歷史正如一首賦格曲,不斷地變調,卻又回復到原點,出現了令人匪夷所思的輪回。
一個世紀之后,草原上的匈奴人又分裂為南、北兩部分。南匈奴投降漢朝,北匈奴蒲奴單于則不肯就范。因而漢朝對北匈奴發起了4次猛烈的攻擊,特別是東漢和帝劉肇永元三年(91),耿夔(kuí)在今阿爾泰山大破北匈奴,北單于在混戰中逃得無影無蹤。
更為可怕的是,原來附屬于匈奴的民族群起而攻之。北匈奴殘余被迫在永元五年(93)前后倉皇西逃,剩余的10萬部眾被占據此地的鮮卑合并,至此,蒙古草原上長達幾個世紀的匈奴時代宣告結束。
帝國消失了,但流動的帝國余脈尚存。從此,他們以馬蹄為筆,以亞歐大草原為背景,書寫了一部近400年持續遷徙的悲壯史詩。
亡命天涯
北匈奴人較大規模地離開蒙古草原西遷發生在公元一世紀中期。受柔然壓迫的北匈奴追逐著落日繼續西行。
命運多舛,是說它無常,也是說它機遇叢生。只有讓你迷路的地方,オ是你新的出路。最初踏上西行路時,總有一種不甘和委屈,那似乎是一種對失敗的默認和對命運的屈從。但這一走,歷史翻開了新的一頁。越向西走,地勢越低,氣候愈加宜人,牧草愈加豐腴,似乎有些走近極樂世界的感覺。前方探路者把這一令人振奮的發現快馬傳遞給西域舉棋不定的匈奴人,一傳十,十傳百,西去的人馬越聚越多,疇躇滿志的匈奴人決心在遠離漢人的地方重建自己的帝國。
已由逃難者變成征服者的匈奴先遣部隊于公元四世紀中期進入欽察草原,遭遇了當地的霸主一一以冒險為樂、殺人為榮的阿蘭人(因阿蘭山為名的欽察)。但阿蘭戰車最終未能擋住匈奴鐵騎,阿蘭國王陣亡,被俘的阿蘭武士被強行編入了匈奴軍隊。
20年后,由于草原出現大旱,數十萬匈奴和阿蘭聯軍又貫甲提兵,揚鞭奮蹄,向頓河和多瑙河的肥美草原進發,兵鋒直指哥特人。
哥特人是日耳曼人的一支,于公元三世紀進入黑海沿岸地區,以德涅斯特河為界,河東稱東哥特,河西為西哥特。在匈奴人悄悄逼近的時候,東哥特已經在其著名領袖亥爾曼的領導下實現了獨霸黑海北岸的野心,亥爾曼因此被部下譽為“哥特人的亞歷山大大帝”。
公元374年隆冬,在金發碧眼的日耳曼人建立的東哥特國邊境,突然出現了一群黑頭發、黃皮膚、身材短粗但強悍雄健的外來人。
這支神秘的鐵騎身粘在馬上,刀箭共用,忽聚忽散,來去無蹤,未等東哥特步兵布好方陣,已經像高山上的暴風雪一樣“從天而降”。此前戰無不勝的東哥特部隊遭到從未有過的慘敗,亥爾曼因為接受不了這一突如其來的結局絕望自殺。
多數東哥特人被迫投降,并將美麗的公主送給了匈奴領柚巴拉米爾;那些不愿屈服的人則逃入西亞地區,把壓力和恐懼留給了自己的同胞西哥特人。
歐洲大亂
戰火燒到了美麗的多瑙河邊。
東哥特滅亡的消息傳到西哥特,已經割據為3個部落的西哥特人匆匆聯合起來,在河西布置了一條鋼鐵防線,隨時準備痛擊這支神秘之旅。
但巴拉米爾并未被暫時的勝利和新婚的喜悅沖昏頭腦,他率領大軍巧妙地繞道而行,在德涅斯特河上游偷渡成功,從西哥特聯軍背后發起了沖鋒。聯軍不戰自潰。走投無路的西哥特人認為只有波濤洶涌的多瑙河和強大的羅馬帝國才能擋住匈奴人,于是向羅馬帝國提出了入境申請,表示愿做羅馬的順民,為羅馬守衛邊防。正為兵源發愁的羅馬皇帝瓦倫斯欣然同意,條件是西哥特人解除武裝并交出妻子和孩子作為人質,其情景和后果恰如中國南北朝時期的梁武帝接納侯景。
公元376年,疲憊不堪且饑寒交迫的西哥特人忍辱答應了羅馬的要求。進人羅馬境內,在新主人的壓榨下荀且偷生。后來,不堪凌辱的西哥特人發動起義,燒死了西羅馬皇帝瓦倫斯,在公元470年攻陷了偉大的羅馬,使象征著奴隸制強權的“永恒之城”匍匐在了“野蠻人”奴隸的腳下。
如此看來,是匈奴騎兵的到來導致歐洲發生了史無前例的百年動蕩。歐洲古典文明的版圖變得面目全非,難怪西方學者把古典文明的終結怪罪到日耳曼人和匈奴人頭上,而匈奴人無疑是整個事件的始作俑者。
這時,先后到達歐洲的匈奴各部已經統一在烏單麾下,歐洲史書稱烏單為“多瑙河以外一切蠻族的首領”。可能是出于對羅馬文明的向往和崇敬,剛剛來到多瑙河流域的匈奴人和羅馬帝國保持了一定程度的友好關系。烏單曾于公元400年將一名東羅馬叛將殺死并將其頭顱送回東羅馬,又于公元404年配合西羅馬打敗了進攻意大利的東哥特人。
隨著地位的上升,匈奴人的頭腦開始發熱。當東羅馬的邊境長官向烏單請求相互尊重邊境安全時,烏單威脅說:“凡是太陽能夠照到的地方,只要我需要都能被征服。”這使人聯想到了《伊索寓言》里的蒼蠅,坐在車輪的軸心上,嗡嗡地叫道:“車子的前進,都是我的力量。”
得意無罪,但忘形無知。公元408年的一天,烏單率眾進入東羅馬境內掠奪。當他們攜帶大批戰利品大搖大擺回撤時,遭到了張網以待的東羅馬軍隊的伏擊,匈奴軍隊損失慘重,烏單也差點兒丟了性命。
烏單威信掃地、自信全無,誰敢迎難而上、挺身而出?
在一片嘈雜和喧鬧聲中,一個新的王族站了出來。
文章部分內容采摘于《另一半中國史》——高洪雷著
未完待續