痹證是以經脈、肌肉、筋骨、關節等部位疼痛、重著、頑麻不仁、屈伸不利或關節腫大、僵直、畸形、肌肉萎縮為臨床特征的一類疾病。由人體營、衛、氣、血失調或氣血虧損,腠理疏豁,以致風、寒、濕、熱之邪乘虛襲入,壅塞經絡,深入骨骱,久而為痹。相當于現代醫學的骨關節疾病和部分膠原性結締組織一類疾病。風濕熱、風濕性關節炎、類風濕性關節炎、增生性脊柱炎、強直性脊柱炎、坐骨神經痛、肩關節周圍炎、骨質增生等病均屬本病范疇。
一、對痹證分類及病理特點的看法
歷代醫學對痹證的分類,從病因分類有風痹、寒痹、濕痹、熱痹;從癥狀分類有行痹、痛痹、著痹、周痹、眾痹;從機體組織分類有皮痹、肉痹、筋痹、脈痹、骨痹(簡稱五體痹);從臟腑分類有心痹、肝痹、脾痹、肺痹、腎痹(簡稱五臟痹)。我在臨床上綜合前人分型,結合個人實踐體會,將痹證分為風寒濕痹、熱痹及濕熱痹兩類,對病程長、病勢重、病情復雜、久治難愈的一類疾病,則倡用"頑痹"之名以統稱之。
《素問·痹論》指出:"風、寒、濕三氣雜至,合而為痹也。"清代林驪琴《類證治裁》日:"諸痹,良由陽氣先虛。腠理不密,風寒濕乘虛內襲,正氣為邪所阻,不能宣行,因而留滯,氣血凝滯,久而成痹。"由此可見三氣雜至僅是外因,正氣虧虛,腎陽不振,才是內在的主因。我認為:痹證病人往往有陽氣先虛,外邪遂乘虛而人,襲踞經隧,氣血為邪所阻,壅滯經脈,留滯于內,痹痛乃作。病之初起以邪實(風、寒、濕、熱)為主,病位在肌表、皮肉、經絡。如失治、誤治、病延日久,正虛邪戀,五臟氣血衰少,氣血周流不暢,濕停為痰,血停為瘀,痰瘀交阻,凝澀不通,邪正混淆,如油入面,膠著難解,呈現虛中夾實,此時病邪除風、寒、濕、熱外,還兼病理產物痰和瘀。如繼續發展,病邪深入筋骨,損及臟腑,五體痹則可以進一步發展至五臟痹。
二、痹證三大主證的辨證用藥
1.疼痛
疼痛是痹證最主要的癥狀之一,如果能夠迅速緩解疼痛,則患者信心增強,病情易趨緩解。根據疼痛的臨床表現,可分為風痛、寒痛、濕痛、熱痛、瘀痛,此五者只是各有側重,往往多是混雜證型,難以截然分開。
風痛其疼痛多呈游走狀,走注無定,因"風者善行數變"之故。所以《內經》稱之為"行痹"。祛風通絡以治其痛,是為正治。在辨治基礎上,輕者可以加用獨活,因《名醫別錄》謂其"治諸風,百節痛風,無問久新者";《本草正義》稱:"獨活為祛風通絡之主藥......故為風痹痿軟諸大證必不可少之藥。"本品確有鎮痛、抗炎、鎮靜、催眠之作用,用量以20~30g為佳,惟陰虛血燥者慎用,或伍以養陰生津之品,如當歸、生地、石斛等,始可緩其燥性?;蛴煤oL藤30~45g亦佳,以其善解游走性之疼痛。重證則宜選用蘄蛇,《玉楸藥解》謂其"通關透節,泄濕驅風";《本草綱目》稱其"內走臟腑,外徹皮膚,無處不到也"。本品透骨搜風之力最強,乃"截風要藥";不僅善于祛風鎮痛,而且具有促進營養神經的磷質產生之功,對拘攣、抽搐、麻木等癥有緩解改善作用;還能增強機體免疫功能,使抗原、抗體的關系發生改變,防止組織細胞迸一步受損,促使痹證病情之穩定,提高療效。以散劑效佳,每次2g,每日2次,如入煎劑需用8~10g。
寒痛因寒邪內阻經脈而致之疼痛,臨床最為多見,受寒加劇,得溫稍舒。由于寒性凝冱,主收引,故其疼痛劇烈,屈伸更甚。《內經》稱之為"痛痹"。治宜溫經散寒,而止其痛。川烏、草烏、附子、細辛四味乃辛溫大熱之品,善于溫經散寒,宣通痹閉,而解寒凝。川烏、草烏、附子均含烏頭堿,有大毒,一般炮制后用,生者應酌減其量,并先煎1小時,以減其毒。我治痛痹,常以川、草烏配以桂枝、細辛、獨活等溫燥之品,川烏溫經定痛作用甚強,凡寒邪重者用生川烏,寒邪較輕而體弱者用制川烏,因各人對烏頭的耐受反應程度不同,故用量宜逐步增加,一般成人每日量由3~5g開始,逐步加至10~15g,且與甘草同用,既不妨礙烏頭的作用,又有解毒之功。草烏治療痹痛之功效較川烏為著,重證可同時并用。對寒痹患者用川烏、桂枝、仙靈脾等品,有降低抗"0"、血沉之效。我還常用許叔微《本事方》中之麝香丸治療急性風濕性關節炎痛甚者,可獲迅速止痛之效。方用生草烏、地龍、黑豆、麝香,研末泛丸如綠豆大,每服7~14粒,日服1~2次,黃酒送服,多在3~5日內痛止腫消。慢性頑固者,堅持服用,亦可獲效。細辛可用8~15g,有人曾報道,用60~120g,未見毒副作用,可能與地域、氣候、體質有關,仍宜慎重為是。
例1:陳某,男,56歲,工人。
