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枕無憂散
高枕無憂散載于明代醫學家龔廷賢的《壽世保元·不寐》篇,由陳皮、茯苓、半夏、竹茹、枳實、人參、麥冬、龍眼肉、酸棗仁、石膏、甘草、生姜等組成,主治氣陰兩虛、痰熱壅盛所致的失眠癥。
1.原方拆解
本方有溫膽湯和歸脾湯兩方之義,可以看作是由以上兩方相合,再加味而成。
溫膽湯由半夏、竹茹、枳實、陳皮、茯苓、甘草組成,具有理氣化痰、和胃利膽的功效,其配伍要點是溫涼兼進,不寒不燥,理氣化痰以和胃氣,胃氣和降則膽郁得舒,痰濁得去則膽無邪擾。主治膽郁痰擾證,臨床應用以心煩不寐,眩悸嘔惡,苔白膩,脈弦滑為辨證要點。
歸脾湯由人參、白術、茯苓、當歸、黃芪、龍眼肉、遠志、炒酸棗仁、木香、炙甘草、生姜、大棗組成,具有益氣補血、健脾養心的功效,其配伍要點是心脾同治,重在健脾,脾旺則氣血生化有源。主治心脾氣血兩虛證,臨床應用以心悸失眠,體倦食少,舌淡,脈細弱為辨證要點。
因此,高枕無憂散取溫膽湯之義,以陳皮、半夏、竹茹、枳實理氣燥濕化痰;仿歸脾湯之效,以黨參、茯苓、炒酸棗仁、甘草健脾養心安神;配石膏清熱除煩,麥冬滋陰清熱。本方妙在加石膏,可緩解失眠常見的煩燥易怒。清代名醫黃元御在《長沙藥解》中指出:“石膏清心肺,治煩躁。”表明石膏有鎮靜安神的作用。本方適用于氣機不利,津氣失調,心虛膽怯的長期失眠者,故有“高枕無憂”之謂。長期失眠患者臨床表現往往虛實夾雜,純虛純實者少見,若單純用歸脾湯一類補益方,往往因甘味補氣之品過多,而致壅塞;若單純用滌痰清熱之品,又易犯虛虛之誤,故治療時應扶正祛邪兼顧。
2.原方加減
臨證可酌情加減,如驚悸惡夢加龍骨、牡蠣、琥珀末;頭痛加川芎、丹參;眩暈加天麻;熱重加黃連;痰多加川貝母;便秘加大黃;頑固失眠者加夜交藤。心脾兩虛者,加生黃芪、白芍、山藥、薏苡仁;血虛者,加熟地黃、雞血藤;陰虛火旺者,加生地黃、龜甲、知母、龍骨、牡蠣、磁石;潮熱盜汗者,加黃柏、地骨皮;腰膝酸軟者,加杜仲、菟絲子;脾腎陽虛者,加肉桂、鹿角霜;心腎不交者,加柏子仁、生地黃、玄參、五味子;心膽氣虛者,加石菖蒲、茯神;肝郁氣滯者,加柴胡、香附、佛手;肝郁化火者,加鉤藤、夏枯草;胃失和降者,加厚樸、陳皮、代赭石;宿食停積者,加神曲、麥芽、山楂;瘀血內阻者,加丹參、赤芍、牡丹皮;肝膽濕熱、目眩口苦、苔黃厚膩者,加龍膽草、梔子、石菖蒲。
3.不寐證治
失眠中醫稱為“不寐”。中醫理論認為,“陽入于陰則寐,陰出于陽則寤”,生動地描述了人體陰陽之氣在體內消長過程中對睡眠的影響。寐指入睡,寤指醒來。陽不入陰則不寐,陰不出陽則嗜睡。臨床辨治不寐,可從以下三個方面來考慮:一是陰虛不能納陽,具體癥狀為失眠多夢、腰膝酸軟、五心煩熱、潮熱盜汗、口干舌燥、大便秘結、尿黃量少等,治療上以滋陰清熱為主。二是陽盛不能入陰,多表現為肝火旺盛和痰火內盛兩種情況,肝火旺盛的癥狀為失眠多夢、兩脅灼痛、煩躁易怒、口干口苦、大便秘結等,治療以清肝瀉火為主。痰火內盛的癥狀為失眠多夢、胸悶心煩、氣喘痰黃、頭暈目眩、口干口苦等,治療上以清熱化痰為主。三是邪氣阻滯,陰陽不能相交,可表現為六淫、七情、氣滯、血瘀、痰飲、食滯等,阻滯經脈,氣機不暢,表里不和,升降不暢,陰陽不能相交,治療上以行氣活血暢津為主。
《景岳全書·不寐》篇曰:“不寐證,雖病有不一,然惟知邪正二字,則盡之矣。”失眠一癥,臨證從虛實兩端入手,簡潔明快。治其虛者,當補其不足,如益氣養血,滋陰溫陽;治其實者,當瀉其有余,如清熱瀉火,理氣化痰。
4. 類方比
十味溫膽湯出自《證治準繩》,由溫膽湯去竹茹,加入益氣養血、寧心安神的人參、熟地、五味子、酸棗仁、遠志而成,適用于心膽虛怯,痰濁內擾,神志不寧諸癥。它是氣郁濕熱的實證,由實向虛轉化,出現了虛損的情況,導致氣郁痰阻、心血虧虛的虛實夾雜證。
高枕無憂散也是溫膽湯的一個變方,是溫膽湯加人參、麥冬、酸棗仁、龍眼肉、石膏,和十味溫膽湯相比就在于多了石膏,可以清陽明氣分之熱,所以這個方子也是虛實夾雜的方子,方證特點在于氣分熱更盛,舌象可能更紅,脈象更數。可以看出,十位溫膽湯和高枕無憂散兩個方子,多少受到歸脾湯的影響。
5.醫案舉例
患者王某,女,41歲,公務員,初診,失眠3年,病人平素觸事易驚,膽小心怯,常感周身乏力,情緒低落,夜間入睡時間長,夜眠僅有3小時,多夢易驚,眠淺易醒,醒后難眠,食少納呆,大便正常,小便無力。舌淡紅,脈弦細。四診合參,診為心虛膽怯型不寐,治宜養心化痰。方用高枕無憂散加減,處方:人參30克、生石膏30克、陳皮12克、生牡蠣30克、半夏9克、茯苓15克、枳實12克、生龍骨30克、竹茹15克、麥門冬30克、龍眼肉30克、酸棗仁30g克、甘草6克。7劑,每天1劑,水煎服,早晚溫服。二診患者自述睡眠改善,夜眠5小時左右。藥已中病,繼服7劑,諸癥消失,隨訪1個月,不寐諸癥未作。(徐棟.高枕無憂散治療心虛膽怯型不寐26例療效觀察,《亞太傳統醫藥》,2017年第18期第152-15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