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民國的好感是從旗袍開始的,學生時代總在張愛玲的書中看到對旗袍的描寫,女人的衣服,在她的筆下,生動而嫵媚。《封鎖》里吳翠遠穿的是一件白洋紗旗袍,滾一道窄窄的藍邊。《傾城之戀》里流蘇脫下來的那件月白禪翼紗莎旗袍,猶如月光浸泡過。還有曼楨的旗袍,王佳芝的旗袍,和旗袍相伴的還有優雅的姿態。張愛玲一生寫旗袍也穿旗袍,極致一世,凄涼無限。
正好是午飯時間,我點了一份意面和一份飲品,將所有書架上的書都搜索了一遍,想找一本專門介紹旗袍的書,結果還真找到一本,書名我忘記了,內容介紹的是民國時期名媛們穿的各式旗袍,一些已經贈予到博物館,通篇在描述名媛們的生平和她們所穿旗袍的華麗精致,顯然,這些并不是我想要的內容。后來在蘇州的平江路買了兩件旗袍,一件是大格子棉質,像以前的學生裝,另一件是藍色絲質帶點點流蘇。現在兩件都還在衣柜里,有時夏天拿出來穿穿,總覺得“累”,因為你要特別注意自己的舉止和姿態,不能駝背,挺胸收腹,配上合適的口紅、包包和小高跟,一天下來,換上休閑裝,人瞬間彎曲在沙發里。
民國時期的大事件,在《今生今世》里,都變成作者自己私人并感性的經驗,極具民國風的文字與表述,民國精神與歷史悲痛都可洞見。民國風除了有令人神往的優雅,還有令人痛心的蕭瑟。胡蘭成說:“民國世界山河動蕩,縱有諸般不如意,亦到底敞陽”,這里的敞陽亦有平常百姓人家的幸福與哀怨,這里的敞陽還有對文化對知識的理解和傳承。那些童謠啊,我沒聽過,那些詩歌啊,誰會去理會。每每看到書里描寫,走多少里路去拜見老師,老師可能憂國憂民,老師可能學識過人,老師可能郁郁不得志,我都是羨慕不已,是的,連步行都帶有一種難得的沉靜。面對面,談談國家,談談家事,談談自己的期許,這時候的個人期許又顯得那么渺小,因為歷史的巨輪會推著你走,未知太多,貧乏而富有。
在很多書本里都有關于民國時期學生大遷徙的描寫,較為連貫的應該算《巨流河》,因為作者就是學生中的一員,她的一生已是幸運無比,無殘無傷,亦能與家人相守始終,父親的學識與地位,母親的慈愛寬容,即使戰亂,她自己也能遨游在知識的海洋里,要知道,背后又有多少人死于遷徙的途中,再無音訊。學生手里的那一本本珍貴的書本,在你手里,在我手里,溫暖了那一顆顆期盼和平的心。
動蕩年代人們對知識的信仰與堅守終是使人尊敬和痛心的。而在世界的另一邊,安妮和家人在暗無天日的藏匿生活,在連上廁所都艱難的歲月里,每日的學習不斷,幾何、文學、物理、繪畫,這些似乎和稀缺的食物一般重要,精神的慰藉,明天會更好,最后安妮還是死于戰爭,小小的年紀留下了《安妮日記》的絕唱,幾度讓我淚下而深感懺愧。安妮只是一個影子,齊邦媛,也只是一個影子,多少人,多少故事,在沉默。
是一種什么樣的自覺,即使山河破碎,我們還有學校,還有老師,還有學生。如此悲傷,如此愉悅。
暢銷書《人類簡史》里分析,現世已是人類歷史以來最為和平的時代,但是呀,身處戰亂的少數,這殘酷的現實就是百分之百。而在我們這大和平的現實里,多少青年人沒日沒夜的無聊,手里的電子產品,眼里的錢,腦袋里的貧乏。從民國走來,我們是更自信了,還是更迷失了。
離我最近的民國也許就是西南聯大,我們其中一期的Citywalk的主題就是西南聯大,學生運動而命名的一二一大街,其旁邊就是西南聯大舊址,那時的教育文化之興盛,讓人神往。走在那些紀念物的旁邊,仿佛看到對面著中山裝的老師和學生在討論莊子,在討論天下局勢。一切都是那么生機盎然,人們的頭上似乎有光,躲警報又怎樣,什么都阻擋不了求知的欲望。
云南是幸運的,曾有一個西南聯大,然而時光易逝,現在只有那簡單的舊建筑、豎碑、紀念雕塑、紀念館,而那一個個冰冷的名字亦只能在墻上在書本里。
我的民國映象是自我的狹隘,世界太大,方方面面,回想那學過的歷史教科書,實在太大,現在是萬萬不可能再入眼的,唯有在這有血有肉的小書的文字里尋見一點感概與思考才是樂意的。我的民國映象和學生有關、和教育有關、和平常老百姓的日常有關。民國的苦難、民國的精氣神,不遠。
民國是首歌,歌聲里,愿世界和平、愿書香縷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