1974年9月4日初診:周身關節疼痛已歷4年有余,在他院診為風濕性關節炎。平素畏寒怯冷,疼痛游走不定,每遇寒冷則疼痛加劇,兩腿可見紅斑結節,查血沉70mm/h,抗"0"正常,舌苔薄膩,舌質偏淡,脈細,證屬風寒濕痹,乃風濕活動而體質偏虛者,治宜溫經通絡。
處方:制川烏(先煎)10g,全當歸10g,仙靈脾15g,川桂枝(后下)8g,尋骨風20g,薦草20g,徐長卿15g,生甘草5g。7劑。
9月11日:藥后關節疼痛較平,紅斑結節明顯減少,此乃佳象,但仍覺疼痛走竄不定,舌苔白膩,脈細。效不更方,循原法治之。上方加炙蜂房10g,炙全蝎(研末分吞)2g。6劑。
9月19日:今日復查血沉已降為21mm/h,周身關節痛趨定,腿部紅斑結節消失,為鞏固療效,囑其原方再服10劑。1976年6月5日隨訪,患者痊愈后,未再復發,正常上班。
濕痛肢體有重著之感,肌膚麻木。由于濕性重濁,故《內經》稱之為"著痹"。治當健脾化濕,參用溫陽之品。濕去絡通,其痛自已。生白術45g,蒼術15g,熟苡仁30g,制附子15g,具有佳效?;蛴勉@地風、千年健各30g,善祛風滲濕,疏通經脈,以止疼痛。
熱痛多見于痹證急性發作期,或邪郁已久而化熱者,其關節紅腫熱痛,得涼稍舒,伴見發熱、干、苔黃、脈數等一派熱象。常用白虎加桂枝湯為主隨證加減,熱盛者加寒水石、黃芩、龍膽草;濕重者加蒼術、蠶砂;痛甚者加乳、沒、玄胡索、六軸子等。六軸子為杜鵑花科植物羊躑躅的種子,苦溫,有劇毒,善于祛風止痛、散瘀消腫,對風寒濕痹,歷節疼痛,跌打損傷,癰疽疔毒有著效,不僅能散瘀消腫,尤長于定痛,骨傷科多喜用之。嘗取其加于辨治方中,以鎮咳、定痛,頗為應手,對于風寒濕痹之痛劇者,尤為合拍。但此品有劇毒,用量宜慎,煎劑成人每日用1.5~3g,加入丸、散劑,每日約0.3~0.6g(用成人量的1/3),體弱者忌服。在此方中配以寒水石,可加速療效。寒水石辛咸而寒,入腎走血,歷代認為功擅清熱降火,利竅,消腫,主治時行熱病、積熱煩渴、吐瀉、水腫、尿閉、齒衄、燙傷等癥。今移治熱痹之熱盛而關節灼熱腫痛者每獲良效,且用后其抗"0"、血沉均趨下降,乃其善于清泄絡中之熱之功也。常規用藥收效不著時,加用羚羊角粉0.6g,分2次吞,可以奏效。黃宮繡《本草求真》明確指出:"歷節掣痛,羚羊角能舒之。"用山羊角或水牛角30g亦可代用。關節紅腫熱痛,如仍不解者,可服用犀黃丸,當能挫解。有時加用知母20g,寒水石30g亦佳,因其不僅能清絡熱,并善止痛。倘同時外用芙黃散(生大黃、芙蓉葉各等分研細末),以冷茶汁調如糊狀,取紗布涂敷患處,每日一換;或用鮮鳳仙花莖葉(透骨草)搗爛外敷亦佳,可以加速消腫止痛,縮短療程。
例2:周某,女,23歲,教師。
1974年10月8日:低熱纏綿,兩腿酸楚,關節疼痛,五心煩熱,腰腿怕冷,已5個月,抗"0"833u,血沉40mm/h,診斷為風濕性關節炎。曾用青霉素治療罔效,血沉、抗"0"仍未下降,遂由常熟來南通治療。舌苔薄膩、質微紅,脈細弦。乃濕熱流注經隧,痹閉不利,治宜化濕熱,通痹著。
處方:生地黃、地骨皮、擎草各15g,全當歸12g,寒水石15g,徐長卿15g,酒炒桑枝30g,生石膏(先煎)20g,肥知母10g,仙靈脾10g,桂枝(后下)8g,甘草5g。5劑。
10月14日:藥后癥情好轉,腿已溫,藥既奏效,原方去生石膏續服10劑。
10月24日:精神漸復,低熱已平,手心仍烘熱,復查血沉18mrn/h,抗"0"500。舌苔微膩,脈細弦。病情逐步緩解,濕熱亦趨泄化,痹閉已獲疏通,陰損尚未悉復,原方損益,以善其后。上方加銀柴胡12g。繼服25劑而獲痊愈。
例3:何某,女,38歲,營業員。
1978年7月1日初診:近周來發熱不退,甚則體溫高達3g℃,關節游走性疼痛,以致行走不利,乃往某院急診室治療,且于3天前入院觀察,查抗"0"833u,血沉38mmda,服阿斯匹林有效,確診為風濕熱。刻下體溫38℃,關節痛劇,以下肢為甚,舌苔黃膩,脈象濡數,證屬濕熱流注經隧,治擬清化濕熱,祛風通絡。
處方:律草20g,寒水石15g,炙僵蠶10g,生苡仁30g,酒炒桑枝20g,尋骨風20g,廣地龍10g,知母12g,六一散(包)10g。4劑。
7月7日:藥后關節疼痛顯減,但脈數未靜,此邪熱尚未趨戢之征。體溫37℃口干納呆,舌苔黃膩、質紅,仍守原方出入,上方加老鸛草20g06劑。
7月15日:服上藥后關節疼痛明顯緩解,且能行走,苔薄脈濡。濕熱流注經絡,已漸趨泄化,效不更法。原方加全當歸、烏梢蛇各12g。6劑。
