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軀體心理療法”是諸多“人道療法”(Humanistis-chenTherapie)當中的一種。它的最先倡導者是德國作家兼心理學家愛麗絲·米勒。
愛麗絲·米勒最早是從事精神分析治療的。通過漫長和痛苦的反思之后,她終于看到,精神分析療法并不能使治療者接近患者的真正感情。愛麗絲·米勒在談到精神分析治療的局限性時說:
“我發現我曾經是一個受虐的孩子,從生命的一開始就只能唯父母的要求和感情是從,根本沒有機會感受到自我。這一發現使我感到十分意外。我當時發現這種無助的狀態,向我顯示了使我一生遠離實際的抑制力量,同時也顯示了精神分析的無能,它的誤導理論凝固了這種抑制。我在實習時曾經參與了兩次實習性分析,為我做心理分析的醫師卻沒有能夠改變我確認有一個幸福童年的觀點。”
愛麗絲·米勒發現,精神分析療法,如自由聯想,增強了“維護感情的智能反抗”。患者雖然在談論自己的感情,但卻沒有感覺,這是極其錯誤的,因為最重要的是那種源于自我軀體的強烈感覺,這種感覺就像火山爆發一樣,它會一下子沖垮你原有錯誤的東西。而精神分析根本做不到這一點,精神分析正是鉆入了精神分析的僵直的框架,扮演著專權的父母的角色,同樣和實在的父母一樣,無法接觸到患者真正的情感。愛麗絲·米勒甚至認為,精神分析是童年夢魘經歷的繼續,它無法使人從病態的情感中得到解脫。她認為,經典意義上的精神分析是一種讓頭腦超載的方法,這種療法對許多人都是不適用的。心理治療應將軀體納入關注之中,而不僅僅是關注意識。愛麗絲·米勒提出“軀體是精神的居所,關注軀體便是關注精神”的新觀點,對軀體療法的形成和發展非常重要。
最先響應并將愛麗絲·米勒“關注軀體”的觀點付諸實踐的是心理分析師蒂爾曼·黃澤(TilmannMoser)。他發現,一定形式的對軀體的關注會引起患者特殊的反應,這種反應會使患者產生一種全新的體驗和感覺,而精神分析從來都不會使患者產生這種感覺和體驗。莫澤認為,軀體療法能夠非常有效地幫助抑郁癥患者擺脫退縮心理,重新獲得他們早年失去的溫馨。精神抑郁癥患者很早就學會了不去關注自己的感情需要,出于害怕失去愛和被拒絕,他們逐漸學會適應別人的好惡,而將自己的需求深深地埋在心里。對他們來說,重新去體驗被隱藏起來的情感是很困難的事。僅僅靠語言誘導常常達不到目的。此時,治療者就需要拿出更具體的關注——去觸動他們精神的居所——軀體。
“軀體療法”的基本要求是這樣的
一、先充分了解患者,掌握他們壓抑了自己哪些真實的需求。不要用語言將你了解到的東西告訴患者,而是為下一步治療做準備。
二、選擇恰當的軀體的一部分,用恰當的方式加以關注。在關注時要注意患者的情緒反應,并加以記錄。
三、要注意溫馨氣象的營造,當氣氛達不到要求時,盡量不要急于實施治療。
臨床實踐證明,軀體療法對于治療某些精神抑郁癥和抑郁型人格障礙非常有效。有人認為,這種療法對于癮癥也有一定療效。
治療案例
33歲的劉女士是一名精神抑郁癥患者,她患抑郁癥已經有15年了。由于長期患抑郁癥的緣故,她變得既敏感又自卑,平時很少與人接觸,以至于到現在她還是單身,當然她也有一份正式的工作。
十五年來,劉女士一直在接受馬拉松式的治療。她先是接受藥物治療,但因為她對藥物治療一直心存疑慮,再加上她和醫生之間沒有形成同盟關系,而僅僅是一種吃藥和開藥的關系,藥物并沒有將她從痛苦和壓抑狀態中解救出來。在對藥物治療失望之后,劉女士又改為接受森田療法。結果森田療法也沒有給她帶來希望。其后,劉女士又接受了長達三年之久的精神分析療法。劉女士在接受精神分析的治療過程中,醫生一開始認為她的壓抑情緒是幼年受父母壓抑的不良情緒與合理需求在潛意識中不能得到釋放造成的,然而,醫生和她交談了數十次,她的抑郁癥仍然未能得到緩解。最后,她不得不更換醫生。
新的醫生首先詳細了解了劉女士的病史以及她和父母的關系。醫生了解到,劉女士的父親是一個軟弱無能和沒有責任感的人,而她的母親則一個嚴厲苛刻和冷酷的人,她對女兒只有否定和嚴厲地約束,而沒有肯定、體貼、愛和尊重。醫生認為,在這種家庭環境中,劉女士壓抑了自己對肯定、體貼、愛和尊重的需要,長期的壓抑使她的心靈變得扭曲,而不能自然地表達自己的合理需求。醫生決定對她采用軀體療法,讓她重新體驗受尊重和被愛的感覺。
在具體實施治療的過程中,醫生選擇了讓劉女士學織毛衣。劉女士在織毛衣時醫生存一旁指導。醫生看劉女士學得很快,織毛衣的手法很嫻熟,便上前抓住劉女士的手,溫柔地撫摸,并反復告訴劉女士的手非常可愛,非常靈巧能干,和自己年輕時的手長得一樣漂亮。當劉女士的手被反復揉摸時,劉女士突然放聲大哭起來,她哭得難以自己。醫生問她為什么要哭。劉女士說,“我從來沒有被人如此親切地撫摸過,如此真誠地關懷過,我多么渴望有人能這樣愛自己,尊重自己,但多少年來,從來沒有人給過我這些東西。”醫生抓住時機向她分析,說她的抑郁情緒與她壓抑了自己這些合理需求有關。在接下來的治療中,醫生采取了不同形式的軀體關注,讓劉女士嘗試表達自己的合理需要,體驗被愛、被關懷的感覺。兩個多月后,劉女士的觀念發生了極大的變化,她不再感到自己是個無用的人了,她逐漸恢復了自信,她的壓抑情緒也一天天減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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