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8年,39歲的太宰治在《人間失格》完稿后,以葉藏的曾經方式離開了這個世界:39歲時和情人一起投湖了。
文字里虛擬的葉藏就是現實生活中真實的太宰治。書中葉藏和情人投湖的橋段,就是太宰治心中自己生命結束的方式。
《人間失格》是一部充滿陰郁之氣的作品,或許太宰治在寫這部作品的時候心中已經做好了與這個世界告別準備的。
亦或許太宰治生前也沒想到,這部作品會在他離世后,被活著的人極力推崇,并被列入了“人生必讀書目”吧?
最初讀這本書,完全是因為它被太多人推薦,內心對這本書充滿好奇,尤其是對書的名字《人間失格》充滿好奇。
初讀第一遍時完全沒看懂。只覺文字晦澀、不理解葉藏的行為和思想。
二刷時略略有點看懂了葉藏的內心和他對親情、友情、愛情的渴望和失望。
三刷時才理解了一個內心敏感、膽小懦弱、不懂得拒絕別人的年輕人,在這個人世間委屈和張皇無措,直至最終無法和這個世界和解,用27歲的年輕生命向現實妥協。
讀完這本書后內心無比慶幸自己活得粗糙和心思遲鈍,不自禁的感慨“傻人有傻?!边@句老話的智慧所在。
讀懂他的經歷,或多或少都能在他身上發現隱匿的小自我,雖不至于喪到如葉藏那般無法自贖,但對于反省自我走出困境還是極有益處的。
01.別人眼中幸福的孩子,卻心懷恐懼扮演小丑討人歡心,終日戰戰兢兢
葉藏出生于衣食無憂的富貴之家,父親有著較高的社會地位,家中有傭人伺候。書中說
“饑餓的感覺究竟是怎樣的一種滋味,我可一丁點也不知道?!?/section> 《人間失格》
但是,孩童時代的葉藏,最痛苦的時刻卻是一家人坐在一起吃飯:
“最痛苦的時刻莫過于坐在自己家中的飯桌前用餐的時刻了?!?/span>
“用餐時刻對我來說簡直就是噩夢”
《人間失格》
家庭氛圍的清冷和親人之間的疏離,讓葉藏感受不到家庭的溫暖和親情,讓他從小“對人極度恐懼而又無法游離于人類社會之外”。
在生活中,對于自己不喜歡的他不會拒絕、不敢拒絕;對于喜歡的他不敢告訴別人。
“只要別人送給我的東西,即使再不合心意,我也不會拒絕;對厭惡的事情不敢表現出厭惡,對喜歡的事也總是偷偷摸摸的如行竊一般不敢告訴別人”。
《人間失格》
父親去出差前說要給他帶一份獅子舞面具,葉藏內心想要書,但是看到父親臉上掃興的表情,立刻就是瑟瑟發抖,放棄了自己內心對書的渴望,強迫自己接受沒有半點興趣的面具。
葉藏想要去美術學院讀書,但父親希望他讀高中以便日后進入政界,葉藏便“唯有茫然從命”,放棄自己的理想。
他,寧可犧牲自己的喜好也要討得父親的歡心。
就是這種“在好惡之間取舍能力的缺乏”,讓葉藏長成了一個
“我就長成了一個從不說一句真心話,只會討人歡心的孩子”。 《人間失格》
即使別人對他惡語相加,他也只是
“我默默承受著外來的攻擊,內心深處卻感到幾乎發狂的恐懼”。 《人間失格》
他在學校里即使身體狀況不好、未曾用功讀書,“成績比任何一名同學都好”,受到老師和同學的尊敬,但是他對于別人的這份尊重卻是“毛發倒豎、戰栗不已”。
他對自己的言行沒有絲毫的自信,終日戰戰兢兢,偽裝出一副天真無邪的樂觀模樣,他用滑稽表演逗家人開心,甚至努力討好家里的男女傭人。
在家人及所有人的眼中,葉藏是一個“喜歡惡作劇的淘氣鬼”。
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的本性和外在行為是截然相反的。
葉藏作為一個富貴人家少爺,竟然遭受到了家中男女傭人的X侵,面對這種“最丑陋、最卑劣、最殘酷”的傷害,可憐的葉藏卻
“我還是默默地忍受了這一切。我只是覺得自己又洞悉了人類的另一種特質,我只能無力地苦笑 《人間失格》
因為對于父母的不信任和不親近,他對于
“通過向人傾訴來解決問題的手段不報任何希望”,因為“即使自己的親生父母我也并非全然了解”。 《人間失格》
看到這個小時候葉藏的經歷里,有沒有你我小時候的影子?