7月22日:關節疼痛已止,苔薄微膩,上方又進6劑,后復查抗"0"500u,血沉12mm/h,基本痊愈。
瘀痛久痛多瘀,凡頑痹久治乏效,關節腫痛,功能障礙,纏綿不愈者,多是病邪與瘀血凝聚經隧,膠結難解,即葉天士所云"絡瘀則痛"是也。常規用藥,恒難奏效。必須采取透骨搜絡、滌痰化瘀之品,始可搜剔深入經隧骨骱之痰瘀,以蠲腫痛。而首選藥品,則以蜈蚣、全蝎、水蛭、僵蠶、地鱉蟲、天南星、白芥子等最為合拍。其中蟲類藥之殊效已為眾所周知,唯天南星之功,甚值一提:生天南星苦辛溫有毒,制則毒減,能燥濕化痰,祛風定驚,消腫散結,專走經絡,善止骨痛,對各種骨關節疼痛,具有佳效?!渡褶r本草經》之"治筋痿拘緩", 《開寶本草》之"除麻痹",均已有所啟示。就類風濕性關節炎來說,其基本病變是滑膜炎,在體液免疫異常方面,滑膜組織有大量淋巴細胞、漿細胞、巨噬細胞及肥大細胞等集聚;類風濕因子無論是都大多在關節內部產生,這些病理變化,似與痰瘀深結經隧骨骱之機理相為吻合,前賢指出南星專止骨痛,是很有深意的。其用量制南星可用15~30g。
例4:黃某,女,25歲,工人。
197g年4月3日:關節酸痛已8個月,抗"0"一直在833u,血沉30mm/h,氣交之變,寒冷季節則疼痛更甚,納谷欠馨。舌苔薄膩,邊有瘀斑,脈象細澀。此乃寒瘀交阻,經脈痹閉。治宜散寒化瘀,蠲痹通脈。
處方:川桂枝(后下)10g,制川烏(先煎)8g,紫丹參15g,全當歸12g,炙地鱉蟲10g,生黃芪12g,六軸子2g,尋骨風20g,甘草5g。6劑。
4月14日:藥后舌邊瘀斑稍化,由條狀轉為斑點狀,納食已馨;至于關節疼痛有所增劇,此乃與痹閉漸通有關,可以預示病將進入佳境。脈細。前法既效,毋庸更張。
處方:全當歸10g,川桂枝(后下)8g,仙靈脾10g,雞血藤30g,尋骨風30g,炙地鱉蟲10g,制川烏(先煎)6g,甘草5g。5劑。
另:益腎蠲痹丸250g,每服6g,每日晨、晚各1次,
食后服用。
6月21日:關節疼痛漸定,抗"0"625u,血沉25rnm/1a,舌邊紫斑已漸消退,脈象細緩,仍守前方繼進。8月2日:服藥共40劑后,復查抗"0"500u,血沉17mm/h,關節疼痛亦除,基本痊愈。
2.腫脹
"濕勝則腫",此為關節腫脹形成之主因。早期可祛濕消腫,但久則由濕而生痰,終則痰瘀交阻,腫脹僵持不消,必須在祛濕之時,參用滌痰化瘀,始可奏效。關節痛而腫者證情較重;凡見關節腫脹者定有濕邪,其腫勢與濕邪之輕重則往往是相應的。如腫勢不消,濕邪內停,粘著不去,致氣血不暢,痰凝、血瘀,三者膠結,附著于骨,則導致關節畸形。正如《素問·生氣通天論》所述:"陽氣者精則養神,柔則養筋,開闔不得,寒氣從之,乃生大僂。"沈金鰲也說:"久則骨節蹉跎。"均指此而言。通常而言,"傷科治腫,重在化瘀;痹證治腫,重在祛濕"。二法同時并用,相得益彰,可提高療效。
腫脹早期,常用二妙、防己、澤瀉、澤蘭、土茯苓等。中后期則需參用化痰軟堅的半夏、南星、白芥子和消瘀剔邪的全蝎、地鱉蟲、烏梢蛇等。此外,七葉蓮長于祛風除濕,活血行氣,消腫止痛,并有壯筋骨之效。又劉寄奴、蘇木、山慈菇均擅消骨腫,亦可選用。
此外,環形紅斑和皮下小結節與病情輕重亦頗有關系。如環形紅斑數量多者,表示邪熱濕毒壅盛,少者則系病邪較輕。皮下小結的出現常為風濕嚴重活動的表現,不亟加控制,往往造成邪毒內陷而損及心臟的嚴重后果。此種結節凡存在時間較短者,多表示邪毒尚輕,存留時間較久者,則為邪毒熾盛的象征。這對用藥及預后均有參考價值。
3.僵直拘攣
僵直、拘攣乃痹病晚期之象征,不僅疼痛加劇,而且功能嚴重障礙,生活多不能自理,十分痛苦,所以我以"頑痹"稱之。此時應著重整體調治,細辨其陰陽、氣血、虛實、寒熱之偏頗,而施以相應之方藥。
凡關節紅腫僵直,難以屈伸,久久不已者,多系毒熱之邪與痰濁、瘀血,混雜膠結,在清熱解毒的同時,必須加用豁痰破瘀、蟲蟻搜剔之品,方可收效。藥如山羊角、地龍、蜂房、蜣螂蟲、水蛭、山慈菇等,能清熱止痛,緩解僵攣。如肢節拘攣較甚者,還可加蘄蛇、山甲、僵蠶等品。如屬風濕痹痛而關節拘攣者,應重用寬筋藤,一般可用30~45g。偏寒濕者,重用川烏、草烏、桂枝、附子、鹿角片等。此外,青風藤、海風藤善于通行經絡,疏利關節,有舒筋通絡之功,與雞血藤、忍冬藤等同用,不僅養血通絡,且能舒攣緩痛。伴見肌肉萎縮者,重用生黃芪、生白術、熟地黃、蜂房、石楠藤,并用蘄蛇粉,每次3g,每日2次,收效較佳。