘋子家當兒媳，你讓父母臉往哪擱？”

    第二天，金光吃過晚飯來到蘭英家，準備正式向她父母提婚。剛一進門，就被蘭英爸轟了出去。“你不用說了，我知道你想干啥。你也不搬塊豆餅照照，我家姑娘能給你嗎？快走、快走。”金光本想表白一番，一聽人家根本不給機會，自尊心受到嚴重挫傷，“不娶你姑娘我還能打光棍？”氣得“哐當”摔門而去。

蘭英知道自己犟不過父母，連日躺在炕上吃不下飯，有時還想嘔吐，她懷疑自己懷孕了，這怎么有臉活下去，她決定一死了之。一天，趁家里沒人，她給爸媽寫一封遺書。

媽、爸：感謝你們養(yǎng)育我19年，我在世上活得沒意思，我走了，不能報答二老的恩情了，來世再報。大弟、二弟、三弟，你們聽爸媽話，好好學習。姐姐上天堂了，永別了，我的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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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88年6月28日

然后她找了一包殺蟲66粉捝半碗水喝下去，立刻胸堂如火，一陣頭暈惡心，吐了一地，接著就昏倒在炕上。母親上地回來，一進屋就聞到一股濃烈的藥味，一看地上吐的一大灘嘔吐物，就明白了怎么回事兒，接著一高兒蹦到炕上，“英子你怎么了？怎么了？”“快來人呀，俺英子喝藥了。”她媽這一大聲呼喊，左右鄰居都趕過來，趕緊將臉色煞白、口吐涎沫的蘭英送到醫(yī)院搶救。由于蘭英惡心將藥吐出來，中毒不深，經醫(yī)院洗胃輸液治療并無大礙，住了兩天院就回家了，期間金光一直守在醫(yī)院，蘭英父母也態(tài)度大變。回家后，她媽對蘭英說：“英子，我和你爸商量了，你愿嫁誰就嫁誰吧，丑話說前頭，將來幸福遭罪看你造化了，可怨不得父母。”

金光和蘭英很快結婚了，他們沒有操辦，只是粉刷了老屋，新買了家電、被褥等生活用品，蘭英家給拿了500元錢，他們去了一趟牡丹江旅行結婚。回來后，金光在飯店安排了幾桌簡單招待了同事、親友，倆人就開始了新婚生活。

婚后第三天，金光在外地打工的妹妹金莉突然回來了。金光非常高興。“老妹，哥成家了，這里啥時都是你的家，爸媽不在了，以后有啥事盡管和哥說，你嫂子也沒說的。”金莉也高興地對嫂子說: “嫂子，感謝你不嫌棄我們家，我哥以后可仗著你照顧了，我祝福你們白頭偕老，永遠幸福！這1000元是我給你們的賀禮。”1000元在當年不是一筆小數(shù)。“你哪來這么多錢？我們留200意思一下就行了，你在外面打工也不容易，自己攢點吧。”蘭英把剩一的錢硬是揣金莉兜里。金光有一年沒見到小妹了，特意到市場買了魚肉、蔬菜，中午，做好了一桌飯菜，3人坐下起開啤酒正要吃喝。

忽然聽大門一聲響，進來3個人，一腳踹開里屋門，擁進屋里。金光站起一看，認識——本地有名地痞“二氓子”，身后跟著兩個胳膊刺龍的打手。“操你個媽的，跑得挺快呀，趕緊跟我走，不然滅了你們。”“怎么回事？”金光問到。“哥，他們讓我當小姐，我不接客他們就打我，我不去呀，哥，救我！”金光馬上給二氓子遞煙，“大哥，你饒了我妹吧，你有啥要求跟我說。”二氓子眼露兇光“你個死耙子，有資格和我講條件嗎？滾邊兒上去，你敢攔著，我放你血，你信不？”接著過來一把薅住金莉頭發(fā)就往外拖曳。金光一看蛇蝎纏身，刀架脖子，不干不行了。“大哥，兄弟成個家不易，這屋里東西怕砸，地方還小，咱們到外面，我一對仨，你們把我放倒了，我妹妹死活我就管不著了，行嗎？”二氓子說，“行啊，看不出來，你還有點剛，來吧。”松開金莉領著兩個小弟退到院中。金光跨步廚房擼下手表操起案板上的菜刀剛要轉身，蘭英一把抱住金光胳膊哇哇哭喊起來，“你可不能殺人啊，你殺人了，我怎么辦啊？” 金光血往上涌，一聲怒吼：“起來！這時我再不上，還是男人嗎？”說著一把將媳婦推一邊，掄起菜刀沖了出去，4人在院子里廝殺起來，金光身高力猛，拼了命地干，3個地痞雖然窮兇極惡，但個頭力量不占優(yōu)勢，而且院里狹窄，施展不開，很快二氓子被砍倒，另2人一看撒腿就跑，金光殺紅了眼，追到門口又砍倒1人，追到院外又砍倒1人。金光也身中數(shù)刀，渾身是血返回屋中，扔下菜刀，撲咚一聲給蘭英跪下，“媳婦，我砍人了，得逃命了，我對不起你，你再找個好人家吧。”說著抱著媳婦大腿哽咽痛哭起來，“我舍不得你呀，媳婦，沒辦法呀，他們欺人太甚！”金莉過來拉金光“快跑吧，哥，一會警察來了。”蘭英一把將小姑子推一邊“都是你惹的禍，害人精。”金莉向水缸舀了一盆水，放在金光跟前催促“快洗洗，趕緊逃。”金光起身讓媳婦幫把傷口簡單包扎一下，“把家里錢給我拿點。我先躲躲。”蘭英一邊翻錢一邊說：“我跟你一起走，是死是活我們都在一起！”金光略一思忖，“行，快，現(xiàn)在就走。”3人拿了幾件衣服，鎖上房門，遠奔他鄉(xiāng)，開始了漫漫的逃亡之路。

    二氓子3人被砍成重傷，后來經醫(yī)院搶救，保住性命。出院后帶人四處找金光尋仇。從此金光象是從人間蒸發(fā)一樣，至今杳無音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