葉藏終究用他后來一生的不幸為這份冰冷的童年經歷買單。
02.離家后陰差陽錯的兩個朋友,一個讓他袒露自己的內心,一個讓他墜入深淵
葉藏考入中學后,遠離家人身處陌生的異鄉反而讓他感到輕松自在。
但他依然選擇用表演“隱藏自己的真實面目”,卻被一個在他眼里“普通至極、最羸弱、像白癡一樣”無需提防和戒備的同學竹一看穿了。
當葉藏在單杠練習中故意摔在地上供大家取樂時,竹一揭露了他,書中寫到:
“竹一走過來,捅了捅我的后背,輕聲囁嚅道:故意的,你是故意的?!?/section> 《人間失格》
從那以后,葉藏每天都深陷不安與恐懼中:害怕自己無論做什么都會被竹一看穿。
他因此而祈求成為竹一獨一無二的摯友,以求讓他保守自己秘密;如果不能成為摯友,葉藏甚至祈禱上天早日奪去他的生命。
竹一終于成為了葉藏的摯友,讓他終于能夠有機會袒露自己的內心,他在竹一那里獲得了最原始繪畫秘訣:絲毫不為旁人的看法左右。
獲得秘訣后的結果就是:
我畫出了一副陰森慘淡、令人毛骨悚然的自畫像,把自己也嚇了一跳,可這正是那個隱藏在內心深處的、真正的我。
《人間失格》
正是這幅自畫像,讓葉藏更加明了
“自己表面上朝氣蓬勃笑成的陽光燦爛是一顆開心果,實際上我有著一顆無比陰郁的心。
因為他能夠在竹一面前坦然的表露自己那種受傷的神經質,所以,竹一精準的預言了他的未來命運:
“女人肯定會為你著迷”“會成為一個了不起的畫家”。
《人間失格》
如果說遇見竹一是一點微光,那么遇見堀土就是他的噩夢。
堀土就是貨真價實的市井無賴,但是單純的葉藏最初堅信他是個難得一見的好人并徹底放松了警惕,成為了他手下的敗將。
堀木是個精通玩樂之道的高手,又擅長人際交往,這讓對人有著本能恐懼的葉藏對他產生了強烈的依賴。
在堀木有心算無心的引導下,這個曾經品學兼優的葉藏就此沉淪在喝酒、抽煙、J女中。
原本自律的葉藏開始通宵沉迷于酒館、J院中,開始逃課甚至放棄了自己最愛的畫畫。
為了應付自己日益增加的支出,他開始變著花樣跟家里要錢,沒錢時他甚至典當了自己衣物用品。最不堪的時候他甚至開始吃“軟飯”:靠著酒館女招待甚至J女供養他。
那時的葉藏不過是一個全靠父親供養的高中生而已,在堀木的引誘下,他最終因為曠課過多被學校開除了,父親讓大哥寫信訓斥了他。
最終貧苦潦倒的葉藏第一次選擇了和情人常子“跳海殉情”,
葉藏被人救起,常子卻死了。
這個結果也讓葉藏終于認識到自己內心:雖然他在眾多的女人中游刃有余,但是心中只喜歡寒酸而疲憊的常子。
常子的死對葉藏造成的沉重打擊,父親和他斷絕關系是壓彎他的最后一根稻草。
哥哥花錢把他托付給了一個古董商澀田家里,澀田一改以前對他點頭哈腰的樣子,對他傲慢而又裝腔作勢,這前恭后倨的態度讓葉藏對人情冷暖有了更深的體會,對這個人世間也更失望了。
澀田把葉藏關在房里不準踏出房門、一日三餐粗茶淡飯。葉藏無法忍受這種“囚禁生活”,把自認為摯友的堀木當成了自己的救命稻草。
當葉藏輾轉找到曾經的好友堀木求助時,堀木看到他從原來的富家少爺變成了家族棄兒后,不但不肯收留和幫助他,還冷嘲熱諷。
葉藏驚訝于堀木老奸巨猾的一面,也認清了他利己主義者冷酷和狡詐的真面目。
這樣的朋友、這樣變臉,是不是我們都曾經經歷過?
那些我們自以為會在困難時候拉我們一把的人卻是最先拋棄我們的人?