以上諸癥在辨治時,均需參用益腎培本之品,藥如熟地黃、仙靈脾、仙茅、淡蓯蓉、補骨脂、鹿角片、鹿銜草等,始可標本同治,提高療效。"益腎壯督"乃治本的措施,配合"蠲痹通絡"而治其標,既改善局部組織的血液循環,促進滑膜炎癥之吸收,又增加受累神經和退行骨質的營養物質的供應,便能獲得比較顯著的療效。對于頑痹之證長期服用激素者,無論是寒證、熱證,在后期必用補腎之品,始可提高療效。我據此而擬訂了"益腎蠲痹丸"一方,治療頑痹。處方:熟地黃、當歸、仙靈脾、鹿銜草、炙全蝎、炙蜈蚣、炙烏梢蛇(蘄蛇效更好,但價格較昂)、炙蜂房、炙地鱉蟲、炙僵蠶、炙蜣螂蟲、甘草等,共研極細末。另用生地黃、雞血藤、老鸛草、尋骨風、虎杖,煎取濃汁,泛丸如綠豆大。每服8g,日2~3次,食后服。婦女經期或妊娠忌服。
由于頑痹以陽虛者多見,故本方有普遍的適應性。但如陰虛者,宜另用生地、麥冬、川石斛各10g,每日泡茶飲服,以養陰生津,而免口干咽燥之弊。陽虛甚者,可兼服陽和湯加制川草烏;血壓偏高者,可用廣地龍10g,明天麻10g煎湯送丸;服藥后有膚癢現象者,可取徐長卿、地膚子各15g煎服,約2~3日即可解除。我在60年代曾用此丸治療痹證155例,痊愈及顯效率共占g1%。80年代進一步修訂,系統觀察200例,總有效率為g7%,其中臨床痊愈占33.5%,顯效占41%,好轉占22.5%,無效為3%。
例5:王某,女,47歲,干部。
1973年3月15日:患者腰痛3年,疼痛逐步加劇,脊柱漸趨彎曲,頭向前傾,不能直立,呈嚴重駝背狀,且掣及兩腿疼痛,行走欠利,手指關節亦見變形。曾于1972年8月30日至南通醫學院附院X線攝片(片號為43087)提示:腰椎4~5椎唇樣增生,第5腰椎下緣許氏結節,印象為"增生性脊椎炎"合并類風濕性關節炎,給服強的松片及局封,囑臥硬板床,未見好轉,經常服用止痛片聊減其苦,不能勞動。綜合證情,屬于頑痹,以其病情較重,邪已深人經隧骨骱,骨節蹉跎,非蟲蟻搜剔,不克奏功。腰為腎之府,腰椎乃督脈循行之處,又應輔以益腎壯督之品,庶可標本兼顧。
處方:益腎蠲痹丸500g,每服6g,早、晚各一次,飯后服。
4月30日:服丸藥后腰痛大減,行走較前靈活,腰椎彎曲亦稍有好轉,苔薄、質淡,脈細澀。效不更方,原方繼服一料。
同年7月12日:腰痛已止,并能直立行走,能從事一般輕活,惟覺口燥而干,舌苔糙微膩、質紅,脈細弦,以其有傷陰之征,宜復人養陰之品。上方加生地黃、生白芍、川石斛,如法制丸續服,以鞏固療效。1975年4月27日南通縣人民醫院X線攝片(片號26576)復查,未見增生骨刺。再列舉病案2例
例6:張某,男,48歲,工人。
1985年3月12日初診:患類風濕性關節炎已4年余,經常發作,發則周身關節游走腫痛。遇寒更甚,氣交之變增劇。此次發作,癥情同前,但局部有灼熱感,初得涼稍舒,稍久則仍以溫為適,口干而苦???'0"為833u,血沉32mm/h。苔薄黃,舌質紅,脈細弦帶數。迭進溫經散寒、蠲痹通絡之品無效。此寒濕痹阻經隧,郁久化熱傷陰之證。治宜泄化郁熱,養血顧陰,佐以溫經通絡。
生地黃45g,肥知母12g,全當歸10g,雞血藤30g,廣地龍10g,青風藤30g,制川烏8g,忍冬藤30g,土茯苓30g,虎杖20g,甘草6g,7劑。
3月20日二診:藥后自覺較適,關節熱痛及口干苦減輕,苔薄舌紅,脈細弦。原方續服7劑。
3月27日三診:關節熱痛趨緩,口干已釋,苔薄,脈細弦。改服丸藥鞏固之。益腎蠲痹丸3袋,每次6g,每日2次,食后服。
4月10日四診:癥情平穩,復查血沉18毫米//1,時,抗"0"<500u。繼服丸劑以善其后。
例7:趙某,男,45歲,干部。
1984年4月3日初診:患頸椎病3年,曾在昆明某醫院攝片確診,予口服骨刺片、蠟療效果不著。近兩月來,項背疼痛,左肩胛灼熱疼痛,兩手臂麻痛處遇風寒疼痛增劇,疼痛難忍。察舌質紅,苔黃膩燥黃,脈滑。此乃寒濕襲于經脈,郁久化熱,經脈痹閉。治宜清泄郁熱,蠲痹通絡。
制川、草烏各10g,川桂枝8g,生地黃15g,葛根30g,片姜黃15g,寒水石20g,當歸15g,地鱉蟲10g,炙僵蠶10g,炙全蝎3g(研末分吞),羌活10g,甘草6g,10劑。囑加強功能鍛煉。
4月18日二診:服上藥左肩胛灼痛減,肩臂疼痛稍緩,苔薄膩黃,脈細弦。此乃郁熱有泄化之機,續當原法繼進之。上方續服10劑。