這個世界上,唯有太陽與人心不可直視。
03.原以為是一場幸福的救贖婚姻,卻在目睹妻子與他人的不堪后一夜白頭
葉藏離開學校走進社會后,應驗了竹一的預言:成為了一個出色的漫畫家。
社會的無情鞭打讓葉藏開始慢慢融入社會,
“我不再像以前那樣凡事謹小慎微、對人面面俱到了。我開始只考慮眼前的需要變得厚顏無恥了”。 《人間失格》
他和帶著女兒的靜子同居、靠著酒館老板娘吃“軟飯”,在酒館里借酒壯膽向人吹噓自己的才華。
“我對世人不再小心翼翼,對這個世界也放下了戒心,開始覺得這個世界也并不像自己想象中那么令人恐懼了”。 《人間失格》
老話說“男人不壞女人不愛”,這樣有才華又放蕩不羈的富二代,得到了各種各樣女人的青睞和喜歡,甚至心甘情愿的供養著葉藏。
終于,有一個18歲的女孩良子走進了葉藏的內心,良子的單純、美好、純真和對葉藏的無條件信任,讓葉藏怦然心動,選擇走進婚姻。
“我要體驗那近乎狂熱的巨大幸福,哪怕一生中僅有一次也好。過去我一直以為人世間哪有那么純真之美,那不過是愚蠢的詩人們在抒發天真而哀傷的幻想罷了,可今天我發現,他真的存在于世。” 《人間失格》
和良子結婚后,葉藏戒了酒,專心從事漫畫創作并小有成就,每天和妻子廝守在一起,享受生活的美好。
葉藏覺得自己越來越像一個正常人,對未來的生活充滿了期待和憧憬。
生活,總會在你覺得最美好的時候狠狠地給你一個耳光。
堀木在得知他的生活向好后又找到了他,并且意外目睹了良子被出版商誘J。
堀木沒有第一時間制止,反而是把葉藏叫過去親眼目睹這不堪的一幕,并且故意大聲咳嗽,讓良子覺察到葉藏已經發現她的事情。
堀木不但不安慰葉藏,反而嘲笑他:
“你必須原諒良子,畢竟,你也不是什么好男人”。
《人間失格》
有的朋友見不得你好,就像網上說的那句“只要知道你過得不好,我就放心了?!?/span>
在這件事發生后,葉藏對這個人世間徹底絕望了:
“一夜之間,我的頭發就白了大半。我從此喪失了所有自信,也不再相信任何人了,對這個世界所抱有的些微的期待、歡喜和共鳴終于徹底的離我而去了”。 《人間失格》
“哀大莫過于心死”,葉藏吞服了大量的助眠藥以求解脫,然而卻在昏睡三天三夜后重新回到人世間。
然后,他選擇了和良子離婚。
男人,自己無論多么荒唐都可以原諒自己,但是妻子有一次哪怕是被欺騙的受害者,都不能原諒和接受。
葉藏,也終究是這個世界中最世俗的男人。
葉藏離婚后選擇靠藥物麻痹自己,最終被哥哥送到了精神病院治療。
04.父親去世后回歸故鄉靜養,三年后安靜的離開了人的世界
哥哥在父親去世后,把葉藏接回老家靜養,這時候的葉藏自我感覺已經完全變成了一個廢人。
“我剛滿27歲,但由于白發驟增,但凡見過我的人,大都認為我已年過四旬了”。 《人間失格》
父親去世后,葉藏對父親眷戀和恐懼的感覺消失了,也同時內心變得空落落,像泄了氣的皮球,連苦惱的能力都喪失了。
在鄉下靜養的三年時間里,葉藏依然沒逃過悲慘的命運:被年近六旬丑陋的紅發女傭阿鐵多次侵犯。
最終,因為阿鐵把助眠藥買成了瀉藥而讓葉藏徹底心灰意冷。
他本想要教訓一下阿鐵,可是剛一開口他自己卻先笑了,因為
“如今的我,已經無所謂幸福與不幸了”。 《人間失格》
在所謂“人”的世界里,我痛苦不堪地活到今天,唯一收獲的真理,便只有這一句了.
一切終將過去。
人生的長度有限,幸與不幸,歡喜與悲傷,都終將過去;好的、壞的都會成為昨天的風。
寒夜再長也會迎來東升的太陽。
再難的坎坷和痛苦都會在醒來后變成過往,
再濃烈的愛和熾烈的恨,終究會隨風而去,
時間,是這個世界上治愈一切良藥,每個人其實都比自己想象的更堅強和更抗造。
如果生活中遇到你不喜歡人和事,大膽的拒絕,這個世界惟有先取悅自己才會讓所有人取悅你。
今天再深的苦和痛都終將成為過去,明天的太陽一定燦爛明朗,值得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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