4月28日三診:藥后左肩胛灼痛已平,惟肩臂麻木疼痛未已,苔薄白,脈細弦。此乃郁熱已凈,痹閉尚未悉通之證。繼當蠲痹通絡,益腎固本,予益腎蠲痹丸每次6g,每日2次,以善后之。
1987年3月信訪,已告痊愈。
【按】錄此二例以見臨床辨證論治與辨病論治相結合的重要意義。例6病已4年,初則關節游走疼痛,遇寒更甚,為風寒濕痹無疑,但后來局部有灼熱感,口于而苦,苔薄黃,舌質紅,脈亦弦細而數,從辨證來說就有了變化,一是郁久化熱,二是有傷陰之象,所以迭進溫經散寒之類無效。從辨證的角度,重用生地、知母養陰,虎杖、忍冬藤泄熱,佐用小劑量川烏溫通經絡,而止痹痛。而生地、虎杖之用,既是辨證用藥所需要的,也是辨病用藥所需要的,用后癥狀·逐漸減輕,血沉、抗"0"等指標亦得以恢復。例7則為頸椎病,雖同屬痹證范疇,但頸椎病又存在其自身病理特點,加之寒熱錯雜一身,所以處方既用川草烏、桂枝及蟲藥蠲痹通絡,生地、寒水石清泄郁熱,又選用羌活、葛根作用于頸椎的藥物。尤其頸椎病為骨之退行性病變,故得效之后,即改用有益腎壯督、蠲痹通絡雙重作用之益腎蠲痹丸,標本兼治而收功。
三、在痹證治療中應解決的三個問題
在痹證治療中,我認為還應該解決以下三個問題:
1.治證與治病
辨證論治是中醫學的臨床特色。但如果僅憑辨證,不考慮辨病,在治療中也僅僅是針對寒熱、虛實、氣血、表里、陰陽用藥,沒有針對病的用藥,其結果是可能有效,也可能療效不甚顯著。我在這里談的辨病和辨病論治,主要是強調參考現代醫學的認識,即所謂"融匯新知",也就是中醫的辨證論治和現代醫學有關病的認識結合起來,在辨證論治的同時,還要選擇有針對性的方藥,以提高療效。這里說的有針對性的方藥,一方面,需要在臨床中細心觀察總結;另一方面,則需要學習現代中藥藥理研究的成果,把它們用到臨床中去。以痹證為例,痹證的范圍很大,包括了現代醫學幾十種疾病,從辨證來說,實證無非風、寒、濕、熱、頑痰、死血,虛證無非臟腑、氣血、陰陽虧虛,這在很大程度上反映了不同疾病的共性,虛補實瀉,也確是提綱挈領的施治大法,但不同疾病還存在特定的個性,也就是其自身的病理特點,即使辨證為同一證型,其臨床特征也不盡相同,治療用,藥應當有所差異。如類風濕性關節炎屬自身免疫性疾病,我常用仙靈脾、露蜂房調節機體免疫功能。對血沉、抗鏈"0"、粘蛋白增高而呈風寒濕痹表現者,多選用川烏、桂枝,對濕熱痹表現者,多選用蓓草、寒水石、虎杖。驗之臨床,不僅可改善臨床癥狀,且可降低這三項指標。痛風性關節炎屬代謝障礙性疾病(尿酸生成過多,排泄減少),常用大劑量土茯苓、萆薜降低血尿酸指標。增生性關節炎是關節軟骨退行性變性,繼而引起新骨增生的一種進行性關節病變,常用骨碎補、鹿銜草、威靈仙延緩關節軟骨退變,抑制新骨增生。同時,對于頸椎增生加大劑量葛根(30g),腰椎增生加用川斷,以引諸藥直達病所。強直性脊柱炎,由于椎突關節狹窄,椎問盤外環纖維化,以及椎體周圍韌帶鈣化,使脊柱強直畸形,常用鹿角、蜂房、蘄蛇,活血通督,軟堅散結,除痹起廢。對長期使用西藥激素的患者,在逐漸減量的同時,給予補腎治療,并常用大劑量穿山龍、萆薜。
2.扶正與逐邪
痹證的治療原則,不外寒者溫之,熱者清之,留者去之,虛者補之。如初起或病程不長,患者全面狀況尚好者,風寒濕痹,自以溫散、溫通為正治,濕熱痹則以清熱利濕為主。久病則邪未去而正已傷,故其證多錯綜復雜,久病多虛。而久病亦多痰瘀、寒濕、濕熱互結,且古人還有"久痛入絡"之說,如此則邪正混淆,膠著難解,不易取效。對此.我認為應當通盤考慮,總之以攻不傷正,補不礙邪為基本指導思想。
張介賓說:"痹證大抵因虛者多,因寒者多,惟氣不足,故風寒得以入之;惟陰邪留滯,故筋脈為之不利,此痹之大端也。"我也體會到,痹證之形成,與正氣虧虛密切相關,即其初起,也要充分顧護正氣。我一般不用防風湯、羌活勝濕湯之類,自擬溫經蠲痹湯:當歸10g,熟地黃15g,仙靈脾15g,川桂枝10g,烏梢蛇10g,鹿銜草30g,制烏10g,甘草5g。風勝者加尋骨風20g,鉆地風20g;濕勝者加蒼白術各10g,生熟苡仁各15g;關節腫脹明顯者加白芥子10g,穿山甲10g,蜣螂10g;寒勝者制川、草烏各10~20g,并加制附片10~15g;痛劇加炙全蝎3g(研粉沖吞),或炙蜈蚣1~2條,刺痛者加地鱉蟲10g,三七末3g,延胡索20g;體虛者仙靈脾加至20~30g,炙蜂房10g;氣血兩虧者,黃芪、黨參也可以用。若病久失治,陰陽氣血虧損,病邪深人經隧骨骱,正氣既已不足,諸邪混雜,更難剔除,筋骨損害,疼痛持續,正如金代以攻逐著稱于世的張子和說:"雖遇良醫,亦不能善圖"。我認為此際應當扶正與逐邪并重,扶正不僅著眼于氣血,更要考慮督脈與腎,蓋腎主骨,而督脈總督一身之陽也。常用黃芪、當歸補氣血;仙靈脾、蜂房補腎督;逐邪則多用全蝎、蜈蚣、地鱉蟲之類蟲蟻搜剔之品,配合川烏、桂枝之溫經散寒;蒼術、苡仁、革解之健脾除濕;俾正氣充足,邪無容身之所,則陽得以運,氣得以煦,血得以行,而頑疾斯愈矣。
病案舉例:
例8-程某,女,50歲,教師,1984年6月2日。
初診:有關節痛宿疾,一月來因丈夫住院,日夜陪伴,睡臥過道,不慎受寒,兩腕、肘、膝關節腫脹,疼痛難忍,膚色正常,手腕活動受限,兩膝行走困難,怯冷倍于常人。血檢:血沉70mm/h,類風膠乳(一),、粘蛋白3.2rag%,抗鏈"0"<500u,白細胞4200/mm3。兩手腕、兩膝關節攝片未見異常。舌苔薄白,根膩,脈細濡,此風寒濕痹痛也。既有宿根,更為頑纏。姑予溫經散寒,逐濕通絡。當歸10g,制川、草烏各10g,六軸子2g,鹿銜草30g,地鱉蟲10g,炙蜂房10g,烏梢蛇10g,炙蜈蚣3g克研(分吞),炙僵蠶10g,5劑。
二診:關節疼痛減輕,關節腫脹如前,苔、脈如前。藥既合拍,上方加白芥子10g,5劑。
三診:藥后已能行走,關節腫脹漸退,但疼痛尚未悉止,入暮為甚。舌苔薄白,舌淡,脈細。寒濕痹痛之重候,病邪深入,腎陽虧虛,續當補腎助陽,溫經散寒,蠲痹通絡。熟地黃15g,仙靈脾20g,鹿銜草30g,烏梢蛇12g,地鱉蟲10g,蜣螂蟲10g,炮山甲10g,炒延胡20g,甘草5g5劑。
四診:腕關節疼痛明顯減輕,自覺關節松適,腫脹亦退,惟膝關節腫痛未已,苔薄白,脈細小弦。原方改為電離子導人,以加強藥效。
上方2劑,濃煎成500m1,加入1%尼泊金防腐。膝關節處電離子導入,每日2次。
益腎蠲痹丸250g,每服8g,每日2次,食后服。1984年7月10日血檢:血沉正常,白細胞6300/mm3。經用丸藥及中藥電離子導入后,膝關節腫痛大減,苔、脈正常。繼配益腎蠲痹丸鞏固之。
隨訪:1984年8月恢復工作以來,一直堅持上班,關節腫痛未作。
【按】此案為風寒濕痹,初診予溫經散寒、逐濕通絡方中,加當歸、鹿銜草以顧護正氣,繼則因邪勢輕減,而加重補腎助陽的成分,用熟地、仙靈脾,最后以益腎蠲痹丸收功。
例g:楊某,女,28歲,紡織工人。
初診(1984年10月28日):4年前產后,因過早下冷水操持家務,隨后兩腕、肘、膝關節疼痛增劇,難以忍受,而來院診治。頃診,面色少華,神疲乏力,兩腕、肘、膝關節無紅腫,遇寒疼痛加劇,得溫則舒,氣交之變疼痛更甚。血檢:血沉14mm/h,抗鏈"0"500u,粘蛋白4.gmg%。苔白膩,脈細濡。此乃氣血兩虧,寒濕入絡。治宜補益氣血,散寒逐濕。制川烏10g,川桂枝8g(后下),生黃芪30g,當歸12g,仙靈脾15g,生苡仁20g,蒼術12g,徐長卿15g,炙蜂房10g,炙全蝎3g(研分吞),甘草5g。5劑。二診(11月3日):服上藥后疼痛增劇,此非藥證不符,乃痹閉欲通之佳象,苔薄白膩,脈細。前法繼進之。
上方5劑。
取上方1劑,濃煎成250m1,加1%尼泊金防腐,電離子導人,每日1次。
三診(11月8日):上藥加電離子導入后,關節疼痛白晝已明顯減輕,惟人暮后關節仍痛,但能耐受,苔膩亦化,脈細。此氣血漸通,陰陽未和之象。繼當原法進之。上方5劑。
四診(11月22日):經治關節疼痛漸平,下冷水已不感疼痛。白細胞5600/mm3,嗜中性71%,淋巴2g%。病員甚為欣喜。予益腎蠲痹丸250g,每服魄,每日2次,食后服,鞏固之。
【按】病已四年,得之產后勞作,長期接觸冷水,來診時面色欠華,神疲乏力,氣交之變,疼痛更甚(此亦虛象),故用芪、歸、仙靈脾、蜂房等補益強壯之品以扶正,桂枝、川烏、苡仁、徐長卿等散寒祛濕藥以逐邪。
例10:周某,男,68歲,退休工人。
19g年11月26日初診:雙側腰腿疼痛,麻木二個月,不能行走,邀請出診,刻見口干,便秘,舌質紅,苔薄黃,脈弦。CT示:
①1畸--5椎問盤膨隆退變;
②13~4,b~S1椎問盤突出;
③12~s1椎管輕度狹窄;
④椎體及小關節增生退變。此腎虛頑痹,予益腎壯督通絡之劑。
處方-雞血藤、稀薟草、炒延胡、全瓜蔞各30g,生熟地各15g,全當歸、補骨脂、骨碎補、烏梢蛇、露蜂房、地鱉蟲、赤白芍各10g,甘草6g。10劑。
另:益腎蠲痹丸4g×30包,每次1包,每日3次,飯后服。囑:臥硬板床休息。
二診(12月9日):藥后疼痛大減,能自行上下樓梯,口干、便秘亦除。舌紅苔薄黃,脈細小弦。仍從上方加桑寄生、川斷各15g。14劑。
三診(2000年元月25日):服藥后疼痛已除,活動自如,惟足趾麻木,夜間下肢痙攣,有時便秘。舌紅苔黃膩,氣血不暢,絡脈欠利,營陰虧耗,續當調氣血、和絡脈、養陰液。改擬下方續治:
生白芍、稀薟草、伸筋草、全瓜蔞、雞血藤各30g,生地黃、生熟苡仁各20g,宣木瓜、葛根各15g,烏梢蛇、地鱉蟲、炙蜂房、川石斛、全當歸、桃仁、紅花各10g。14劑。
四診:諸癥均除,黃膩苔亦退,予益腎蠲痹丸每次4g,每天3次,飯后服,連服3~6個月以資鞏固。隨訪未復發。
【按】對本病治療一般按寒濕痹或腰腿疼治療,療效有時不夠滿意。筆者于此,首先注重腎虛之內因,因腎虛局部氣血不暢而致椎體及纖維環退變,椎管內骨質增生導致椎管狹窄,加之久坐,彎腰工作,更增加其病變程度;其次本病的外因多為感受寒、濕之邪使局部氣血不得流通,絡脈痹阻,而且骨質增生對周圍組織的壓迫又加重了絡脈痹阻這一病理改變,此二者相互作用,使纖維環這原本血供就少的組織更加代謝減慢,退化加速,彈性日漸減退;故一旦遇負重、彎腰、硼跳或極小的扭身等誘因,均可使纖維環破裂,髓核突出,壓迫神經根或脊髓而諸癥蜂起。揆其病因病機、臨床表現,無疑屬于骨痹、頑痹范圍,以補腎、壯督為主,而用熟地黃、補骨脂、骨碎補、桑寄生、炙蜂房、川續斷;同時針對病變予以祛瘀通絡而除痹著,而用益腎蠲痹丸及烏梢蛇、地鱉蟲、桃仁、紅花、稀薟草等;疼痛甚者選用延胡索、當歸、赤白芍,活血定痛;偏寒者加制川草烏;偏氣血虛者加黃芪、黨參以補氣養血;如是辨證、辨病結合,方能達到滿意的療效。當然,有些重癥患者,必須綜合治療,如配合針灸、推拿、牽引等始能獲得顯效。至于活血化瘀之用,即使脈、舌并無瘀癥可辨,但按照本病病理改變必有瘀阻,故蟲蟻之通瘀搜剔亦必不可少。
3.通閉與解結
痹者閉也,其初起經脈即為風寒濕熱之邪阻遏,癥見關節疼痛、腫脹、重著、屈伸不利,所以視其征象,寒者熱之,熱者寒之,是為正治,此間還須突出一個"通"字,即流通經絡氣血之謂。風寒濕痹,祛風、散寒、逐濕,必溫而通之,即使正虛,選藥如地黃、當歸,亦具流通之性,當歸為血中氣藥,地黃《本經》亦言其"逐血痹",非同一般呆補之品。熱痹雖以"熱者寒之"為基本原則,但痹證的病理特點是"閉",雖為熱邪入侵,亦必致氣血痹阻始能發病,如僅用寒涼清熱,不能流通氣血,開其痹閉。是以前輩醫家治熱痹,多用苦辛寒方,辛即辛通也?!督饏T》白虎加桂枝湯,除了治溫瘧高熱、骨節疼痛之外,后也多援用于痹證發熱、關節腫痛;宋代《圣濟總錄》熱痹門五方,或以犀角、羚羊角配羌活、桂枝,或以生地配附子,或以烏藥、玄參、麥冬配羌活、桂枝;葉天士《臨證指南》治熱痹,石膏配桂枝共三案,羚羊角配桂枝共六案,皆其范例。我治熱痹常佐以溫通之品如制川草烏、桂枝等。對風寒濕郁久化熱證,曾制"烏桂知母湯",方以川桂枝、制川草烏配生地、知母、寒水石,通過長期觀察,久用無弊。在寒水石與石膏選用上,喜用寒水石,鮮用石膏??己c石膏,均味辛、大寒,味辛能散,大寒能清,兩藥均清熱瀉火,除煩止渴。然寒水石味咸,人腎走血,所以不但能解肌膚之熱,又可清絡中之熱,肌膚、血絡內外皆清,較石膏功效更勝一籌。更以知母清陽明之熱,生地涼血滋陰,佐以烏頭、桂枝溫經開痹,入營達衛,運用多年,療效尚佳。至于溫熱藥與清熱藥之藥量比例,應因證制宜。如風寒濕痰瘀阻絡,郁久有化熱之勢,癥見除關節疼痛、腫脹的局部癥狀外,主要鑒別點為舌紅、口干、苔燥或苔薄白罩黃。見上述任一表現,即在溫經蠲痹湯中增加桂枝、知母用量,以防郁熱萌起,桂枝用6g,知母用10~15g。寒濕痰瘀郁久化熱時,除關節癥狀外,主要鑒別點為口干而苦,口干欲飲,舌紅,苔黃。若上述癥狀中任何兩點可見,即以此湯變通,予桂枝、烏頭配知母或寒水石、地龍、土茯苓,劑量視寒熱進退而增減,對寒象重而熱象輕的,關節雖灼熱,但仍以溫為適者,一般制川、草烏各用15g,川桂枝用10~15g,清熱藥選用土茯苓45g,知母10g。如寒熱并重,溫藥用量同前,清熱藥選寒水石20g,廣地龍10g,忍冬藤30g。對寒象輕,熱象重者,制川、草烏各用6~8g,川桂枝6g。清熱藥除甘寒清熱外,還加用黃柏、龍膽草、大黃以苦寒直折。如熱痹兼見脾虛者,加用肉桂、干姜以溫中運脾;如兼見發熱,血沉、抗鏈"0"增高,可加蓓草、虎杖、青風藤,既退熱又降血沉、抗鏈"0";如大便秘結,大黃可用至15g。
醫案舉例:
例11:楊某,女,33歲,工人。
1986年4月5日初診:去年10月開始周身關節疼痛,怕冷惡熱,血沉147mm/h,經常發熱(37.5℃~38.2℃),一度懷疑為紅斑狼瘡,但未找到1E細胞,嗣查類風濕因子(+),乃確診為類風濕性關節炎。迭用抗風濕類藥物無效,長期服用地塞米松(3片/N)以緩其苦。目前關節腫痛、強硬,晨僵明顯,活動困難,生活不能自理;面部潮紅虛浮,足腫,腰痛,尿檢蛋白,苔薄黃,舌質紫,脈細弦。郁熱內蘊,經脈痹阻,腎氣虧虛,精微失固。治宜清化郁熱,疏通經脈,益腎固下。
生地黃45g,赤芍、當歸、地鱉蟲、炙蜂房、制川烏、烏梢蛇各10g,雞血藤、白花蛇舌草各30g,仙靈脾、蒼耳子各15g,甘草3g,10劑。
4月27日二診:藥后熱未再作,關節腫痛顯著減輕,乃又自行繼服10劑。目前已能行走,自覺為半年來所未有之現象。復查血沉已降為60mm/h,尿蛋白(+)。效不更方,激素在遞減。原方生地改為熟地黃30g,10劑。益腎蠲痹丸3袋,每次6g,每日2次,食后服。
5月10日三診:癥情穩定,血沉已降為28mm/h,類風濕因子亦已轉陰。激素已撤,湯藥可暫停,以丸劑持續服用鞏固之。
9月2日隨訪:關節腫痛已消失,活動自如,體重增加,已恢復輕工作。
至于解結法,則是指中晚期痹證,既見正虛,又見邪實,既有寒象,又見熱象,即所謂虛實寒熱錯雜,尤其可慮的是,正因為正虛,所以諸邪才得以深入,留伏于關節,隱匿于經隧,以致關節僵腫變形,疼痛劇烈難已。我常用桃仁、紅花、白芥子等祛痰化瘀,再用巴戟天、骨碎補、蜂房、淫羊藿、補骨脂、紫河車、當歸補腎壯督。其間,蟲蟻搜剔竄透之品,尤為開閉解結之良藥。蓋濕痰瘀濁膠固,非尋常草木藥所可為功也。至其使用,一方面根據各藥的性味功能特點,充分發揮其特長;另一方面根據辨證論治的原則,與其他藥物密切配合,協同增效。
例如:寒濕盛用烏梢蛇、晚蠶砂祛風滲濕,并配以制川烏、薏苡仁;化熱者用地龍泄熱通絡,并配以寒水石、萑草;夾痰者用僵蠶除風化痰,并配以膽星或自芥子;夾瘀者用地鱉蟲破瘀開結,并配以桃仁、紅花;四肢關節痛甚者用全蝎或蜈蚣(gF末沖服),搜風定痛,并配以延胡或六軸子(劇毒藥,入煎用2g);背部痹痛劇烈難受而他處不痛者,用九香蟲溫陽理氣,并配以葛根、秦艽;關節僵腫變形者,合用蜂房、僵蠶、蜣螂透節散腫,并配以澤蘭、白芥子;病變在腰脊者,合用蜂房、烏梢蛇、地鱉蟲行瘀通督,并配以川斷、狗脊等等。
例12:馬某,女,4g歲,工人。
19g年10月5日初診:雙手指關節梭形腫痛已4年,右手為甚,晨僵1.5小時??诳嘌试?,余皆正常,舌正紅,苔薄黃膩,脈細弦。
輔檢:RF:1:50,CRP 12.7mg/1,I9 18.8g/1,mp37mg/1,CIC陽性,琰、R 48mm/h。
此頑痹之候也,予蠲痹通絡,散腫止痛。
處方:穿山龍50g,生黃芪、炒延胡、青風藤、澤蘭、澤瀉、雞血藤、威靈仙各30g,炒白芥子20g,烏梢蛇、炙蜂房、炙地鱉蟲、炙僵蠶、廣地龍、全當歸各10g,甘草6g。14劑。
另:益腎蠲痹丸4g×42包,每服4g,每日3次,飯后服用。
10月24日二診:手指腫痛稍減輕,但服丸藥后胃脘脹痛難忍,不能續服,既往有慢性胃炎史,與之攸關,參用護胃之品。
上方加生赭石、蒲公英各30g,莪術、鳳凰衣各6g。14劑。
11月19日三診:服藥后手指腫痛已不作,脘脹痛亦除,晨僵時間半小時,惟大便日2~3次,苔薄黃膩,原法繼進。
上方加仙靈脾15g,去生赭石。14劑。
2000年4月27日再診:述前藥服后諸癥全部消失,一如常人,自以為已愈,故自停藥不再服,近一周手指腫痛復見,晨僵2小時,兩膝疼痛,苔薄脈細弦。需堅持服藥,以期根治。
處方:穿山龍50g,土茯苓、青風藤、雞血藤、威靈仙各30g,獨活20g,仙靈脾、徐長卿各15g,烏梢蛇、炙蜂房、炙地鱉蟲、炙僵蠶、廣地龍、全當歸各10g,甘草6g。30劑。
【按】此例系最近診治的病例?;颊邽轭愶L濕性關節炎(頑痹),病已四年,雙手指關節變形腫痛,初診用芪歸以補氣血,復以五種蟲藥配合流通氣血、泄化痰濁之品,通閉解結,二診后腫痛即不再作,晨僵時間亦縮短。四診時癥狀已完全消失,但停藥后腫痛復見,說明對頑痹這樣的病證即使在臨床癥狀消失后,也還須堅持服藥,以圖根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